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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时候顾希音主动了一次,累成了软塌塌的面条,仰面躺在床上,手指都懒得动。
  迷迷糊糊间,她想着,这样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不用胡思乱想了。
  徐令则抱着她进池子洗了澡,然后把她抱回来,在她额头上轻吻,“乖,好好睡一觉。”
  顾希音睡得还是不太踏实,做梦梦见徐令则背着她,走在荒漠之中,骄阳似火,四周生机全无,就他们两个,一直绝望地前行。她要下来走,徐令则却不肯……
  面前忽然飘来一朵乌云,眨眼的功夫,又变成一个巫婆。
  巫婆面色丑陋可怕,狞笑着对他们道:“我才是南疆巫女,敢冒充我的后人,所以你们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顾希音被吓醒了,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一身冷汗。
  太真实的梦境了,她几乎都看清楚了那巫婆脸上褶皱中藏着的斑点。
  皎洁的月光透过纱窗进来,留下半室清冷;窗下虫子偶尔啾鸣,更显深夜的寂静。
  身边的人呼吸均匀,显然也睡过去了。
  顾希音在黑暗中慢慢闭上眼睛,因为担心惊动徐令则,她并没有动,白天的事情又浮上心头,像绳子一般勒紧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又生出了些许睡意。
  而徐令则已经醒来,动作极轻地慢慢起身。
  顾希音装出半睡半醒的样子,“九哥,什么时辰了?”
  “才寅时而已,你再睡一会儿。”
  “哦。你陪我。”顾希音伸出胳膊拉了拉他。
  徐令则的声音带着愉快的笑意,“乖,自己睡,我要去上朝。”
  “上朝?”顾希音声音中的睡意渐消,“你去上朝做什么?”
  “有点事,回头和你说,免得再说你睡不着了。乖乖听话,再睡一会儿。”徐令则捏捏她,俯身替她盖好被子。
  顾希音“嗯”了一声,“拿几块点心垫垫肚子再走。”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听声音,是月见。
  她因为晚上回去陪母亲的缘故,所以早上来得都早,但是今日似乎有些太早了,难道她知道徐令则要上朝?
  “将军——”月见在门口轻轻道,“宫里来人,说温大人找您。”
  “知道了。”
  昨日他让人告诉温昭今日他会去上朝,所以徐令则并没有觉得奇怪。
  可是月见却道,“今日早朝取消了,您直接去找温大人就行。”
  顾希音也没什么睡意了,道:“月见你让人送水来,我也起来。”
  月见似乎顿了下才答应一声,然后道,“将军还是先出来看看,人还在外院等您。”
  徐令则穿衣简单梳洗之后先出去,月见跟着他。
  “将军,”在院子外,她用极低的声音道,“温大人那边让人来请夫人进宫。”
  徐令则的眉头不由皱起。
  月见又道:“今日好端端地取消了早朝,又让夫人进宫。我是担心,太后那边又想生事。”
  徐令则却想着,也还可能是白太妃那边?
  既然是温昭开口,他决定带着顾希音一起进宫。
  温昭果然在慈宁宫,他们到的时候,他正坐在廊下,面色复杂,顾希音从中看出了懊悔和心疼。
  又是太后的幺蛾子,这是她的第一直觉。
  “怎么回事?”徐令则上前沉声问道。
  “她小产了。”
  又小产了?这次根本都没听说怀孕过。
  徐令则冷笑道:“一个招数,她翻来覆去地用,不觉得丢脸吗?”
  顾希音心中却有些不好的感觉。
  她了解太后,所以知道这个女人,成功的招数都不会复制,更别说失败的了。
  所以这次的小产……一定是真的,而且背后一定有隐情。
  顾希音甚至脑补出来,太后怀孕后故意勾、引温昭,然后让温昭失手伤了她的桥段。
  可是她还是猜错了。
  温昭道:“这次,是真的。”
  他面上闪过一抹痛色,垂眸道,“是太医说的。”
  “孩子是你的?”徐令则不客气地问。
  见温昭低头默认,他冷声道,“她的手段,在你这里果然就没有失手的时候。”
  顾希音拉了拉她的衣袖,不让他再说。
  可是徐令则却问:“太医处置了?”
  太后怀孕这样的丑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张太医,为了保住家人,和我说了之后就当场服毒了。”温昭道。
  顾希音心里一震,为自己的同行感到痛心。
  “她又害了一条人命。也是,在她那里,别人的命,还算命吗?”徐令则冷笑连连,“这次是太医,下次又不知道是谁。你温昭心慈手软,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为她却草菅人命。温昭,你对着镜子看看,还能认出你自己吗?”
