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吧承认吧,你就是喜欢他!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嚣,淹没了南瑾瑜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
“怎么?还未嫁过来就开始妻管严了么?”
萧琛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将一头本就凌乱的头发揉的更乱了几分,却没有半点逃避问题的意思。
“臣女只是没想到殿下好这口……”
南瑾瑜反唇相讥,反驳吧显得自己心里很是在意,但是倘若她不吭声,着实又太没面子。
“你这丫头,一刻也不肯吃亏。”
萧琛闻言似乎也不生气,狭长的眸眯着,视线落在远处的花船上。
花船周围密密麻麻的水靠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微上浮的刻度以及悄无声息被抓回来的几个人,看上去一切如常。
“花魁都逃了,还需要猜灯谜么?”
南瑾瑜凝眉,不知道萧琛这妖孽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她不过随便一猜便猜到了对方的交易点,可是想抓大鱼还是很困难,毕竟打草惊蛇之后,只怕对方早就闻风而逃了。
“逃不了。”
萧琛勾了下唇角,玉白的手朝着花船后面那艘小船微微一指。
南瑾瑜循着方向看过去,便见几个侍卫扛着两个大麻袋进了小船舱,看起来像是只是在搬运货物,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
“唔,捉回来了,然后呢?”
“你看岸边蠢蠢欲动那几家,一会儿他们便会露出马脚来,不过这幕后之人的确藏得很深,若非如此也不需等到今日了。”
萧琛解释道,并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
“所以咱们接下来就等着么?”
南瑾瑜兴意阑珊道,毕竟好不容易凑了个热闹,还被强行打断了,这花魁灯谜都猜对了,到头来也是白搭。
“觉得乏了么?”
萧琛点了她的脑袋,只见燕归湖上的灯笼筏依次聚拢,形成一片巨大的水上平台。
“倒也没有,只是有点失望。”
南瑾瑜直言不讳,亲眼看到大佬是如何玩弄别人的智商的,她这心里便越发觉得凉飕飕的。
倘若有一天,他们站在了对立面呢?
“这便失望了?我为何觉得你才是来看花魁的呢?”
萧琛摇头,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递了个小巧的竹筒在她手中。
“这是什么?万花筒么?”
南瑾瑜将竹筒对在眼睛上,什么都看不到。
仔细观察这竹筒上下都是封死的,并且只是寻常干竹的模样,甚至没有什么花哨的雕刻,只拿色料标记了颜色,是一对银色的同心圆。
“不是,传信弹。”
萧琛看她扒拉了半天还没打开,忍不住解释道。
“信号弹?传什么信用的?”
南瑾瑜眼前一亮,终于有了几分参与感。
虽说她这距离过远看不见坏人被抓的情形,不过总好过干坐着等结果,哪儿管得了那么多。
“你打开不就知道了。”
萧琛勾了下唇角,指了指满天繁星的夜空。
“哦……”
南瑾瑜狐疑的瞥了他一眼,越发觉得这妖孽是不是故意将这个东西给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归肯定都不单纯!
想归想,好奇心害死猫,南瑾瑜还是调整了方向,对着夜空直接打开了信号弹。
咻!
一道耀眼的银色亮光划破天际,甚至比闪烁的繁星还要明亮几分。
燕归湖的另一侧,立刻响起了巨大的礼炮声,彩色的焰火直冲云霄,覆盖了满天繁星。
“哇!”
南瑾瑜惊叫出声,紧接着便被岸边的欢呼声盖过了。
美丽的焰火时而像花团锦簇时而像涌动的浪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照亮了整个燕归湖湖面。
先前因为花船停滞不前带来的骚动和沉寂,顿时被焰火的热闹覆盖,场面再度冲上顶峰,热闹非常。
花船所到之处,皆会被岸边的簇拥者围住,无人注意到花船里越来越浅的吃水线,只看到各家花娘与花魁争奇斗艳,连同方才出了些岔子的花魁兄妹也重新回到了花船上。
“公子别挤呀!挤到奴家了呀!发型都乱了呀!”
妖娆的声音在人群中显得尤为诱人,夜魅一边推搡周围的人,一边在他们坐下标记,唯独没瞧见夜影那张扑克脸越来越黑。
“行了!你过来。”
夜影伸手将人一抓拉近自己身边,俊脸拉得老长,就像全燕京的人都欠了他银子般,恨不能将周围那些故意占便宜的人都拉去活埋了。
“啊?行什么行啊?”
夜魅先是一愣,伸手将夜影推开,他这才标记完大半,还有些没标记上呢!
“我说行了!”
夜影压低声音吼道,掌心拂过他的水袖,动作异常迅速,没一会儿便折身回来了。
“竟然那么快……你方才使唤奴家作甚?你个没良心的!”
夜魅白了他一眼,柔弱的手拍在夜影胸前,就像在给他挠痒痒。
“闭嘴!再说话我将你嘴缝上。”
夜影抿唇,不动声色将手背上的伤口隐在广袖下,面无表情的继续盯着花船上的动静。
“好狠的心呐!竟然要将奴家嘴缝上?不如将奴家绑在家中不能出门不是更省事?”
