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干什么啊?找打吧?”沈欲过分强势地问,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昨天差点犯罪了知道么?你那是故意伤人罪!判死刑的!”
乔佚欲言又止,迅速地摸过沈欲的眼睫毛。双行睫,很浓的睫毛,所以压得眼皮有点沉。但是眼睛一旦睁开就无比明亮,亮得像直接看到眼底,黑得像散过瞳孔。他动作很轻,心有不舍但是无力回天,最后万念俱灰地垂下手去。
“我问你。”乔佚吸了吸鼻子,小声地问,“你有烟么?”
“就一根。”沈欲躲开他的手指,从裤兜翻出了烟盒。轻轻一磕,半支烟掉出来,他用嘴直接叼出来。没带打火机,火柴轻轻一擦,烟着了。
乔佚接过来,另外一只手抓着沈欲不肯撒手。他仰着头狠狠地吸,烟草味流淌过肺,很快接下一口再续上。那些烟变得滚烫,烫得辣喉咙,辣他的喉结。
沈欲掌心湿透。“以后你把烟戒了,安安不能闻烟味。你已经不是18岁了,要懂……”
乔佚不让他说完,拉过沈欲的脖子贴住了他的嘴。烟草味顺着舌头进了自己嘴里,沈欲一把推开他,终于有点恼火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沈欲心烦意乱可还是收了些力气,要是使出全力估计能把小乔推得滚下楼梯。
“行,我可以戒。”乔佚终于说话了,看似开玩笑地问,“沈欲,我问你,我现在的头发是什么颜色?”
沈欲蓦地瞪大眼睛,半惊惧半错愕。“黑的。”
乔佚把烟头摁在墙上碾灭。“那以前呢,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的头发是什么颜色?”
凉意从尾椎骨顺脊椎蔓延,沈欲背后一片凉飕飕。他故作镇定:“金色。”
“是,金色,我眼睛也是金的。”乔佚声无波澜,“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不看,我下班了。”他这样问,沈欲心底某个答案得到了证实,终于,现实这一把枪顶在太阳穴上,要对他扣动扳机。预感越来越不好,他急着要走大脑又一片空白。
“你认识这个吧?”可乔佚却把他拦在墙边上,“你看一眼。”
沈欲只好半抬起眼,犹犹豫豫。“认识,你的表。”
“劳力士,好看么?”乔佚一只手拿表,一只手抓住沈欲的领口,渴望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东西来,“这只绿水鬼很不好买,订了9个月表行才帮我找到,我送你,你又不要。18岁过生日那天你送过我一只黑水鬼,是你花1200块在王府井买的假表。你还说,等将来有钱了再送我真的。”
沈欲靠在墙上,头低得像脖子折断,指头尖神经反射式的抖动。当年绿水鬼被自己拿走了,后来被人抢了,怎么小乔手里还有一只?
“好看么?”乔佚把表往前贴了贴。
“好看。”沈欲心虚地笑笑,“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下班了。”
“沈欲!”然而这一次乔佚没有给他退路,屏住呼吸地盯着他,也不想给沈欲喘气的机会,“你仔细看看,你仔细看看再说话!”
沈欲整具身体都在发冷,确认似的看过去,点了点头。他点完头,身上的手松了一把,抓得没那么狠了。
乔佚退了半步,孤注一掷地迈回来。“你再仔细看看,是绿水鬼么?”
沈欲已经不想抬头,僵持着,最后麻木地看了过去。“是。”
这一下乔佚真的退了,退到楼梯另一面墙体靠住,从兜里拿出另外一只钢表。
两只差不多一样的劳力士靠在一起对比,沈欲才勉强分出两只表盘的灰度并不相同。
“这只不是绿色,你仔细看。”乔佚一直都在拿黑色的问沈欲,另一只递过去,“这只,这只才是绿的。你连绿和黑都分不清,又怎么知道我以前染什么颜色的头发?”
这只才是?沈欲把表拿过来,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只灰色的劳力士,什么绿的黑的,只是灰度不同而已。当初他想带走的不是绿水鬼,是那一只假表。可是自己分不出来,时间又不多了,随便抓了一只就抓错了。
后来越看越不对劲,戴出来找了一家表行,确定是绿水鬼,真货。沈欲当时就傻眼了,自己不仅带跑了一个孩子,还偷了小乔一只真表。
“沈欲,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不出来颜色?”乔佚再一次把住他的肩。
沈欲绷着嘴角,摸那只表。知道那只手表是绿水鬼之后,有一段日子沈欲过得惴惴不安。他怕小乔报警,只要报了警,自己就是拐卖儿童、入室盗窃。一只绿水鬼的价格足以把他送进监狱。
可是没有,没有动静,自己和悟空的平静生活建立在另一个人不追究的条件上。他把钢表戴在腕子上,打拳也不摘,表带在格斗过程中误伤自己,腕口都是划痕。
但他不舍得摘。小乔很喜欢这只表,可是被他偷走了。
后来又被仇家抢走。沈欲爱不释手地摸那只表,曾经那一只的表面被他用出一道划痕,怎么这只……也有一道?
不对。沈欲把钢表带翻过来,表带内侧还有一处裂纹。这是自己戴过的那一只!表没丢,是小乔抢走的!
“你告诉我,是不是看不出来?”乔佚撑起胳膊,用自己的身体和墙夹着他。
沈欲不说话,喉结上下滑动。
“你是不是……”乔佚终于说了,比沈欲还沙哑,“色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