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人这种事常有,被开除的人是老板家亲戚不常有,尤其涉及男女私情,那可是百年难遇的爆炸性新闻。
第二天姜郁被席漠燃送到公司楼下,还是收到了许多异样的目光。
她满心想着上班前那碗被席漠燃冷漠夺走的螺蛳粉,若无其事地刷脸打卡,对交头接耳的众人视若无睹。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她下车伊始,既没出风头,也没耍威风,悄无声息干到现在,平时没人关注她,现在却乌泱泱地聚起来,天马行空地想象那些龌鹾事。
旁观者不过是道听途说,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议论,诞生的版本压根没眼看。
她对八卦本身没什么意见,毕竟人生在世需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要点儿道德约束。
之前他们传她离过婚她不也没生气?
但做什么都该有点分寸。
连陆司南也敢编排?
不想干了。
不过风向也不是一边倒的,被祝蓉西拖累的那几个会计拍手叫好,夸她利落果断,为民除害,大快人心。
人人想出头的时候收敛锋芒,人人不敢出头的时候挺身而出。
这是席漠燃教给她的。
姜郁从容踏进办公室,严舒月敲门进来,把今天会用到的文件给她,看到她的脸色体贴地说:“师姐,你今天气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没吃早饭?我下楼给你买点,你想吃什么?”
说起来还是因为她在姜郁面前多嘴才害姜郁出头被打的,现在事情发酵,越闹越大,她心里过意不去,道歉又显得没诚意,只能从行动上表达自己的愧疚。
姜郁摆手:“谢谢,胃病犯了,除了白粥什么也吃不了。”
“那你昨天找我是不是就因为病了?不好意思啊学姐,你要是跟我说我肯定会把工作先放一边的。”
“就是怕你这样才没好意思打扰。”姜郁也看到了她的黑眼圈,“真通宵了?”
“熬也熬了,睡也睡了,趴桌上打了俩小时盹,又是一条好汉。”严舒月精神抖擞地插科打诨,“请领导放心,不会耽误白天的工作的。”
“精神可嘉。”
“师姐带病工作才是精神可嘉。”严舒月顺势奉承完,马上说,“那我去忙了?”
“去吧。”姜郁随手翻了翻文件,又叫住她,“等等,舒月,这份信贷协议是不是还有附录?”
“没有啊,但是有份相关的计划书。”
“那你把计划书也拿给我看看。”
“好的,门我先不关。”
“行。”
半分钟后有人敲门,姜郁以为是严舒月,一目十行扫着文件,头也没抬:“门不是开着呢吗?”
说完没人应。
姜郁察觉到端倪,抬头看了一眼。
将近一米九的男人西装笔挺,沉稳持重,站在门口,正用凌厉的目光打量着她。
姜郁吓了一跳:“陆总?”
“能进来吗?”
“哦。您请进。”
姜郁看到严舒月拿着计划书来,见陆司南在她办公室里,又默默走了。
不要说祝蓉西和这些姑娘怕他,姜郁看到他都有点怕。
一来她觉得陆司南这样的男人肯定是有些手腕的,不小心得罪他,很有可能被碾得渣都不剩。
二来他是公司的掌权人,是给她开工资的人,她要想在公司顺风顺水的干下去,得看他的眼色行事。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跟他传了好几次绯闻了,这次更是被祝蓉西大张旗鼓地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得不保持适当的距离。
陆司南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公司里那些风言风语我会处理的,今天来是代祝蓉西给你道歉的,作为她的家人,我没有管好她。”
她之前指责席漠燃不会道歉,但她发现,世界上有一种男人,你根本不敢让他道歉。
陆司南就是这种人。
哪怕他的表妹打了她,他这个做哥哥的不称职,她也想象不出他道歉是什么模样。
姜郁向来爱憎分明,而且得理不饶人,坦然地说:“陆总,我并不喜欢把不愉快的事记在心上,但没法违心地原谅她。恐怕这会儿她还怪我害她挨骂呢,押都押不过来吧?没有诚意只会让我更生气罢了。
我没幼稚到因为几句闲话赌气辞职的份上,您不必为了这件事专程来一趟,只是有句话我必须说出来,祝小姐是成年人了,她应该为她的行为负责,如果凡事都要您出面解决,不等于您默许她胡作非为吗?来我这告状的数都数不清,我忍了她不下十回,纵着她得寸进尺,这不没多久报应就来了吗?”
陆司南欣赏的就是她的耿直,也没介意她这么说话:“不是默许,不会姑息。人我是绑不来,但也不会轻饶她。我现在想问的是,有意向做明航的cfo吗?既然有人说你是靠我上位,那我让你升到他们不能企及。有异议吗?”
情人或许会升职加薪,但绝不可能掌握公司的命脉,陆司南这么做,看似冲动,实则能有效地堵住悠悠众口,顺便安抚她。
一箭双雕。
姜郁看透了其中的缘由,不敢不识抬举:“我听您安排。”
陆司南亲口通知:“下周齐恺会调到总部,你这两天接洽一下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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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漠燃中午给姜郁送饭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她心情很好,啰嗦得也肆无忌惮了起来。
“医生说要一个月才能康复,但一周后应该就能吃点好消化的了,你这周先忍忍,别嘴馋,馒头稀饭凑合一下。”
姜郁捧着保温壶坐在他的副驾上,用勺子舀着只有几颗米的米汤,熟稔道:“你每天给我带,不如给我买一个小电饭煲,这样也不会耽误你上班。”
席漠燃对她向来耐心,只是随口一问:“你们公司应该有小厨房,还需要给你单独买吗?”
姜郁戏精上身:“你也知道我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挡了某些人的路,同事见到我都退避三舍,我出现在小厨房,分分钟切入南极特效。清冷孤僻的恶毒女上司不配有朋友。”
她也就是借病撒娇,并不是真的众叛亲离。
虽然工作上确实会产生很多摩擦,底下的员工不太配合,但毕竟会团建,不谈工作大家还是朋友。
席漠燃却当了真:“以前的朋友还有来往吗?”
姜郁有片刻失神。
离婚的时候肯定是委屈的,分开以后又会回想起他的好,无论如何都会痛苦,所以才不想见他。
可见了面,被他照顾着,却开始享受并贪恋他在身边时给予的关怀,甚至想留下他,跟他长相厮守。
她神志清醒地吁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有啊,大家都没结婚生子,能聊的只有工作和枯燥的日常,偶尔在朋友圈里看到她们升职升学得奖随手点个赞,看到她们在世界各地游玩点个赞,不见面没话聊,见了面,吃顿饭又会分开。”
席漠燃听到“大家都没结婚生子”顿了许久,中肯地建议:“没有朋友,生活中又只有工作,难免会不开心。你身体不太好,可以报个健身班,给自己安排几项娱乐活动,不要天天在家里宅着,肯定能有自己的社交圈。”
她观察起他的神色,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我认识新朋友你会不开心吗?或许是同性朋友,或许是异性朋友。”
席漠燃的目光锐利又冷静,神色淡淡地警告:“姜郁,我管你,是关心你,不是要绑住你。你不用试探我,也不要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