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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二章 我娶她!(一更)
  名声这个东西,真是太让人心情复杂了。
  一个读书人若是有了好的名声,会于他的仕途有益,君不见,前几朝时选拔人才的方式察举制,便是依据人名声、品行的好坏?只是这种方式容易被人钻空子罢了。
  一个女人若是有了好的名声,若是未嫁,会有更多的男子来求娶,若是嫁了人,也会有人夸奖赞扬。而女子若是还未出嫁时便坏了名声,想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便是难事了。
  然而名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又很容易被人刻意使坏。哪怕一个人本身并无污点,但经过有心之人的恶意传播,这个人就会变得满身污点、不堪为人,这点于女子尤甚。
  大禹虽然对男女之防没有前朝那么看重,女子们出门上街可以不戴帷帽、斗笠、面纱,但对女子的名声还是很看重的。若是被人知道林慧娘和一个男人关系亲近,时常互相赠送东西不说,还经常出入男人的住处,少不得要被人指着说不规矩、不安于室。
  云慕琤沉默着,钟萃玟也没出声,他给自己斟了杯茶,一边慢悠悠地啜着,一边等着云慕琤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云慕琤才皱了皱眉头,对他十分了解的钟萃玟见状,就知道他已经回神了。“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因为名声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便和慧娘生疏。”
  “那如果林姑娘坏了名声,嫁不出去怎么办?”钟萃玟反问道。
  坏人姑娘名声,从来不是他们这些人应该做的,不管有意还是无意。
  云慕琤沉默了一瞬,试图反抗:“可是慧娘说,她不会随便找个男人就嫁了,她要考察很多方面。”
  “那假若林姑娘找到了合适的、喜欢的,可是对方却因为她名声不好不想娶呢?日后若是真的有这么一天,你要如何?”钟萃玟继续问。
  “那我就娶她!”云慕琤脱口而出。
  一言出,满室皆静。
  服侍在侧的丫鬟们控制不住震惊,都瞪大了眼睛,只是很快她们意识到自己的不合规矩,便又按捺着惊讶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钟萃玟也同样震惊。
  他没想到,云慕琤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倒不是自持身份高贵,看不上出身农家的林慧娘,只是云慕琤身份不同,他到底是备受皇帝宠爱的亲王,若是执意娶农户之女的林慧娘,京中掀起的波浪可就太大了。
  即使因为云慕琤穿衣的风格吓退了一些贵女,但云慕琤亲王之尊,长得又好,只是审美奇葩了些,对于有着嫁入皇室这种目的且勇于向上的贵女们,云慕琤依然是京中最炽手可热的夫婿人选。
  京中各种大臣勋贵们的当家主母出身大多非富即贵,再要么也是大儒家的女儿,娘家与夫家地位差异巨大的,只有老楚王妃傅氏一人。
  傅氏的父亲虽然留在京中任职,却也只是不入流的小官,傅氏本人又不是相貌绝佳、才艺绝佳的姑娘,只是无奈当初老楚王一眼认定了她,顶着满帝京的震撼,愣是将小官之女的傅氏娶为正妃,婚后更是对傅氏呵护非常,王府里莫说是个侧妃,连通房、侍妾都没有一个。
  这让满京嫁人的未嫁的女子们又羡慕又嫉恨。
  明明她们出身要比那傅氏好得多,也比傅氏更有才名,长得也鲜少有比傅氏差的,可是为什么她们的夫婿不管对她们是否真心,后院的通房侍妾却只多不少?
  帝京的夫人少夫人们没少排挤傅氏,哪怕碍于傅氏亲王妃的身份不敢直接表露出来,却也会话里有话,刺得傅氏愤怒,却又拿不住证据说她们冒犯自己。
  天长日久,哪怕有老楚王的爱宠,傅氏的心还是愈发地敏感,在老楚王过世后更是变本加厉。
  与云慕琤自幼相识,钟萃玟自然明白如今的楚王府看起来繁华显赫,但实际上并不安宁,只是和其他乌烟瘴气的后宅相比要平静得多。然而钟萃玟也是从母亲祖母那里听说过傅氏的变化,好友和一双妹妹都因为有这样一个母亲过得并不幸福,他不希望日后云慕琤再一次重蹈覆辙。
  钟萃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正色道:“你可要想好。京中盯着楚王妃位子的贵女们可不在少数,你若是真的娶林姑娘为正妃,怕是京中又会重演二十多年前的故事。”
  他没有明确点名,但云慕琤知道,他说的就是自家的那些破事儿。云慕琤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他说道:“我这只是一个假设。若是慧娘嫁不出去,我便娶她。”
  钟萃玟却丝毫没有放松,“即便只是一个假设,你也要仔细想清楚。”
  云慕琤气愤地瞪着桌子上的茶盏碗碟出气,脑子里却还是忍不住想起了钟萃玟的话。
  若是他真的娶了林慧娘,那她会不会变成傅氏那般模样?对自己的儿女万般要求,做不好便要挨打?
