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上男人的脸颊,指尖颤抖,语气薄怒。
“不小心碰到了。”大祭司轻描淡写,并未过多提及战争的血雨腥风。
“是赫梯人弄的?”她问。
大祭司不吭声了。
他的视线从那脆弱的细颈转移到了公主的容颜,她的长发愈发黑浓,犹如珍藏在高阁上的精美绸缎,在月色下闪烁着碎钻般的光泽。
在心上人面前,她舍弃了公主的尊贵与矜持,仰着脸看他,樱桃红的柔软嘴唇在黑纱中若隐若现。
“不急。”
公主又平静了下来。
“让今晚的月光作证。”
她摘下黑纱,第一次庄重克制地吻了他的唇角。
“待我成为帝国女王,统一上下埃及后,定要这赫梯臣服于你足下。”
呵,神的情话总是被装饰得那么悦耳动听。
不负责任,也不管后果。
大祭司垂下眸,余光瞥向附近的摇曳树影。
潮湿雾气中,一双蛇瞳正阴冷窥视着背叛者。
第472章 法老前女友(14)
“怎么?你不相信我么?”
她似乎意识到男人的走神,不由得蹙起细长的眉, 连一丝褶皱也令人心疼。
大祭司撩了下眼皮。
换成一个年轻女孩儿, 在帝国第一先知面前,说出如此狂妄的话,只会徒生反感。
但这位公主不同。
这八年的时间足够塞提一世将她视为优秀的继承者, 他一出征, 琳琅顺理成章做了摄政公主, 在大臣的心目中, 她的地位仅次于法老,连拉美西斯都排在她的后面。
同样的, 由于公主年幼掌权的缘故, 她的婚事至今没有提上日程。
原先塞提一世亲口许诺,等她十五岁了,立即同弟弟完婚。
只是随着琳琅在政治上展露天赋, 塞提一世愈发离不开人了, 经常召她到身边陪伴与商议, 私心下也舍不得公主出嫁。
公主说她愿为埃及奉献一生,不愿过早涉入婚姻的琐碎,塞提一世犹豫了下, 同意了。
于是这场未来帝后的婚事足足拖延了六年。
群臣们纷纷猜测公主拒婚的原因, 可谁也没想到,她早就有了心爱之人,男方更是他们王权派的对立阵营领袖。
看似水火不容的双方,实则情愫暗生。
“啪——”
深浓的夜幕下蹿出一只灰色鸽子。
“什么东西?”
公主神色警惕, 正要转过身,肩却被男人的大掌按住了。
大祭司察觉她身体的软化,几乎没怎么费劲,他双臂一伸,将人轻轻松松搂入怀中。
期间公主挣扎了一下,不过在男性体力的天然优势面前,这力度小到忽略不计。
“怎、怎么了?”她羞怯问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也只有在心上人面前,高贵典雅的公主才会流露出女孩儿独有的娇媚神态,那陷入爱海的模样更是无比罕见。
正因为神过于完美,一旦有了七情六欲,让人总想摧毁她圣洁美丽的虚伪面具。
“听王上提起,他有意为您举行婚礼。”大祭司平静注视前方,与公主的脸红紧张不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情绪波动。
怀中的身体仿佛被夜风冻住了。
大祭司不会温声软语,况且他从未将琳琅放在心上,话语直白而残忍。
“您已经二十一岁了,王上等不起了,大臣等不起了,埃及更等不起了。这次出征虽是平手,却损失惨重,动荡不安的帝国迫切需要一份祝福,一份有着光明未来、重振希望的神圣祝福。您一向聪明,知道该如何打开局面,挽回埃及如今的颓势。”
“你……你要我嫁给拉美西斯?”
她不可置信抬起头,双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大祭司的眼里有帝国的未来,有辅国的野望,独独没有女孩想要的缠绵悱恻。
“这是您不可抗拒的宿命。”
大祭司叹息一声,将目光伪装出温柔的意味。
“臣会在王座之下,一直看着您的。”
由于任务对象对姐姐的占有欲,剧情主线已经发生了偏离。
出乎大祭司意料的是,那个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小鬼竟然愿意低头,收敛锋芒,由他姐姐主宰帝国。
这与他原先的造神计划背道而驰。
世界女主薛琪琪气运衰落,大祭司思考再三,果断放弃了她,将重点目标转移到了琳琅的身上。她天赋异禀,无论是政治还是军事,均有独树一帜的见解。假如两人不是对立身份,她会是他最出色的学生。
可她也实在是太年幼了,也许是第一次情窦初开,分辨不清男人的虚情假意——被蒙住了眼睛的猎物,过早失去了拒绝主人的资格。
“为了臣,为了这个国家,您会愿意的,对吗?”
