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折柳的胸膛不住颤抖着起伏,但仍然在面上维持着若无其事的平静。传送符纸本身就是一个不能连续使用太多次数的道具,他现在还只有普通人的体力水准,短而快的三次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脑仁都快摇晃着散开了。
可不管怎么说,任何道具的使用次数都是有极限的,传送符纸有,没道理斯库尔的金箭就没有。在双向的消耗战中,他耐心地等待着。
“怎么不跑了?”斯库尔狞笑一声,“你当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道具?就算你把整个空间都贴满了,如此再来上两三次,你就要变成傻子了,跟你的父母一个样……”
“你是不是被打出PTSD了?”闻折柳挺直腰杆,有气无力地喘息道,“开口闭口我爸我妈怎样怎样……那我只能原句引用一下名人名言,Ifyoudon'tlikeme,butstillwatchingme……”
他严肃地伸手一指:“……youareabigfan.”
看着斯库尔骤然变色的面容,闻折柳又补充道:“啊,后面还有个辅助词,不过不太好听,你自己意会,我就不说了。”
斯库尔怒极反笑,竟然加快速度,朝他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你这个不怕死的……”
——清亮的破碎声砉然炸响,刀尖雪亮如穿云电光,从斯库尔的胸口悍然贯穿而过!
这一击太快,也太猝不及防,他的身体还保持着大步前进的姿态,压制不住的血腥已经满溢上咽喉,从唇齿间喷薄洒出!
“谁不怕死?”
一个温柔的声音于斯库尔身后低语,令他的脊梁都不禁开始胆寒的发颤。
——之前放出的豪言壮语还没等到验收的时刻,便被他的恐惧击打得粉碎了。
贺钦从斯库尔身后缓步走来,他也穿着军靴,但他就像一只肉垫厚软,杀意寂静的巨型黑豹,从午夜里来,同时去到午夜里,就这么不声不响地逼近猎物的命脉,再呲出雪色的獠牙。他甚至没有惊动悬浮的金箭,就将长刀准确地投掷向先前被闻折柳打出来的豁口内,差点当场就要了斯库尔的命。
斯库尔艰难道:“你……”
贺钦深邃俊美的五官,如熔金燃烧的瞳孔,尽皆从黑暗中缓慢地浮现出来,有种使人窒息般的锋利与美。他穿过颤响的金箭丛林,握住了晃动的刀柄。
“我?啊,忘了做个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来英雄救美的。”贺钦弯起暗红的薄唇,他的唇角带笑,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尽是择人欲噬的冰冷杀机,“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我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他说,你就是这样跟他说话的?”
悬浮在空中的金箭失控发抖,哆嗦出连绵的细小颤音,长刀的刀锋在斯库尔体内转过一圈,又转一圈,令他嘴唇青白,只能从喉咙间发出血液沸腾的咕嘟声。
闻折柳终于松懈下来,他开心地叫道:“哥!”
贺钦干净利落地抽出长刀,瞬间血如长虹,喷了满地。
他挑起眉梢,闻折柳揶揄地同他对视一眼,两个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同时打开频道,不约而同地对杜子君道:“不用谢。”
杜子君:“………………”
杜子君的声音亦带着激战过后的疲惫,他哑着嗓子道:“伤害共享?”
贺钦道:“是啊,你可以开始收拾残局了,回见。”
“……回见。”
闻折柳这时才敢一瘸一拐地跑过来,一头扎进贺钦宽阔结实的胸膛里,大声而坦率地道:“我好想你!”
贺钦身上还带着杀戮过度的萦绕血腥,然而这个怀抱确实是温暖的,并且充满了爱意的。他使劲亲了亲闻折柳的额头,低声道:“我也爱你,宝宝。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
闻折柳笑了:“你不嫌坐牢的时间长吗?”
贺钦爱惜地凝视着他,用拇指揩去他脸颊上蹭到的一抹灰尘,认真地说:“你坚持自己的选择,尽最大努力救下那些无辜的人,达成了这个完美的计划……太阳的光芒,已经完全把这里吞没了。”
闻折柳的笑容喜悦无比,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羞涩,看得贺钦心头滚烫,他真想现在亲吻爱人的嘴唇,然后将他嵌进自己的怀抱,融进自己的身体……但是现在不行,他们还有隐患需要解决。
“护士长很快就要下来了,你打算怎么对付她?”贺钦问道。
“……玛塞尔?”闻折柳强行从恋爱的粉红泡泡和贺钦令人昏昏欲睡的怀抱中拔出头,“池青流没有拦住她?”
贺钦拨了拨他鬓边汗湿的碎发:“我来的时候,沿途关上了所有的门,刚才我已经听到强行突进的声音了,她是潜行进来的,现在,也只有她才能做到这件事。”
闻折柳:“她来带走圣修女。”
“以及炸毁集中营。”贺钦补充道,“你有什么对策,长官?”
闻折柳正欲开口,倏地听见最上层的门口传来雷霆巨震之声,颤的天顶簌簌往下抖落碎石,他急忙一把推开贺钦,紧急将他推到旁边石柱的阴影里:“你先躲好!”
贺钦和他分别将近十天,此刻才抱了一会,就跟偷情被抓包一样叫闻折柳无情推开,一时身凉心更凉,不由怔怔地愣在了原地。紧要关头,闻折柳却顾不得许多,他一个滑跪,分开满地的金箭,蹭到濒死的斯库尔身旁,也不管膝盖上沾了许多血。玛塞尔刚用分化的机械触手几下撕开合金大门,钻到里面后,看见的就是这个场面:空旷场地满是狼籍,滚落着数不清的黯淡金箭和碎石,中士跪在副官身边,正用手按住他的伤口,满头心慌的大汗。
“护士长……!”闻折柳一声惨叫,“你、你终于来了,快来看看副官,他被敌人打得不行了!”
贺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