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欢嘴里哟了声,“阁下可错怪人了呢,我只是负责望风的,纵火的另有其人,这锅我可不负责背。”他往人群旁边斜了一眼,“你说是不是呢,魔尊大人?”
众人大吃一惊。
佛门祖师看了看殷侍衣那虽然冷厉却棱角分明的面目,心道,这莫不是这孽徒新一轮的反间计?想要从内部瓦解他们古国的联盟?
这可不行,盟主现在下落不明,他们联盟不能再少一个实力大将了,然后佛门祖师连阿弥陀佛也不念了,开口训斥他,“孽障,你以为到现在大家还会听信你一派胡言吗?”
折欢眼尾上挑,“是不是一派胡言,魔尊肯定心里有数。”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金印,随手抛了过去。
佛门祖师抬起手,下意识要接住。
一只苍白的手横生过来,直接摄拿住了金印。
折欢偏爱火上浇油,笑嘻嘻地说,“菩提师傅,你看,这就是我们交易的赃物,主谋出卖了你们之后,可是一点也不亏心拿了噢。”
殷侍衣瞥了他一眼。
折欢道,“这方金印呢,其实就是我们太平王朝的金坛,又称化龙坛。”他颇为意味深长一笑,“折欢要恭喜魔尊大人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天色骤然暗了。
“啪啪啪——”
疾风卷折桃树,好几株被连根拔起。在重压之下,众人狼狈躲闪着断树与碎石,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面皮更是生疼无比,好像有刀子从中割开。
一股沉沉的雷云压在上头。
“电闪雷鸣,真是个入洞房的好时辰呀。”
这种不合时宜而且病得不轻的话,当然是属于折欢的,也只有他能说得出来。
此时他笑眯眯的,像个十七八岁的快活少年郎,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魔尊大人,你还记得你允了我什么?”
殷侍衣微微皱眉。
“怎么,又不舍了?”折欢漫不经心,“机会可只有一次呢。”
琳琅听他们在打哑谜,脑子同样在飞快思索着。
在天魔琳琅的记忆里,当时她元气大伤,在一座无人洞穴里陨落了,自然没有资格参与到讨伐古国的阵营中来。
不得已,琳琅只能从大剧情里推断,在这趟太平古国之行中,天道爸爸顿悟情劫,飞升了,殷侍衣倒是留了下来,成为太始大陆的统领者,与女主恩恩爱爱过了一辈子。等女主几百年的寿命尽了,男主也不知所踪。奇妙的是,后来大陆出现了一脉龙族,并随着实力与天赐血脉的强大,龙族逐步成为第一霸主,而这片大陆再繁衍下去,就是龙族与屠龙勇士的故事了。
所以说,殷侍衣在古国得到的机遇,是“化龙”吗?
琳琅见过他的真身,是一条已有蜕变征兆的黑色蟒蛇,她并不奇怪这样的发展,毕竟神话里蛇身化龙的传说也多得是。
只是修真界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众人也从不知道殷侍衣的蛇身,更不会将他与化龙坛联系起来,因此就忽略了殷侍衣与折欢会联手的可能性,于是这一下把他们打得措手不及,连佛门祖师也显出了几分慌乱之色。
正当琳琅琢磨着,听到旁边心腹的惊叫声。
不知何时,风流浮荡的折欢舍弃了一堆美人儿,反而鬼魅般出现在她的身后。
他温热的胸膛紧紧靠着琳琅的后背,强烈又灼热的男性呼吸让人无所适从,侵略性比之前要强上百倍。“一别多年,陛下的腰身是愈发细了。”他夸张嬉笑道,“真是盈盈不足一握呀,让折欢总是担心,万一塌上用力过度,弄折了陛下可怎么办呢?”
琳琅避开他的吻,转头看着殷侍衣,神情含怒,“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折欢爱极了她这副拒爱的小模样,非要凑上去,“还能有什么交易呀?你不知我只喜欢女人么?我千辛万苦放他出来,还助他达成心愿,可不是真的闲得无聊了。”他嘴唇温柔碰触着琳琅的颈边皮肤,又像是舔咬,一只手臂却霸道箍得她无法动弹。
“这一切,不过为了让你——我最心爱的陛下啊,顺顺利利被我含入嘴里。你放心,我现在虽然不能立刻恢复到全盛时期,可比起最强的剑修,体力也是充沛的,总比一个冷血动物要会疼人得多,跟我春风一度,你总不会吃亏的。”
“滚——”
女人气得胸口起伏,一双眼睛冷得寒了。
折欢却是心猿意马。
说来也是奇怪,别人对他千依百顺,他非不要,偏爱这个对他冷漠无情的女人。
换做从前,他肯定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又涩,白费力气。现在嘛,他倒是觉得,甜不甜先扭了再说,说不定还意外的解渴呢?他柔声道,“陛下,毒入五脏,何苦挣扎呢。你若不喜欢下位,想要上位的话,折欢也可以随你呀。”
再说了,他们之前玩主仆游戏不是玩得很愉快么,她要是喜欢,自己继续稍微低一下头,当个“仆人”下位,也未尝不可的呀。
“你找死!”
一道凌厉刀光突然劈过来。
折欢不得不松开了手,往旁边退了几步。面对情敌,他唇边的温存笑容就成了一种讥讽,“少帝阁下何必动这么大的怒气?您在幻境都已经得偿所愿了,还不能让别人做一回痛痛快快的春梦么?”
见他在琳琅面前提起这码事,姬武恼恨不已,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折欢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为一个机会,要将我送上他的床榻?”没了折欢的打岔,琳琅步步紧逼,尽管她因为“中毒”而气势萎靡,但语气分毫不让,见血就要封喉,“殷侍衣,你竟能冷血如此!”
