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考虑的方向跟欧阳昭明一样,如果容嫣对一品阁的事情知情,甚至是他们当中的一员,那么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就很清楚了。
可若她不是的话,那么考虑到她三哥的魅力,会让来自东狄的公主动心也不奇怪。
宝意真切地纠结了起来。
主要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上辈子到底是娶了谁做自己的三嫂,所以她把三哥跟容嫣放在一块儿,觉得由一个公主来配自己的三哥,倒是也很相称。
她们这消息算是来得慢的,基本上母女二人才听完没多久,宁王、谢嘉诩和谢易行父子三人就从宫中回来了。
有了当事人在面前,可以询问他第一手资料,宝意立刻就放弃了思考,站起身来对母亲说:“我先去接哥哥!”
宝意飞奔出来,正好见到父兄进门,她大叫一声:“哥哥!”
谢易行一回到府中,就见到妹妹朝着自己跑来,眼中闪烁的除了有喜悦,还有他刚才已经非常熟悉的八卦光芒。
显然,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她耳中,她现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来探听了。
宁王跟谢嘉诩看着宝意跑过来,等在他们面前站定之后,先绕着谢易行转了一圈,确定他没有事,这才叫了他们一声:“爹,大哥。”
随即又看向她三哥,嘴一张就要问问题。
谢易行先发制人:“不娶,不去,不答应。”
宝意被哥哥这样抢答了,有些不大乐意,还待说什么,就听见大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爹,三叔,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嘉诩本来刚才神色还是愉悦的,可是现在一见到妻子就拉下了脸。
沈怡君也不管他,只径自来到宁王跟谢易行面前,然后对谢易行说:“不行不行,三叔得再到外面去,重新进来一次。”
谢易行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回到大门外,就见到沈怡君令人摆了个火盆在那里。
他们站在门槛内,宝意听大嫂说:“从火盆上跨过来,洗去霉气,顺顺利利。”
正说着,宁王妃也扶着宁王太妃过来了,看到谢易行笑了笑,抬脚从火盆上跨了过来。
然后,从旁边就跑出来两个小厮,手里拿着柚子叶沾了水往三公子身上撒。
沈怡君:“柚子叶扫过身,再洗一次霉气。”
谢易行承受了这柚子叶的抽打,身上的衣服变得水迹斑斑。
走过这两趟仪式,沈怡君才说了声“好了”,等谢易行走近,又打趣地问他:“三叔去不去东狄当驸马?”
谢易行:“……不去。”
第205章
谢易行回来的消息几乎是跟一品阁余孽作乱的消息同时传出来的。
他们一家在门口相聚,迎着谢易行从外面回来,为他洗去霉气,柔嘉就一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立不安。
一品阁,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月重阙他们竟然是一品阁的人!
这一品阁余孽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明日萧琮的大婚依然会如期进行,而三天之后,她也会作为侧妃被抬过门。
但是桑情实在是太烫手了。
如果说先前柔嘉只是想要找机会把她送走,那现在还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弄离自己身边。
她寻找盟友,这找上的都是什么东西?
要是被人发现她跟一品阁有来往,那就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过去的事。
一品阁的奸细在她身边,随意就能同先前京中发生的那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柔嘉咬着牙,现在他们要肃清这些暗桩,她可以做什么?
若是桑情不走的话,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如果她可以主动提供线索,把她跟她的主子捅出去,那么……
她正坐在桌前,手握成拳,思索着。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她霍地抬头,见到桑情手里端着一碗甜汤,背着光站立在门前。
在柔嘉看过去的时候,她放下了敲门的手,款款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道:“三公子回来了,小姐现在还没过门,不用出去确认哥哥是否安好吗?”
桑情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将手里端着的甜汤放在了柔嘉面前。
“去看什么?”
