水温适宜,既不烫热,也不显得冰冷,喝着十分舒服。闻折柳道了谢,先接过来润湿嘴唇,才慢慢咽下去一口,沉思道:“对,缺点还是有。”
关智羽转过眼珠,心不在焉道:“是道具就有肯定有缺点啦,所以我也说了,是几乎无敌的最强装备么。”
他刻意加重了“几乎”的语气,但贺钦没有回答他,闻折柳摇了摇头。
“不是几乎,”他语气温和地道,“正相反,富江之躯的缺点,是很明显的。”
关智羽扭过脑袋,不信道:“怎么可能,这玩意儿一旦发动就是无限命,连死都死不了,哪还有个像样的缺点?”
闻折柳酝酿了一下措辞,最后只说了四个字:“感官共享。”
“……啊?”
闻折柳耐心地重复道:“感官共享,就是它最大的弱点。”
关智羽一愣,听见闻折柳接着说:“听觉共享、嗅觉共享、视觉共享……自然,痛觉和死亡的感觉也是共享的。一个复制品死去,余下的复制品也会感受到她死时的痛苦,两个复制品死去,这种痛苦又会加倍返还到剩下的人身上,直至三个、四个、五个……可以说她们死的越多,感官上就越是难以承受。人类毕竟还是有极限的,即便是无限的生命,也不能弥补这一点。”
关智羽急忙回头,目光紧紧锁定薛文姝的一举一动。贺钦悠闲地补刀:“所以,哪怕装备和武器也一起复制,但是她们却不联合起来反抗,只是转身逃跑,原因就在这里。”
——反复的死亡,不断同步接收的剧烈痛楚,早就令她们连反击的力气都失去了。
关智羽嗫嚅道:“这、这……”
“只要测出她的承受底线,然后再下手,很容易就能让她失去起身的力气……包括海里克斯之箭这种沾上就被判定为即死的攻击武器,亦能对富江之躯产生克制的效果。”闻折柳思索道,“但只要活用这个道具,也不是不能让加姆吃瘪。”
两边队伍的进度已经逐渐走到尾声,除了被加姆拖住的薛文姝,余下的玩家似乎都意识到要从厉鬼的眼皮子底下找到花子。杜子君的屏幕上打得炮火连天,差不多要把整个女生寝室楼炸翻了,而谢源源……闻折柳在屏幕上找了半天,终于看到偷偷摸摸,贴着墙角走路的谢源源。
闻折柳:“……”
弟啊,你这是干嘛呢?本来存在感就低,现在还刻意贴着角落走,不怪大家望了好久都没发现你啊。
谢源源左瞄右瞄,见前头没什么动静,这才敢大着胆子往前走。花子藏身的厕所似乎都是随机的,只能由着玩家一间一间地找,于是谢源源也用了那个最笨的法子,开始从上到下地挨个排除。
他走近厕所,然后掀开门帘,一眼就看到正扒着门板往里偷窥的高瘦厉鬼,忙不迭地往后退:“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
下层楼倒是没有厉鬼守着门了,只是他才跑到卫生间里开始依次推门找花子,外头紧接着便响起来脚步声,他又赶快猫着腰跑出去:“这我也顶不住,我先走了!”
花子还没找着,厉鬼先被他溜得够呛。那感觉活像满楼找一个不存在的透明人,鬼刚一察觉到他的具体位置,还没等到跟前,人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闻折柳看得直想笑,他又把眼神移到杜子君那边,发现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剑走偏锋。他没有急着去寻找花子,反倒正在和厉鬼对轰。
“来啊!操你妈的!”杜子君破口大骂,斯卡布罗集市的三分钟时限早就过去了,现在他等于是用自己的生命值和体力值作为燃料烧子弹,“你很喜欢追?好啊,老子让你追!!”
阴影中的栗梅牢牢缠住厉鬼的身躯,钢刀般的利爪深深嵌进它四肢比例诡异的身躯,逼得它嘶吼着半跪下来。杜子君飞起一脚,旋身重踹在厉鬼脸上,而后火舌喷吐如龙,雷霆轰鸣,差点在瞬间打飞它的头颅!
淡紫色的魔法阵在枪柄的宝石上疯狂旋转,空弹壳泄如豪雨,还未等到溅落地面,便撞击着消失在了半空中。厉鬼的半张脸直接被喷溅岩浆般的魔女子弹炸得四溅乱射,显露出其下漆黑的内里血肉!
枪声爆响了三分钟,杜子君同样彻彻底底地枪毙了它三分钟。等到最后一丝硝烟也从枪管上逸出时,厉鬼摇晃着身躯,头颅已经被压制非人生物的A级攻击武器轰得粉碎,仅剩残余的肉沫挂在断开大半的脖颈上,艰难蠕动着,等待愈合。
杜子君的胸膛剧烈起伏,额上满是颤抖的汗。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在属性被系统剧情压制减半的情况下,使用斯卡布罗集市本来就很勉强了,现在一时被纠缠追逐得烦了,还起了彻底解决这只怨灵的心思。眼下,他双手的腕骨都被双枪巨大的后坐力推得碎裂变形,肩膀和手臂的交界处也疼得像是快被掰碎了。
他疲惫地喘了一口气,复又踹了那鬼瘫在地上的身躯一脚,命令栗梅回来,自己则转身,勉强拎着双枪,蹒跚地开始找寻任务目标。
贺钦摇了摇头:“太心急了。”
闻折柳有些担心杜子君:“秒速180发是什么概念,他的手没事儿吧……”
“有事,不过,应该没有那么严重。”贺钦说,“秒速180发也是依靠道具的特殊性才能实现的目标,不是说他的手腕就真的要承受每秒钟180颗子弹的反冲力了。”
这时候,谢源源已然找到了那间特殊的任务场景。他在里头怂怂地四下乱瞅,最后还是循着血迹,推开了花子的门。
门打开了,花子默不作声地坐在里面,手里拿着一根橙色包装纸的棒棒糖。
闻折柳:“……诶?”
贺钦若有所思:“看起来,你们遇到的任务目标都是同一个啊。”
血淋淋的厕所隔间,躺着一个脖子折断的年幼女孩,这本来应该是极其可怖的场景,可加上了那个棒棒糖,场面又变得有些滑稽荒诞了起来。
谢源源左看看,右看看,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最后,他思来想去,试探着问:“呃……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把糖纸剥掉?”
花子不为所动,继续凝视着前方的不知名处。
“哎,嗨,hello,在吗?”谢源源伸出一只手,在它眼前晃了晃,“能看到我吗?能看到就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