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乔觉得今天的徐忍冬大不对劲。先是在电梯里犯了病,抱着他一顿狂亲,这会儿又跟临终似的要把母亲遗物交给他,怎么看都大有问题。
连乔不肯接,眼神灼灼地望着他:“你到底怎么了?”
徐忍冬却忽然朝门外往了一眼,脸色微变道:“已经开始下雨了……动作真快。”
连乔只当他在生硬地转移话题,心中颇为不满,便扳过他的身子,打算好好跟他谈一谈。没想到徐忍冬动作粗鲁地把长命锁把他怀里一塞,冷冷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戴着你就戴着!你到底听不听我的?”
连乔张了张嘴。在徐忍冬不悦的注视下,还是老老实实地戴上了长命锁。
长命锁是徐忍冬贴身戴着的,此时尚带着体温。连乔也跟他一样,万分珍重地把长命锁贴身戴好,认命似的低声一叹:“你的话我自然会听,只是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再抬眼望去时,他却惊讶地发现,徐忍冬眼中的怒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静柔和的笑意。
徐忍冬抬起手,轻轻爱抚他的脸颊,眸色深邃,如同含着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连乔心中忽然大为不安,正要开口,鼻中忽然嗅到一股奇异幽香。随即颈后一沉,忍冬竟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忍冬身上有股雨后大地般的淡淡清香,像青草被雨水润泽,像远山被雨幕浸透。这气息连乔再熟悉不过,然而此时,忍冬身上的气味与空中那股甜香混合在一起,碰撞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诱人意味。
就像雪山上孤寂生长了千百年的植物,忽然长出了芬芳甜美的果儿来。汁水馥郁,色泽艳丽,惹得人不禁伸手去抚那娇嫩柔软的果实,将之含入口中细细品尝。
连乔被这一吻夺了心魄。本就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此刻又是如此缱绻主动,他哪里把持得住。因此当徐忍冬的右手抚上他胸口之时,他心中虽有隐隐困惑,却并未反抗。
两人正吻得难舍难分之时,屋外忽然电光一闪,雷声大作。雪白电光照得连乔眼前一亮,他的神智忽然也跟着清明起来。
——不对。
忍冬右手受了重伤,连皮肉都翻了出来,此时怎么竟像毫无痛觉似的,对着他又搂又摸?
连乔慌忙睁开眼睛,正对上徐忍冬的眼。一望之下不由大惊。
徐忍冬的双眼,竟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此时那眼里哪里还有什么情意缱绻,分明是透骨的杀意!连乔心中一凛,还没来得及反应,忽觉喉头一紧。先前那爱抚着他的双手,此时竟然紧紧钳住了他的脖子!
哐当!连乔向后倒去,连带着徐忍冬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唔……忍……咳、咳……”连乔被掐得透不过气来,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试着去掰忍冬的手指,又顾及着忍冬的伤,只觉自己的脖子被越掐越紧,几乎能听到颈骨摩擦的悲鸣。
徐忍冬嘴角一咧,露出个狞笑,仿佛对连乔的痛苦感到十分满意。他坐在连乔胸膛上,死死压着连乔不让他挣扎。一双手也缓缓收紧,右手臂上早已止血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顺着手臂淌到了连乔脸上。
不对劲!忍冬被控制了!
连乔不光脖子被掐,胸膛也被死死压住,根本无法呼吸。严重窒息之下,全身细胞都在尖叫悲鸣着渴求氧气。连乔双腿不住乱踢,晕眩感一阵阵地冲击脑膜。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撑不了几秒,很快就要死了。
然而濒死之际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忍冬——
如果忍冬清醒过来,发现他亲手杀了爱人,那会有多痛苦?
一念至此,连乔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一个抬腰,竟硬生生地把徐忍冬顶了起来!
徐忍冬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倒去,双手下意识地撑向地面,自然松开了对连乔的钳制。连乔趁着这一息之机,连滚带爬地逃向一边,狼狈至极,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哈、哈……”连乔捂着被掐得发紫的脖子,大口喘着气。眼看着徐忍冬动作迅猛,一个翻身已从地上跳起,两眼发红地又朝这里扑来。连乔手脚并用地爬向背包,伸手朝里一探,登时抽出了一根撬棍。
那撬棍头部弯折,顶端尖锐,正是可攻可防的趁手武器。然而冰凉触感一到手,连乔又是心中一凛。他怕伤了徐忍冬,更怕自己失手打中要害,错杀了忍冬。就在这一犹豫的工夫,失去理智的徐忍冬已经扑到他面前,染血的双手朝他抓来。
连乔将撬棍一横,抵住忍冬的脖子。忍冬这一扑之力全都撞在自己脖子上,登时撞得两眼上翻,连声呛咳起来。连乔心疼得要命,却不敢去碰他,只是顺势用撬棍把他压在墙壁上,摁着他的双手,令他动弹不得。
撬棍横着压住了忍冬的胸膛手腕,他拼命挣扎扭动,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连乔不知他怎会变成这样,一边压制着他,一边又急又怜地唤道:“忍冬,你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忍冬!”
然而徐忍冬只是不住挣扎,两条大长腿胡乱踢打着,重重踢在连乔腰上腿上,几乎把他骨头踢断。
连乔苦苦呼唤无果,徐忍冬仍是野兽般的全无理智。他狂乱地扭动着,忽然一抬腿,膝盖往连乔下面狠狠一撞。男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猛然遭受重击,连乔浑身一抖,险些给他跪了。
“徐忍冬!你他妈疯了!”连乔大怒,“谋杀亲夫啊你!”
徐忍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在朝自己吼,于是更加大声地吼了回去:“嗷!”
“操!”连乔终于打消了顾惜他的念头,摁着他的肩膀,也是猛一抬腿,瞄准位置就是一顶。徐忍冬当即整个人就软了,两手捂着裤裆,呜呜咽咽地跪了下来。
连乔当场报仇,心里却不好受。眼看着徐忍冬眼圈发红眼角含泪,他又心疼了,赶紧蹲下去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嘴里一边哄,手上却拿起登山绳,把徐忍冬严严实实地捆上好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