  云慕琤的脑子里想着,却又很快地给出了答案。
  林慧娘不会。
  她不会和如今的傅氏一般,敏感的像只刺猬。
  虽然他和林慧娘的接触算不上太多,但从这些接触也能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和绝大多数女子都不相同的姑娘。她爱护弟妹,和家人亲戚的关系也好,又会做美味的新鲜吃食,还能想出石碌这种于民有利的农具。这样一个女子,即使是出身低微,也不至于会因为别的女子的嫉妒排挤,便自卑敏感。
  这种想法原先还只是模糊的一个念头,只是云慕琤越想越觉得肯定,他便精神十足道:“慧娘不是那么脆弱的女子!”
  这就是说他信林慧娘能挡得住压力了。钟萃玟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想想,却能肯定林慧娘真的和寻常女子不同。
  钟萃玟便也笑了,他道:“既如此,那我便不管你了。你爱如何便如何吧。”
  闻言,云慕琤哼了一声,又提起了他先前的话题:“一会儿,我要去找慧娘。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有没有又做出了什么新鲜吃食来。”
  第九二章 你们也来掰玉米啊(二更)
  云慕琤说着,吩咐侍立在侧的丫鬟:“去告诉李允一声儿,一会儿我要去趟大林村,让他准备准备。”
  丫鬟应了声是,转身去办事儿了。
  云慕琤又看向钟萃玟,“你今日反正也没事儿,要不要一同去?”
  钟萃玟想了想,他虽然现在吃腻了豆渣,但还是对林慧娘有没有再想出新鲜吃食有些好奇的,他点了点头,冠冕堂皇道:“也好,我与你一同去了,招惹来的闲言碎语能少些。”
  对此,云慕琤不屑地哼了一声。
  已经说好了要去大林村跑一趟,两人便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换上一身更轻便的衣裳,带上李允在内的两个侍卫,便骑着马离开了县衙。
  钟萃玟在云慕琤的带领下很容易便到了林家,两人翻身下马,对听到动静朝着篱笆门走过来的钱氏抱了抱拳,“我和含章又来打扰了,不知慧娘可在?”
  钱氏还记得云慕琤的王爷身份,她看了看云慕琤,说道:“大妹和娘去了地里掰玉米,两位可要等一等?”
  云慕琤摸了摸下巴,掰玉米?他看向钟萃玟,问道:“你怎么想?”
  钟萃玟虽然身为一县的父母官,但其实他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农事,这会儿听钱氏说林慧娘在掰玉米,他也来了兴趣,“不知我们可否去看一看?”
  钱氏无所谓地点点头,“那我带二位过去。”
  她说着,转身折回去抱上小馒头,将篱笆门拴好,这才带着人走在了前头。
  云慕琤四人骑着马来的,这会儿钱氏给他们带路,他们也不好意思自己骑着马,让钱氏走着。但他们又都是大男人,实在不合适和钱氏同骑,只好让侍卫将马拴好,也跟着步行过去。
  这一路上,钟萃玟没少问钱氏地里的情况,他对地里的活儿不怎么了解,正好这会儿要下到地头,他便多问问。
  “这段时间村子里的百姓都在忙些什么?”
  “大都忙着收豆子、花生、玉米。也到了这些庄稼收获的时间,因此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些忙碌。”
  “今年收成如何?”
