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跳的厉害,景淮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口。等想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季靖延已经闭上眼小憩,车内没开灯,暗沉的光线隐约勾勒出他锋利流畅的脸颊轮廓,在寂静的氛围中模糊出柔和的线条。
季靖延坐在他旁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米。
看一眼,就想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景淮悄悄瞅了一会儿,目光不知不觉跟着柔下来,安静的不再开口。
两人的婚礼进行的很低调,没有告知媒体,没有通知亲朋好友,没有酒席宴会,除了景家一大家子人,没人知道他俩结了婚。以季靖延的地位,他俩这场婚姻说是隐婚都不为过。
迎亲的豪车队围着京江市一环转了一圈儿,最后赶在高峰期之前离开,然后车队朝季靖延居住的地方驶去。
景家虽然已经没落了,但是世世代代都在京江市扎根,在房价吓死人的地段还是占了离季靖延住的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在广阔的京江市也要开两个小时,考虑到季靖延身体不好,车队开到一半在一处酒店休停。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豪车队整整齐齐停在酒店外的露天停车场里,神色匆忙的上班族们路过外面的街道时都会忍不住驻足看一眼,然后或艳羡或悲愤的离开。
算了算了,这里面随便哪一辆,自己不吃不喝一辈子都买不起。
酒店是云迹旗下的,早就打好招呼。经理早在大门候着,在领队车开进来的那刹那就扬起笑容迎了上去:“季总好。”
经理姓曲,这家酒店自开业以来便待在这里,已有十来年,兢兢业业,每年往上交的财务报表也十分漂亮。
车内,季靖延脸色有些苍白,他点了下头,轻声道:“曲经理辛苦了。”
曲经理目光不敢乱动,那张薄毯下面应当是一双修长的腿,然而却永远站不起来。当年季靖延为了追回前女友而断掉双腿的新闻虽然没有闹大,但也不是什么秘密,自那以后季靖延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媒体面前。
有人说他自卑了,有人说他是从天上跌进了泥里,嘲笑的,看好戏的数不胜数。当年云迹风雨飘摇的那几年,多少人等着这位年轻的继承人陨落,但结局却不如人所愿。
同情的人有,嘲笑的人更多,这种真假难辨的豪门传闻最受人津津乐道。
曲经理作为内部人员,自然也没能躲过那场业内浩荡,他看着季靖延前有狼,后有猛虎,没有人站在他身边,犹如万丈悬崖峭壁上的孤松,孤零零又倔强的挺着。
那时候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主管,人微言轻,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和当时还没升职的老经理一起守着这家酒店,至少没让对手动成手脚。后来季靖延赢了,他和老经理都升职加薪,跟着新总裁的人结局都很圆满,在喜气洋洋的欢呼声中,那位年轻的上位者坐在轮椅上,周围好像没什么值得他注意的,显得愈发孤寂。
乍一听季总要结婚,对象还是个男人,曲经理还是吃惊了好久,但他知道不乱看不乱说,刚刚就算余光早就扫到那抹红色,也不敢细看,眼睛老老实实的盯着地面。
他想,男人也行,女人也罢,季总身旁有那么一个人陪着,至少也会沾点人间的气息。
一群人往里面走,他们走的员工专属通道,出去后是一片小玫瑰花园,暂住的客人喜欢在这里喝早茶。
今天人不多,只有两位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士在聊天,一个长发,一个短发。
还没走出去,隐约听到内容似乎有“季靖延”三个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轮椅上的总裁。
没人再往前走,通道安静了下来,花园里两人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长发女人别有意味笑了声::“腿都成这样了,谁知道是那男人的东西不是好的呢?”
“肯定坏了,这么多年也没听他有什么花边新闻,你觉得以他这个地位正常吗?”对面的短发女人故作小声道:“给你说个小秘密,季靖延结婚了。”
长发女人睁大了眼睛:“哪个女人敢嫁给他,守活寡吗?”
短发嘻嘻笑:“对方是个男的。”
长发一副恍然的表情,然后跟着笑,语气嘲弄:“确实男人更适合他,前面用不了,可以用后面嘛。”
“你很懂哦!”
说完两个人笑得花枝乱颤,丝毫不顾及这是公共场所。
通道如死水般安静。
景淮想起原着里,外人不关心这位年轻总裁到底怎么样,季靖延是死是活,对他们说来说无关痛痒,普通群众只想吃那口豪门的丑闻瓜而已。相比之下,这位总裁床上的事情更有趣,季靖延活着的时候还有所收敛,死后却没了顾忌,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毕竟他只是一个“不能人道”的炮灰,少数读者可怜下以后,又重新投入到攻受的肉品中。
他侧目看了季靖延一眼,后者脸上淡淡的,仿佛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次。
旁边的曲经理脸上已经青白交加,尴尬又忐忑,汗水流了满脸。
他怎么也没算到,在自己酒店会遇到这样不尊重人且口无遮拦的人,他已经不敢看季靖延和景淮的脸色。
景淮在季靖延面前蹲下,季靖延看过来,眼睛如深海般不见底。
景淮想朝他安慰的笑笑,却笑不出来,刚才那些话在脑海里面不断盘旋,想一支支利剑穿过来,狠狠扎在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