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罗闻言,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上初中之后,我就不太记得家里的事了。”林半夏说,“所以过的挺满足的,就是总想着赚钱,然后回去把妹妹带出来……后来上了大学,同寝室的兄弟对我也很好,毕业之后,就出来工作,然后……遇到了你。”他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点略微不好意思,感觉有些矫情似得,但无论怎么想,他还是想把内心对宋轻罗的感谢表达出来。
“谢谢你,宋轻罗。”林半夏说,“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宋轻罗轻声道:“能遇到那么多关心你的人,不只是幸运,而是大家都喜欢你,像小花那样。”
林半夏脸又红了,他总觉得宋轻罗这句话好像隐藏了什么别的意思,但是他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追问。
宋轻罗正打算说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顿住了脚步,给了林半夏一个眼神,示意他等等。
林半夏很少在宋轻罗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倒是让他想起了他们出发之前的那个雨夜,宋轻罗好像也是在用这种表情和那人谈话。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宋轻罗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最后沉声道:“我马上赶回来,你们尽量……拖延一下。”
接着电话就挂了,林半夏道:“出什么事了?”
宋轻罗说:“47777彻底失控了。”
林半夏记得这个编号:“失控?47777是那个被你叫做梦的异端之物?”
“没错。”宋轻罗说,“那是一个……会传染的梦。”他翻看手机,果断道,“得回去了。”
林半夏连忙点头:“好,那我订火车票吧。”
最快的火车票,是在今天傍晚,林半夏他们回了酒店,在小妹惊讶的目光中退了房。小妹似乎不舍,小声的问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应该会的吧。”林半夏笑道,“我的父母葬在这里,隔个几年,还是会回来看看。”
“好。”小妹道,“你们一定要……幸福啊。”她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也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剧情。
林半夏本来很想解释一下,可宋轻罗赶时间,已经拖着行李出去了,他也不好再浪费时间,于是冲着小妹摆摆手,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坐着大巴去了火车站,宋轻罗一路上都在用手机和人交流,看起来情况非常的不妙,不然宋轻罗也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林半夏抱着装着小花的箱子坐在旁边,并不敢打扰他,直到两人上了火车,宋轻罗才放下手机,低低的吐出一口长长的叹息。
林半夏道:“很严重吗?”
“非常严重。”宋轻罗捏着眼角,看起来心情很不妙,“李稣他们也被牵扯进去了,这已经是第二波被牵扯进去的监视者……”
林半夏疑惑道:“第一波呢?”
宋轻罗说:“死了。”
林半夏:“……”
宋轻罗道:“三个监视者,六个记录者,全军覆没。”他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空,此时依旧天光灿烂,绯红色的晚霞布满蔚蓝的天际,他喜欢晴天,讨厌下雨,可是有些事,不是讨厌,就能避免的。
接下来的气氛有点凝重,宋轻罗电话不断,大部分时间里的情绪还算冷静。林半夏靠在旁边没事做,简单的吃过了远一点在车站买的便当后,就靠着窗户开始打瞌睡。不知不觉中,他竟是睡着了。直到一个响雷,突然在头顶上响起,轰隆隆的雷声,把林半夏吵醒,他睁开眼,发现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铺天盖地的雨幕几乎遮盖住了目光所及之处,让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看不清天际的黑暗之中。
身旁的宋轻罗不见了,林半夏想着他可能去上厕所了,也没有多想什么,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凌晨六点,天似乎应该要亮了,但奈何乌云盖住了朝阳。这雨实在是太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林半夏掏出手机看了看这几天的天气预报,惊奇的发现,从他和宋轻罗回乡的那一天开始,整个城市的雨就没有停过。如此算起来,这雨已经足足下了三天了,季乐水还因为这事儿在朋友圈里发了好几条抱怨的信息,只是林半夏当时没注意,以为是季乐水太夸张。
夏天的雨水大多都是猛烈且短促的,只有少见的情况下,才会暴雨连绵,而暴雨通常会给整个城市都带来极大的负担,林半夏从来到那座城市开始,几乎就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极端天气,也不知道现在城里变成了什么样子,想来不少地下车库已经遭了秧。
林半夏正在如此想着,宋轻罗回来了,他顺口道了句:“家里那边好像一直在下雨,下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宋轻罗看了林半夏一眼,声音有些哑:“停不了了。”
林半夏疑惑的“啊?”了一声,宋轻罗这语气也太笃定了一些,不过他倒是想起来,之前宋轻罗和他们吃烧烤的时候也是说要下雨,而且那场雨,几乎很快就落下来了,难道这雨,和宋轻罗他们有什么关系?
林半夏心中满是疑惑,但看宋轻罗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也没有追问,毕竟有些事情宋轻罗不说,想来是因为不太方便。
在磅礴的大雨中,渡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缓慢的火车终于驶入了车站。车站外面已经有人等着宋轻罗了,司机是不认识的,但是司机旁边的那个人,林半夏倒是有印象——正是那天雨夜里,和宋轻罗在楼下交谈的年轻人。
他没有穿雨衣,纤细的身体缩在副驾驶上,年轻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和宋轻罗那种健康的白瓷色不同,他的嘴唇惨白一片,竟是隐约间让林半夏想起了他曾经见过的那些死人。
“还有多少时间?”宋轻罗进到车里后,问出了第一句话。
那人说:“七天吧。”
宋轻罗说:“极限?”
那人道:“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