  “雨水虽然不太多,但也不算太少,收成要比去年好些。”
  去年的时候一整年雨水都很少,虽然说庄稼收获期不能下雨,但在生长期却是离不得雨水的,去年天气比较旱,庄稼没有足够的水分,自然长得不好。
  提及去年,钟萃玟也说道:“好在去年没有大事。”
  一般来说,天气旱庄稼难免减收,若是大旱,百姓就算得上是颗粒无收了,如此一来,便有灾祸发生。所幸,去年虽然旱,但收成只是少了些,百姓省着些吃,也是能坚持到今年粮食收获的。
  原本的林慧娘去世,便和粮食不够有着很大的原因。
  去年的收成不好,家里人口也多,钱氏还怀着身孕,胃口也大,家里的粮食省吃俭用,也还是只撑到过年。
  过完年后的几个月,家里是靠着林仕领到的俸米过活的,然而领到的俸米又能有多少?赵氏只好找人换成各种面,这才能勉强坚持到月底,只是那段时间家里顶用的只有林慧娘一个,她不舍得吃,身子便慢慢地垮了。
  钟萃玟与钱氏说话,云慕琤便静静地听着,不多时,便听钱氏的话突然一转:“到了。”
  云慕琤和钟萃玟几人往前头看去,他们还没看到人,只看到了停在路边的牛车。
  钱氏往上托了托小馒头,喊道:“娘,大妹!”
  从玉米地里传来了林慧娘的声音:“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有了声音,云慕琤盯着声源处看,终于从半黄不绿的玉米叶子里看到了林慧娘的一只手。
  那只手正抓住一颗玉米,只见那么一拧,玉米便从玉米秸上脱离,被扔到了麻袋里。
  “云公子和钟大人过来了!”钱氏回道。
  “啥?”林慧娘的声音还能听得出有些不在状态,云慕琤正想出声,便见一双手扒开了玉米秸,露出一张汗涔涔的脸来,正是林慧娘。
  一看就看见了云慕琤他衣裳太显眼了,林慧娘冲着他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云慕琤笑道:“今日过来看看你,正巧听说你和伯母在掰玉米,我和含章好奇,便跟过来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人家的地里艰难地穿过去这户人家地里种的豆子,不影响看人,但要想过去,还是有些艰难的,况且豆荚又尖又硬,不时还会有叶子被蹭掉粘在身上,这样的环境对一个自幼锦衣玉食的王爷来说实在有些艰难。
  林慧娘也没阻止他过来,只嘱咐了一句:“你小心着点儿。别把豆子都碰炸了。”
  云慕琤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慧娘身上,听这话他还有些疑惑,结果便听似乎有什么响了一瞬,最后,一个小黄点儿直袭面门而来。
  他下意识地侧过身避过那不知是何物的“暗器”,却见林慧娘哈哈地笑了起来,“哎呀,豆子差点儿没打到你啊。”
  “豆子?”他微微蹙眉。
  “是啊,那是个豆荚炸开的黄豆。豆子熟了之后就会这样。”
  身后,传来了钟萃玟幸灾乐祸的声音:“子琮,你方才真是好生危险啊!”
  云慕琤回头瞪了他一眼。
  赵氏也扒开玉米,从玉米地里走了出来,她看着云慕琤与钟萃玟两个人,淡淡地问了声好。
  似乎是顺着赵氏打开了什么开关,林丽娘和林安两个小萝卜头也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看着云慕琤,林安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子琮哥哥你过来啦!”
  自从和林慧娘成了朋友,云慕琤便也让林丽娘和林安两个叫了他的字,两个小孩儿便在子琮二字后加了哥哥,每次提到云慕琤便这么叫。
  云慕琤也对他笑了笑,说道:“是啊,想着好久没有见你们了,便过来瞧瞧。”
  林丽娘在一旁叫道:“子琮哥哥,钟大人,你们不是说好奇的嘛,你们也来掰玉米啊!”
  一言出,几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林丽娘身上。
  第九四章 坑人掰玉米(三更)
  李允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嘴也长得可以塞进去一颗鸡蛋,他看着林丽娘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的这人是何等尊贵的身份?竟然还想往王爷掰玉米?这才上午,怎么就开始做起梦了?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微风轻轻吹过,抚过众人的发丝与衣衫。
  林丽娘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云慕琤和钟萃玟两人,在等他们给出一个答案。
  林慧娘看向林丽娘,脑海里突然亮起一盏小灯泡。
  对嘛!她怎么就想到拉着这几个人帮着一起掰玉米呢!如果他们四个也能上手,哪怕干得慢一点儿,她们一家人也能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