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张软塌。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盆子,里头已经有了半盆灰烬,似乎是纸张烧毁后留下的痕迹。盆边是一壶上好的茶水,沐小狸轻轻执起茶壶,往盆子里倒了一些,将纸灰融到一起。两张椅子一张坐着玉儿,一张空着。空的那张本是为沐小狸准备的,但是沐小狸现在坐的是专属的轮椅,用不上,只好空置。软塌,那是步大爷的地盘,虽然步大爷从来不用,可是也不愿意让一般人用。
处理好纸灰,沐小狸笑眼眯眯的用手轻轻地在桌子上敲击着,声音听起杂乱无章来并没有规律可循,从此可看出沐小狸现在已经魂飞天外天,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直到,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才结束了这种静默。
“哟,金凰郡主这是在研究新的曲子吗?旋律如此奇特,看来,郡主对音律颇有研究啊!”
略带嘲讽的声音太过耳熟,不要转头就能听出这人是谁,沐小狸条件反射的回了一句:“哪里比得上楚王殿下做贼的本事高明?”
她的“曲子”还要勤加练习,可是轩辕澈呢?偷偷摸摸摸上她的马车,技术已经高超到让她分毫无法察觉的地步?
轩辕澈愣了一下:“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
每次跟他说话都是这么夹枪带棒!
“啧啧,楚王原来还知道要跟人好好说话啊!”
切,也不看看每回都是谁在挑事!
“沐小狸!”
轩辕澈一声低斥,朝沐小狸压了过去。他似乎真的很生气,沐小狸能明显的察觉到他身上丝毫不加掩饰的阴郁和暴躁。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沐小狸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怒气横生的脸,眼中蕴含着无数的火焰,每一簇都写着:女人,你惹怒我了!
沐小狸微微有点奇怪,她觉得她最近很老实,将军府没有访客的时候,她就老老实实的窝在房间里种蘑菇,有人来了,她就去演武场溜两圈,给某些暗地里的老鼠秀一段轮椅舞。项目由一开始的行走增添到指哪打哪的袖箭……次次都赢得满堂喝彩。
因此,她的确想不通是哪里招惹轩辕澈了?
呛啷一声响,轩辕澈的脚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他低头看去,只见胸前半尺距离,平平的哼放着一把出鞘一半的剑,似乎在警告他,在往前一寸,小心性命不保!
轩辕澈不敢轻举妄动。
那,是步惊天的破血!
破血只出鞘一半,剑鞘还在步惊天的手中。
轩辕澈以为步惊天的举动是沐小狸示意的,对沐小狸更加生气了。
在他看来 ,沐小狸这是疯了!
本来就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了,好不容易残废了,不趁此机会淡出视线,反而作出那么多引人注目的事情!她是不是忘记了,她在离开京城之前做了多少事,得罪了多少人?
现在,她居然指使步惊天对他动手!
“沐小狸!你这是什么意思?!”轩辕澈冷冷的喝问着。
沐小狸也没有想到,步惊天会这么干脆的对轩辕澈拔剑,但是被轩辕澈这么一逼问,她反而觉得步惊天做的很好!
“你又是什么意思!玉人只是想保护我而已!”
步惊天神色微微一暖。如果在以前,沐小狸跟轩辕澈争执,他不会插手。但是,现在沐小狸行动不便,他怎么会让处于暴怒状态的轩辕澈靠近沐小狸?
轩辕澈以为沐小狸承认了,是她暗令步惊天动手,顿时气道:“保护你?对我拔剑是保护你?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难道你觉得我会出手伤害你?!!”
沐小狸抿紧双唇,说实在的,她并不认为轩辕澈会真的伤害他,她只是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生气。
沐小狸的沉默被轩辕澈当成默认,他气得要命,指着沐小狸的手直发抖,连声道:“好……好,好!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沐小狸,你很好!”
沐小狸性格本来就不好,见轩辕澈一味的指责她,却说不出实际的理由,顿时也怒了:“轩辕澈,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一上来就对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是不是哪根筋没有搭对?!”
轩辕澈被沐小狸一连串的问话气的站立不住,连连抽着凉气,咬着牙问:“我问你,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沐小狸沉默了一阵,才说:“原来你是想问这个?我想去逛街。”
切,不早问,害的她以为她有多十恶不赦呢。
轩辕澈张了张嘴,好半响才说:“你要去逛街?这个时候去逛街?你疯了吗?还是你还嫌外面的传言不够火爆?!或者……”
“传言?什么传言?说我哪怕残废了还不安分,整天哗众取宠,勾三搭四?”
她为了让人相信她残而不废的事实,当着将军府访客演戏,博得满堂喝彩不假,但更多的却是被人耻笑为不安分,一个残废,居然还敢妄求得到京中权贵的亲眼。而,说话最难听的,则以百里莹玉为首。
沐小狸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一点,更不用说,还是从轩辕澈嘴里说出来。她拉下脸来,冷冰冰的问:“怎么,我残废了就不能逛街?你放心,就算是我被人嘲笑,丢脸也丢不到你的身上!”
轩辕澈张口结舌,他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转到残废逛街会丢人这个话题上了,他想说的明明是……明明是,她现在去逛街,被人看到会坏了皇帝的布局,遭到报复!
这个女人,简直没有办法跟她好好的沟通!
“楚王,你自己下车吧!要是玉人送你的话,小心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跟我这个残废在一起,玷污了你高贵的脸面!”
轩辕澈神色奇臭无比,几次提步要走,但是想到接下来沐小狸可能遇到的各种危险,最后还是没有下车。
步惊天见两人只是吵得厉害,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就将破血放下,重新做到他的位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