他第一次与她额头相抵,缱绻温柔得如同梦境,诱着天真的旅人走向猛兽腹中。
她颤抖着闭上眼。
泪珠无声滚落。
她哭起来真是美极了,让大祭司想到了前天那一株雨后的睡莲,湿漉漉地蜷着洁白的花瓣儿,一身风雨摧毁的痕迹,无端惹人怜爱。
随后大祭司折了那细弱的枝梗,任由汁液在掌心四溅。
这朵雪白莲花被主人带回去之后,敷衍地扔进了一只精美彩釉的花瓶中。
不出一夜,就衰败了。
但这又有什么呢?
它是特别的,却不是唯一的,不足以让他产生呵护的念头。
大祭司觉得琳琅就是那一株特别的、美丽的洁白莲花,他偶尔驻足,被她的独特风姿一眼惊艳。男人着迷于收藏的情绪,随手便摘了下来,放纵她在掌心上风情万种。
可也到此为止了。
大祭司薄凉想着。
“我、我去求父王……”
她哑着嗓子,唇瓣已经被绞得出血,“父王喜欢我,绝不会勉强我的。”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公主仿佛找到了新的办法,双眼迸发惊人的亮光,“对,还有薛琪琪,她不是救过拉美西斯吗?你看啊,拉美西斯从不同女孩亲近,对她却是个例外,肯定有别样心思的。我去求父王,他们是天生一对,神会祝福他们的!”
大祭司心头古怪。
她是哭昏头了吗?
这样一来,她的埃及女王之位不保,还有可能受到塞提一世的质疑!
大祭司不相信女人的承诺,不过他对捉弄别人很有兴趣。
“那以后呢?您身为埃及公主,还能一生都不成婚吗?”他将对方的惨白脸色收入眼中,又略带黯然地说,“您该清楚,为了专心侍奉阿蒙神,臣十岁便已阉割。纵然王上同意您婚事自主,他会允许您同一个毫无生育能力的男人在一起吗?”
她低着头不说话,肩膀抖得厉害。
大祭司微勾了唇,声音愈发迷离柔和,“大殿下,听臣一句劝,您该回归正位,而不是——”
脖颈传来细微的瘙痒,是一个女孩儿的柔软发丝,狡猾的,悄无声息入侵年轻男人的强硬筋骨。
神的祭司背脊一紧。
她踮高了脚尖,咬住了他的下唇。
由于错愕,大祭司微微散了神。
于是温热相触,干燥的沙漠漫上了潮湿温热的海。
他回过神,立马想推开人,只是大掌度量了她的腰身,纤细得惊人,心头涌出几分陌生的情愫。
她清减了许多。
就是这一愣神的瞬间,她结束了短暂的献吻,攀着他的脖颈,柔弱的呼吸像是丝丝落下的雾气。
他甚至能感觉到更加不同寻常的波澜。
“大祭司,我、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
大祭司眸光一暗,不等她继续说完,直接打断,“你今晚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了。”
比起以往的彬彬有礼,他这举动不可谓失礼野蛮。
连“您”的敬称都不用了。
琳琅听出了暴戾的意味。
她面上愈发温柔多情,枕着年轻祭司的心脏,“我们走远一些,远离战争,远离权力,远离一切让我们分离的事物。我会爱你,每天日落一定比日出时候更加地爱你。我虽然没有学过如何织衣服,可我能辨草药,也会他国语言,我愿做你最贴心、最坚强的妻子,无惧任何放逐。”
“哦?是吗?”
大祭司眯起眼,近乎轻挑捏住了她的下巴。
“总有人说得比做得好听,臣不信呢,大殿下。”
“那你要如何才信我?”
公主急急地说,下一刻意识到自己的盛气凌人,不禁软了软语气。
“你想要我如何做,我都听你的。”
她爱他入骨,自觉心意滚烫,更想放在月光下晒一晒,好让心上人捧着不至于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