夜魅假哭起来,惹得周围的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夜影。
这一对小夫妻瞧着便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与妾,只是这妾也忒妖气了点儿,这公子的正房夫人只怕要吃排头了。
“我没那个嗜好。”
夜影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想到前些日子在司刑堂受的折磨,便恨得牙根直痒痒。
夜魅见他吃瘪,妖娆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一手搭着他胸前的领徽来回摸一手捏着星镖打转。
花船上最后一批受拐者已经安全脱险,他们等的便是这大鱼出现而后行动,只是这等了许久,也不见大鱼出现,来回蹦跶的不过是几条不起眼小泥鳅罢了。
“让一让!啊,让一让!”
拥挤的人群中忽然出现一队人,这些人穿着打扮虽然都十分寻常,但是步伐姿态明显全都是练家子,且不同于京中的寻常武夫,这些人身上带着杀伐的气息。
“承蒙各位关照,且让小生过去。”
素衣书生瞧着彬彬有礼,董佳梁穿过人群,眼看着通往康庄大道的灯笼筏近在眼前,心情雀跃又激动。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古人诚不欺我也!
若非他去南府被人驱赶挨打,之后又得了奇遇的话,他也不会有今日的权利与风光!
“都让开啊!我家公子要上花船了。”
护卫们虎视眈眈将游客隔开,顺利的将人护送上了灯笼筏。
夜影与夜魅对视一眼,闪身消失在了人群中,只留下看热闹的吃瓜百姓。
湖面上,微风吹过,吹散了焰火燃烧后的味道。
“我怎么瞧着那头有熟人呢?”
南瑾瑜虽不愿意见到那渣男,更又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的确是,想下去瞧瞧么?”
萧琛见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忽然觉得之前留着这人是否太过仁慈了些。
“不去,没得脏了眼。”
南瑾瑜摇头,她并不是正主,心中的怨气也并不属于她,只是无论是她还是这具身体那个灵魂都忍不了这渣男蹦跶罢了。
“那不如睡上一会儿,晚些时候咱们再回去。”
银色衣袖微动,凉棚周围的纱帘便层层叠叠落了下来,遮住了纷扰的喧哗,像是处在闹市中的一片净土,令人心神安定。
“好。”
南瑾瑜索性往榻边一靠,便直接阖上了眼睑。
湖心花船。
等了花魁令的兄妹立在花船前,只是瞧着神色却不同于之前那般风光无限,多了几分惶然。
“花娘,这是那位公子递过来的灯谜。”
司仪心惊胆战将东西递过去,一个劲儿给灯笼筏上的人使眼色,对方却无动于衷。
“本公子这谜底如何?”
董佳梁气定神闲立在灯笼筏上,从头到脚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毕竟他新置办这身行头算得上十分昂贵,这般扬眉吐气在燕京的上流社会行走,于他的仕途定然有极大的帮助,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这……还得请花娘定夺。”
司仪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心底感叹这新人就是不行,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不知他们怎么搞了个初出茅庐的穷酸书生来这般重大的场合,这下要被人一锅端了!
“公子别急呀!”
花娘笑得勉强,接过锦囊打开,赞美的言辞毫不吝惜跃然纸上,可惜文字美则美矣,却根本没读懂这画中的含义。
“不急不急!花娘慢慢品。”
董佳梁做了个礼貌的请的动作,面色却已然洋洋自得。
同样是太子门客,这等好差事有人等了三年也争不到,他刚来便得了,不仅如此,还有机会与今年的花娘共度良宵,这风流才子的名声就要传遍燕京了!
“这位董公子还是请回吧。”
花娘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将锦囊团成一团扔进水中,脸上的轻蔑之色透着十足的讽刺。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来沾染掌灯日的花魁了?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为何?花娘莫不是看走了眼,不若本公子再与你念一遍?”
董佳梁沾沾自喜的脸色忽然被人浇下一盆冷水,尴尬得无以复加。
毕竟他虽没有打着主子的名号来参与,但是暗地里的交易却是一早便订好了的,不过是个小小的花娘,竟然也敢瞧不起他?
“不必了,花魁灯谜早已经有答案,后面再来多少公子,奴家只怕无福消受。”
花娘掩唇轻笑,眼神飘向远处独立于各家画舫的特殊存在。
董佳梁循着视线看过去,瞧见美轮美奂的张扬画舫上郝然挂着花娘的灯笼,忽然明白了几分,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花娘莫不是看中了秦王府的名声,才这般欺负人?”
他竟然不知秦王府也参与了这其中的买卖,难不成是想抢他们几成么?
秦王殿下不是今日才指了婚,为何晚上便公然来沾染花魁?
这样的男人又如何配得上他心中的白月光?
“此言差矣……”
花娘笑盈盈摆手,便见一直立在后面的男花魁上前来,展开手中那副画。
“这是秦王府递来的灯谜谜底,董公子不若自己瞧瞧?”
