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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崽崽回来!”徐令则一声令下,门被撞开,顾崽崽小炮仗一般窜进来,在顾希音面前站定,以守护的姿势对外。
  顾希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崽崽,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晃神。
  原本黑洞洞的走廊忽然被彻底照亮,脚步声急促而紧张,踩在地板之上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感觉整栋客栈的三层小楼都在晃动。
  徐令则面色冷寂,人却已经站起来,握剑的手上青筋暴起,显然严阵以待。
  顾希音想了想,她站起来也没用,便索性还是坐着,甚至拿起筷子又开始吃东西。
  人很多,可能跑不了了。
  然后呢?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前路,所以更要多吃些,才有力气面对任何情况。
  徐令则看见她动作,嘴角不由勾起,眼睛发出黑曜石一般的光芒。
  两排飞鱼服的锦麒卫鱼贯而入,团团围住他们,随即一张俊美邪佞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九哥诚不我欺!
  端看这张脸,顾希音就知道,来的是周疏狂。
  因为这张脸,真的也太好看了。
  修眉星目,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细腻,美得难辨雌雄。
  身着蟒袍,不可一世。
  明明是太监,他身上却没有那种阴柔之气,眼神邪佞而目空一切,仿佛踩在云端俯视蝼蚁般的强大气势,令人退避三舍。
  徐令则以为顾希音会害怕,所以在和周疏狂对上眼神,火花四射之后,情不自禁地扭头去看顾希音。
  他看到了什么?
  一张花痴脸。
  徐令则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斥道:“好好吃饭,看脏东西回头还得洗眼睛。”
  顾希音“扑哧”一声笑了,道:“九哥,真的挺好看的,和你不分伯仲。但是若是非选,我觉得你还是比他略胜一筹。”
  徐令则:“……”
  现在还有心思说这些?说她心大呢还是说她傻?
  但是这话听起来,十分悦耳就是。
  再看周疏狂,在听到顾希音说“好看”两个字的时侯,脸色瞬时拉了下来,看向她的目光几乎要吃人一般。
  可是顾希音坐得稳如泰山,吃得津津有味。
  周疏狂冷笑一声,看着徐令则道:“竟然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真要脸。”
  哎呀你个死太监,要打就打,上来尖酸刻薄打嘴炮几个意思?
  欺负徐令则嘴笨是不是?
  叔能忍,婶还忍不了呢!
  顾希音脆生生地开口:“断了根进不了祖坟的人,还知道要脸呢!九哥,我怎么听说,太监死了之后都得用黑布蒙脸,表示死后不敢面对祖宗呢?”
  徐令则看着周疏狂暴怒的脸色,心情舒畅:“你懂得不少,但是还是给他留几分面子,怎么都是锦麒卫都指挥使要靠这张脸吃饭的。要是被你扒了皮,以后怎么伺候贵人?”
  “哎呀,”顾希音故作惊讶,以手掩口,“还有这样的事情。周指挥使,不知者不为罪,你多多见谅了。”
  两人一唱一和,把周疏狂气个倒仰。
  “不过一年不见,竟如此油嘴滑舌。不知道拔了你们的舌头,还能不能这般嚣张了!”
  “这个恐怕能。”顾希音接话,筷子上还夹着一块肉片晃了晃,“譬如我觉得周指挥使现在的眼神,就很嚣张!”
  她不怕吗?
  不,她怕。
  但是周疏狂这样的人,会因为她害怕就心慈手软?
  并不。
  想通了这点,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乖乖吃饭,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徐令则忽然打断顾希音的话。
  顾希音:“……哦。”
  她把手中的肉片扔给顾崽崽,顾崽崽一跃而起接住,然后……又嫌弃地吐出来了。
  不好吃,它要吃生肉。
  顾希音:“……”
  她看向崽崽的眼神,终于多了几分不舍和歉疚,弯腰把它抱起来:“崽崽,娘要连累你了。”
  顾崽崽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
  战场交给了两个男人。
  徐令则慢条斯理地道:“周疏狂,我和你打个赌如何?”