  “先给她看看吧,她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温昭带着几分哀求看向顾希音。
  “不太好?说不定是她偷偷给自己放血。”徐令则不客气地道,“祸害遗千年,她死不了。我们走!”
  第372章 戳穿太后
  顾希音却拉住他,“九哥,让我去看看。”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所以要去验证一番。
  太后宫中依旧檀香萦绕,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眉头皱紧。
  画春站在床边,眼圈通红,但是看见顾希音进来,她神色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温大人请我来的。”顾希音冷冷地道,“你如果想忠心护主,我也不勉强;我也不是非要来替太后诊脉的。”
  画春咬着嘴唇后退两步,用忍辱负重的语气道:“有劳了。”
  顾希音给太后诊脉,微凉的手指刚碰到太后的手腕,后者已经睁开眼睛,目光苍凉地看着她。
  顾希音无惧无忧,从容沉下心来诊脉。
  “孩子多大?”她问。
  “一个多月。”太后自己回答,声音沙哑。
  顾希音收回手来睥着太后:“我说你为什么好心提醒我白太妃,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太后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恰好觉得不对劲,提醒秦骁而已,并没有要帮助你的意思。”
  “好一个听不懂。先用助孕的药物,不顾这些药物对将来孩子造成的影响,说明你本来也没打算让孩子出生。”顾希音轻蔑地道,把太后的丑恶嘴脸完全揭露开来,“你让我进宫,意在温昭。你就算到了,温昭会怀疑你,所以你用见面的机会去勾、引他。我说得对不对,太后娘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太后并不承认。
  这也是预料之中,毕竟温昭还在外面。
  “孩子流得很干净,不会对你以后造成影响。”顾希音道,“所以把心放回到肚子里。下次还可以继续用这个法子。或许温昭被你迷惑,会相信你的话而不是我的,但是这不影响我告诉他事实真相。”
  “顾希音,你就是我的克星。”太后发白的嘴唇微动,声音极轻,却又十分清楚地道。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好了。我从来不会草菅人命,但是我真的希望你死。”顾希音一字一顿地道,“那个孩子,那个因此丧命的太医,九泉之下都不会让你安宁。孟语澜,作孽太多,小心下地狱!”
  她真的是出奇地愤怒了。
  太后和温昭的恩怨情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不说话;可是那个替她诊脉的太医做错了什么?每一个能做到太医位置上的,说是国宝级人物也不为过,如果因公殉职也就算了,死在宫廷丑闻中,他死得何其不值!
  太后露出冷笑之色,用极低的声音道:“你以为的所有依仗,其实不堪一击。你认识秦骁几天?我比你了解他一百倍。”
  顾希音冷冷地道:“如果你这样的自大有用的话,秦骁现在娶的不该是你吗?”
  然后她如愿以偿地看到太后脸色变得扭曲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愤恨。
  只是很久以后,顾希音才明白,这份狰狞和嫉恨,并不是因为她无能为力,而是她正在酝酿。
  太后说得其实是对的,她了解徐令则,所以可以充分利用他的软肋。
  顾希音现在理解的是太后想要挑拨两人关系,所以才会自信满满地回击;但是太后想做的,却远远不止这些。
  顾希音站起身来道:“我给你开的药,想必你也不敢吃。所以你就等着自己好吧!”
  说完这话,她转身出门。
  温昭用眼神看向她,目光悲切。
  顾希音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温大人,你太让我失望了。今日的张太医,是你害死的!”
  “好了。”徐令则打断她的话,“人怎么样了?没事我们就回去。”
  温昭道:“她说得没错,是我的错。”
  “从始至终,都是她为你设的局……”顾希音把自己的所有判断都告诉温昭,“所以你爱信不信,爱怎么做怎么做。但是我请你下次,不要再让我给她看病了,我怕我会忍不住毒死她。温大人,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不曾忘记;但是这份情谊,你三番两次,已经彻底耗尽。也不要说看我九哥的面子,谁都没有面子,我再救她一次,都对不起今日无辜身死的张太医,对不起那些被她害死的人。”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
  徐令则叹了口气,对温昭道:“我也先走了。”
  回去的马车上,顾希音靠在徐令则肩膀上,幽幽地道:“九哥,还要等多久?”
  她快等不及了,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太后去死!
  作为一个大夫,她最痛恨的就是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