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当面直呼他的名字,还这么理直气壮。
就算是林嫣然都不敢这样。
殷侍衣冷笑不已,“是又如何?昔日你利用我夺得帝位,掌控幽域,可念过我这个夫君的半分情分?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太可笑吗?”他一身黑袍在风中猎猎飞舞,周身气势节节攀升,苍白的脸庞慢慢浮现了鳞片的黑色纹路,狰狞中透出几分惑人的妖异之色。
“轰隆——”
一道天雷落下。
殷侍衣动也不动,任由雷光环绕,犹如一条条银蛇,在他身上肆意游走。
而他双眼诡异的,竟没有映出一丝的光亮。
漆黑如魔,吞噬了一切情感。
这情景让众人看得头皮发麻。
林嫣然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心里安慰道她出场的还不是时候。
“你竟……这般恨我?”琳琅怔怔的。
殷侍衣想笑,但没笑出来,眼中的讥诮明明白白。
事到如今,说这些话有用吗?
“咳咳咳——”
另一边,姬武惨败,他在折欢的手下甚至没走过一百回合。他毕竟是太年轻了,也太轻敌了,何况又被“桃花债”与剧毒双重牵制,一身逆天修为根本没来得及全部展开,就被折欢拆了骨,随手扔到一旁。
眼下,除了殷侍衣,哪怕是德高望重的佛门祖师,都没有与折欢的一战之力。
是以,琳琅再度被男人圈进了胸膛,他艳红衣襟上沾染了些许的血腥味,不算浓烈,但给琳琅传递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怎么,看见你的小情郎吐血,心疼了?”太平青帝伸出一根手指,近乎轻挑擦过她的锁骨,挑开了些许衣襟,“这可不行呢,本帝会生气的。”
从折欢出现到现在,他要么自称“在下”,要么是“我”,口吻很是随和,鲜少听见他自称“本帝”。
显然是动了一些怒气。
琳琅挥开了他的手,往后踉跄几步。
然而男人却不想再同她玩什么主仆游戏了,长腿跟腰往前一挺,将她强硬按上了身后的桃树。
折欢勾着细长的腰身,低头端详她愤怒的面容,笑了,“本帝活了那么多的岁数,在这种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上,还从来没有强迫过人,也不屑于强迫人。便是我那眼高于顶的女帝妹妹,也心甘情愿折了傲骨,由长兄驱策。唯有你,是个例外。你听话一点会怎样呢?还是说你就喜欢我硬来?”
他用无上法力禁锢了琳琅,容不得人逃脱。
“既然这样,索性便强迫到底。你要做好准备。”
折欢含笑着吻上了琳琅的嘴唇,像是沾了毒,着迷似辗转咬着她唇间软肉,一只手则是顺着她的腰身往下摸索着衣带,他要么不做,要做就直接来,天性放荡的他,怎么会管得身后还有一群目瞪口呆的围观者?
殷侍衣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准备专心渡劫。
从今以后,她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嘭——”
一道劲风直袭脑后。
折欢倏忽冷了眼,哪里来的兔崽子,竟要搅他的好事。
然后他伸手一抓的,竟然是一柄小剑。
这小剑尤其锋利,割得他虎口淌血。
自从他恢复青帝身份,基本没人能伤着他了。
真是好得很。
折欢危险眯了眯眼,回过头。
一个白衣男童站在三足金乌上,他个子小小,皮肤却是剔透雪亮的,穿着一袭形制周正的织锦小白袍子,神情严肃,倒像个小大人。不过也只是装得像,一双水润葡萄般的大眼睛出卖了小团子的年龄。
在折欢眼里,这就是一个软乎乎、黏糊糊、口感极佳的雪团儿。
“坏人,你放开我阿娘!”
折欢笑了,慢条斯理玩弄着琳琅的腰间玉佩,“小娃娃,你断奶了么,这娘亲可不能随便乱认的。”
看着阿娘被他牵制住,小太子气得咬牙。
他是用了秘法,藏在了姬武身边的一个长老身上混进来的,谁知道那长老中途察觉到了,还以为是偷他东西的小毛贼,将他关进了一座宝塔里,小太子花了一番时间与心血才破了阵,顺便将宝塔里囚禁的金乌也拐了出来,结果一出来就看见了这种情景!
这还得了!
只是他人小,修为又不到家,根本不是折欢的对手,而且父皇爹爹还奄奄一息。他想,贸贸然跟这个大魔头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得想个办法才是。
小太子急中生智,“你最好赶快放开我阿娘,不然、不然我爹爹饶不了你!”
他的尾音有些心虚,但众人都自身难保了,怎么会听得出?
然后小太子猛地一个飞扑,小胳膊小腿的,挂在了一个玄衣男人的身上——小太子隐隐约约能感觉得到,这个人深不可测,绝对是在场最强的第一人了。
祸水东引。
就是他了。
众人倒吸一口气。
这个小奶娃居然主动接近一个应劫的修真者,就不怕被劈成两半吗?
“滚开!”
殷侍衣气息薄凉,还不等他甩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听见他连珠炮弹似的轰炸一片,绕得他头晕,“爹爹!你快救救阿娘!阿娘要被坏人欺负死了!纵然阿娘有错,你也不能这样惩罚阿娘呀!爹爹,你再狠心,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闭嘴!”殷侍衣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了小家伙的后颈,准备直接捏死这个蹦跶的小蚂蚱。
“爹爹……”小家伙可怜兮兮地睁着宝珠似的眼睛,弱弱地说,“脖子疼呀。”
殷侍衣的手腕拐了个弯,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他死死盯着这家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