  周疏狂邪佞一笑:“瓮中之鳖,也配讨价还价?”
  你乃乃的,会不会好好说话了?
  顾希音把顾崽崽放到桌上,叉腰站起来就要骂人,却又被徐令则制止。
  这次他是笑着的:“知道你维护我,但是他这种人,若是嘴上再不让他讨些便宜,怕他就活不下去了。”
  周疏狂道:“有什么遗言,本座看在你从前些许功劳的份上,或许可以给你说完的机会。”
  “何必虚张声势?”徐令则终于说到了正事,“你若是想要我性命,还能啰嗦这么久?”
  第78章 惊心动魄计中计
  周疏狂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顾希音心里默默给徐令则点赞——好九哥,怼得好。
  她一下一下摸着崽崽的后背,上下仔细打量着周疏狂。
  徐令则这次是真的不太高兴了,想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结果呢,顾希音歪着头看。
  这种非常时刻,他不和她计较;等回头再寻到机会,他不收拾她才怪!徐令则磨牙想着。
  顾希音看得入神,分担无视他的眼刀,连对“亲儿子”都没什么耐性了,低声斥责崽崽道:“你不许乱动,乖乖呆着。”
  而被这般看的周疏狂,暴躁得想要杀人,用凌厉的目光看过来。
  可是顾希音会怕他?
  不怕,照看不误。
  周疏狂终于没办法了,只能讽刺徐令则:“年纪轻轻,眼就瞎了。”
  这话没头没脑,但是徐令则却听明白了,嘴角扬起笑意:“若非要这么说,我们最多彼此彼此。”
  都是心里有人的人,不必故弄玄虚,互相试探。
  周疏狂给周夫人安排了那么多人,那么紧张,不是爱是什么?
  徐令则也知道,顾希音或许迟钝,但是狡诈如周疏狂,不难从自己看顾希音的眼神中分辨出什么。
  可是在他心里,教坊司出来的周夫人,连给顾希音提谢都不配。
  只是眼下他并不想刺激到周疏狂,他还想和他好好谈判。
  这个人,发起狂来就是一条疯狗。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他制止顾希音,他是担心这疯狗恼怒起来,会同归于尽。
  周疏狂该死,他的美好生活却刚开始,没活够。
  徐令则还担心顾希音听出话中玄机,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还在看周疏狂。
  气到原地爆炸。
  周疏狂终于忍受不了顾希音赤果果的眼神,威胁她道:“本座一定要让人挖出你的一双眼珠子喂狗!”
  顾希音托腮笑:“我的眼睛现在就在看狗。崽崽,叫哥哥!”
  顾崽崽“汪汪汪”几声,对于她娘这种举动和态度表示强烈严正的抗议。
  周疏狂刚才心里还暗自嘲笑她喊狗做儿子,听他这般说,更是怒不可遏。
  “趴下。”徐令则呵斥一句,顾崽崽这才安静下来,控诉地看了自己不靠谱的娘一眼,表示它不想要这样一个哥哥。
  “放心,就是认干儿子,你娘也得征求我的意见。”徐令则忍不住笑了。
  顾崽崽总算放下心来,迈着小短腿在桌上神气地走着,把碗碟都踩得哗哗作响。
  ——还是舅舅懂它!
  “何必为难女人?”徐令则对周疏狂道,“我和你打个赌吧。”
  周疏狂冷哼一声:“你说。”
  再看那个女人,他会气疯的。
  这个女人,气人真在行。
  “让她置身事外,你让你的人全力追捕我。我赌我能逃出去!”徐令则不慌不忙地道。
  “你以为本座是傻子?”
  “你听我说完。”徐令则道,“如果我全身而退,还是会回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放过她,我束手就擒,跟你走。”
  “如果你一去不返,我拿着她上京复命?”周疏狂道,“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对我很重要。”徐令则一字一顿地道。
  “你以为本座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