花郎风度翩翩,开口便实力碾压站在面前的书生,再加上衣着打扮差距不大,一时间究竟谁是恩客谁是花魁险些都要认不清了。
“不就是……”
董佳梁的视线落在那幅画上,潦草的字迹带着几分稚嫩和懒散,看得人直想皱眉。
秦王其人虽未见过真人,却早听闻过关于他的传言,燕有秦王多智近妖,无论是才名还是身手,都非寻常人可匹敌,又怎会写出这般丑陋的字迹来?
“想必公子看明白了?那便请回吧。”
花郎将手中的字画收回锦囊中,神色也冷了下来。
连话都听不明白,这人只怕死得也不算冤!
“不!这字并非秦王所写,难不成今年的花魁这般不懂规矩,随便拿个什么来便能糊弄人么?”
董佳梁说得义愤填膺,瞬间吸引了旁边许多正在递灯谜的贵族子弟。
“董公子既这般执迷不悟,又何必来问我?”
花郎眉眼微凝,转身朝那艘画舫打了个手势,意味着这头的灯谜结束了,他们猜中夺了彩头。
“不过是个小小的花郎,竟也这般不讲道理?来人呐!给我将人捉了!”
董佳梁大手一挥,随即退到了灯笼筏的角落里,看着身后的打手用上前去,将花郎与花娘团团围住。
“哎哎哎!这位公子稍安勿躁!我哥哥说的没错儿,灯谜确是秦王府夺了彩头,不过那灯谜确是秦王身边的姑娘猜的,接灯笼的也是那位姑娘!”
花娘笑盈盈解释道,不紧不慢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不爽,却又庆幸事情兴许可以到此为止。
“姑娘?哪位姑娘?”
董佳梁神色狐疑,远远的看过去只看得见夜色中灯笼飘渺,却看不清那巨大的画舫上有什么人。
“花娘何必与他废话?这等场合本就不是套近乎的时候,董公子不若还是先回吧,下月掌灯日再来岂不是更好?”
花郎嫌弃的扫了一眼对方的打手,这般做派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做的什么生意么?
早知道便不图那些银子接这脏活儿了,没得平白丢了性命!
“哼!今日若是花魁灯谜谜底不能服众,本公子还真就不走了!”
董佳梁朝打手使了个眼色,转身在花船客席上坐下,学着这几日在京中见过的纨绔子弟的模样,不想看着却肖极了那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那董公子请便。”
花娘蹙眉,冲自家兄长使了个眼色。
蠢货就是蠢货,无论因为什么他们都尽力了,只要最后不被牵连诛杀已经算是万幸,又谈何力挽狂澜呢?
花船绕着岸边走了一圈回来,参与花魁大赛的各家姑娘已经一一挂出了灯谜的谜底,从猜题概率来说,中标者皆是一水儿的贵公子,再不济也是有名的商人。
南瑾瑜做了个短暂的梦,梦中她瞧见了自己身处镜湖中,对面有模糊的影子,仿佛是她自己仿佛又不是她。
“唔……”
“醒了么?”
微凉的手落在她额头上,眼前是萧琛那张放大的妖孽脸,透着十足的关切。
“嗯。”
南瑾瑜微微动了动脖子,发现自己似乎睡着睡着就从榻边滚到了这妖孽的腿上,好在他是坐着的,并没有过分暧昧。
“该收网了。”
玉白的手递过来一杯茶,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让南瑾瑜沸腾的血液微微凉了几分。
“多谢。”
仰头饮尽茶水,南瑾瑜才发觉这茶的味道似乎不同于之前的,道:“这是什么茶?里头添了东西。”
“压制你内力爆发的东西,偶尔喝不碍事。”
萧琛解释完,拉着她从画舫顶层一跃,迎风而下。
秦王府的画舫本就是最高的,三层的画舫顶上还搭了个凉棚,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里都是惹人注目的存在。
此刻萧琛拉着南瑾瑜飞身而下,更是瞬间将整个燕归湖上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们身上,热闹的喧哗声顿时安静下来。
“瞧!那是秦王殿下!”
“他身边的女子是何人啊?”
“生得这般美竟然还会来多花魁令么?”
“啧啧!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议论声并不掩饰,毕竟来燕归湖凑热闹的多半是男子,南瑾瑜无论是样貌还是身份都惹人注目,风头一时无两。
“这是……”
“便是这位姑娘了。”
花娘笑盈盈道,看董佳梁的神色露出十足的不屑。
这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秦王府的人,踢到铁板是一定的,说不定还要搭上半条命!
“瑾、瑾瑜……”
董佳梁痴痴的站起来,看着乘风而下的仙女,清冷的月华洒在她身上,竟比这夜色还美上三分。
“恭迎秦王殿下!恭迎天晴郡主!”
花船上的人一一行礼,淹没了董佳梁那声呼唤,就连南瑾瑜本人也没抬眼看他半分。
“免礼。”
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安静的场面一时间冷了几分。
萧琛转过脸,将南瑾瑜往身边带了带,柔声道:“你方才递的那副画还是收回来吧。”
“啊?”
南瑾瑜刚睡醒还有点懵,仰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