柔嘉收敛了眼底的光芒,确定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端倪,掩饰地伸手去拿那碗中的调羹,“那是他们一家人的事,我这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
桑情将托盘放在一旁,垂手站在桌前,看着柔嘉用调羹搅拌着碗中清澈的汤水,说道:“没错,不关你的事就不去管,这才是明哲保身之理。”
柔嘉手上的动作一顿。
桑情这是话里有话。
柔嘉抬头看向她,故作不悦地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桑情顶着采心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是已经看透了她先前坐在这里在想什么。
“明日就是三皇子纳正妃的时候,再过三天就是小姐的好日子,小姐耐心等着,免得功亏一篑。”这东狄侍女顿了顿,又道,“功亏一篑是小事,在这个时候丢了性命更不值得。”
柔嘉瞳孔一震,她这是在警告自己要是想做什么,就别怪她鱼死网破。
两人一坐一立,僵持了片刻,柔嘉把调羹往碗里一放。
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收回目光,说道:“我知道,我没胃口,端下去吧。”
大厅里,大家担心了一晚上,现在见到谢易行平安归来,除了昨天晚上就去了天牢陪在他身边的宁王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围着谢易行,想要确定他没有问题。
而在众人当中,宝意是最急切的那个。
她所关心的问题比祖母、母亲跟哥哥们更多,只是眼下那么多人就在这里,她就算再想问也不能说出来,只能站在一边。
察觉到妹妹的视线,谢易行在回答祖母跟母亲的问题时抽空朝她看了一眼,对宝意略一点头,示意之后再谈。
等过了许久,宁王太妃才开口道:“好了,行儿一晚上肯定没有休息好,先让他回去休息了再说吧。”
宁王太妃发话,大家这才从谢易行身边散开,宁王妃对宁王太妃说道:“我扶你回去,娘。”
宁王太妃对她点了点头,对同样从天牢折腾到宫里,今天又直接上了朝的宁王说道:“衡儿,你也去休息吧。”
心疼儿子的到底是母亲,宁王应了一声,望着由妻子扶着离去的母亲,才对站在身边的儿子、儿媳跟女儿说道:“都回去吧。”
他们昨天在宫里没有好好休息,这在家里待着的也不可能睡得安生,而且看长子一见到长媳脸就拉得那么长,这小两口还有事情要解决呢。
他这么一发话,剩下的大家才各自散去。
沈怡君走到拉长了脸的夫君面前,对他说了声:“走吧,回去给你好好按按脖子。”
见妻子递了个台阶过来让自己下,谢嘉诩脸色稍稍缓和。
但还是哼了一声,走在前面,并不等她。
沈怡君摇了摇头,带着自己的侍女跟了上去。
而今日没有去军营,就留在家里等着消息的谢临渊跟谢易行同路,两人一起走。
宝意原本想跟上去,但一想二哥在三哥身边,自己一样什么也不能问,于是就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谢临渊跟弟弟走在一起,一边走一边对弟弟说:“好了,事情结束了,那些一品阁余孽暴露在欧阳大人面前没有活路的,剩下的事情不用管了,三弟,你回去好好洗个澡休息吧。”
“好。”谢易行做出受教的样子点头。
等走到岔路前,谢临渊才朝弟弟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谢易行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说道:“走吧。”
回到院中,小厨房已经把点心热茶还有让他洗漱的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了。
哪怕在天牢里待了半日,昨日也同平常一样洗漱过换了身衣裳,谢易行也没有拂他们的好意,今天提前了许多个时辰洗漱,换过了衣裳。
回到书房,头发才稍稍变干,他就听见小厮来报说:“郡主来了。”
谢易行放下手中的杯子,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原本还想着宝意会更按捺不住,更早一点过来,没想到这还忍到自己头发半干才过来。
他对小厮说:“去小厨房沏一壶新茶过来。”
至于点心就暂时没让他们拿。
宝意回回过来,都带着她亲手做的点心,这次她要过来大概也是同样用点心做借口。
谢易行想着,等在书房中,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传来。
他转头朝着门口看去,见到妹妹站在那里,手里还牵了她院子里养的小鹿。
少女跟小鹿逆着光站在那里,不管是哪一个看起来都是绒绒的。
宝意开口叫了声“哥哥”,牵着她的小鹿走进来。
谢易行看着她这次带过来的“借口”,可真是别出心裁,让人完全没有预料到。
等宝意牵着鹿走到自己面前,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又让小鹿曲腿卧在了地面上,谢易行才问道:“你把你的鹿带过来做什么?”
宝意道:“三哥昨天受了惊,我把我的小鹿带过来,让你摸摸它,陪它玩耍玩耍,你会放松一点的。”
其实她刚刚是想把雪球儿带过来的,但是一想三哥身上沾染到的招引毒虫的药粉就是在那只跟雪球儿很像的猫身上粘到的,觉得再把猫带过来,说不定会让哥哥有心理阴影,于是就换了自己院中养的小鹿,还挑了更活泼的这只过来。
宝意摸了摸小鹿才刚刚冒出一点的钝角,“今日就让它在这里陪你吧,它很乖的。”
谢易行接受了妹妹的好意,等到小厮把茶放上来之后,他便让他退下,而陪着宝意一起过来的冬雪也把小鹿牵了出来,让它在外头由她守着吃草。
谢易行的院子里没有别人,他身边的小厮一出去,院中就变得空空荡荡。
宝意这才问起了哥哥昨天的细节,问他在自己归来,他们去了宫中之后,事情是如何进展的。
昨夜她还能察觉到欧阳昭明派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影卫存在,等到今天自己的父兄一回来,人就不见了,想来是应该已经回去同欧阳昭明复命。
隔墙无耳,宝意才安心说话。
谢易行将昨夜进宫之后,空闻大师是如何用灵泉将大棋士救醒的事情三言两语隐晦地说了一遍。宝意听完之后,觉得空闻大师对这灵泉的用量把握果然十分到家,可即使是大棋士胸口刀伤没有离奇地迅速愈合,他这样快速地清醒过来,东狄一品阁的疑心也会被论证。
他们既然有很大可能是冲着灵泉来的,那么之后肯定还会有其他动作。
方才在大厅里,宁王说起成元帝在朝堂之上要对这一品阁余孽发起清剿,却没有说监察院是打算怎么做,宝意此刻忍不住问道:“三哥可知欧阳大人是打算怎么将这些暗桩引出来除掉?”
这些人藏得隐蔽,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暴露,宝意回来之后越想他们那驱使毒虫的手段,越觉得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