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方家之后,君九正好撞到司机开着车回来,见到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他不过来,君九便主动走了过去。
“手续已经办好了?”
“办……办好了。”司机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
“很好。”君九夸赞了一声,安抚般的拍了拍他的肩,随后伸出手到他的面前,“钥匙。”
司机面容抽搐了一下,没有动作。
“刚才你们家夫人难道表达的还不够清楚吗?还是说你这份工作是不想要了?”君九声音中的笑意渐渐被收敛,眉眼中隐藏寒意又重复了一遍,“钥匙。”
这下司机再也不敢犹豫,立即从口袋中掏出钥匙递给了君九。
君九接过来径直走向了那辆车,打开驾驶座的门就坐了进去。
司机这下子才反应过来,她年纪还这么小,应该连驾照都没考呢吧?
“哎,这位少爷你要去哪儿,我送您吧!”
司机一边喊一边向着车子靠近,却在离车子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君九发动了引擎,一个倒车将车开出了停车位,动作干净利索的把车开出了方家。
车子开出方家的那一刻,君九冷笑了一声,而后打开了天窗,踩了油门加快了速度。
窗顶的风夹杂着夏日的温度吹拂在她的身上,稍稍安抚了君九烦躁的心情,她并没有指望能够从她母亲那里得到什么,只不过得到这样的结果,会让她对前世的自己更加憎恶而已,也难怪她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怪不得别人,都怨她自己识人不清。
学校她今天不想回去了,想到刚才尚虞提及的事情,她当即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对方接电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迅速,连一秒钟都没让她等待。
“今天你有时间吗?出来见一面吧。”
“有时间,你知道我在哪儿?”对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惊疑。
“我知道,并且我猜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附一医院吧?”既然决定要见面,君九并不打算再对他有所隐瞒。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才重新出了声:“你调查我?”
君九低笑出了声,眉目间尽是洒脱的笑意:“我还没那么闲,请你去帮我调查别人,再去雇个人去调查你。”
对于君九的解释,对方并没有表明态度,不过君九也不在意。
“有什么事情等我们见了面再说吧,我半个小时后会到附一医院旁边的咖啡馆,你可以在那里等我。”
“好。”
得到对方的回答后,君九果断的结束了通话,许久没有开车,她的手法有些生疏,可是心情却是大好,至少她不用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司机在路上慢悠悠地滑动行驶了。
为了防止被人查到自己是无证驾驶,君九特意绕了点路从人少的道路走,尽管如此,她那风驰电掣的速度以及亮瞎眼的豪华车身,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目。
在和君九结束通话后的十分钟后,裴驰便已经到了咖啡厅,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目标人物,他特意选了一个靠窗的窗户来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今年三十岁,是个退役军人,三年前他从部队上退役的时候正逢母亲病重,他虽然几年积攒下来不少工资,但也比不上高昂的医药费,普通的工作满足不了他对金钱的需求,而他在部队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个地方,如果他能够去那里重新复役,就足以能够承担起母亲的医药费。
而就在他下定决心的那天,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打乱了他的计划,也让他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至今。
眼看着母亲动了手术之后身体一天天的好转,他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愈发想见见帮助他的那个人,虽然对方说这是报酬,但是他心里清楚,他做的这些事情若是真的按报酬论的话,怕是都要不了她给的十分之一。
十分钟后,一辆银灰色的豪车在众人羡艳的目光中停在了咖啡厅的门口,与此同时从车上走下来一位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少年,尽管来往的行人看不到她的全貌,但仅从她的行为气质上也能感受到一丝贵气。
裴驰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很快又移开了。
虽然只有过几次短短的通话,但从只言片语中他也能感受出来,对方的思想很成熟,年龄的话至少得和他差不多大了吧。
但是这一切的猜测都在少年推开咖啡厅的门径直向他走来的时候被打破,他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人摘下帽子和墨镜,露出了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而后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来。
“你好裴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君九。”
裴驰虽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但是出于军人习惯使然却是也选了个最靠里也是最隐蔽的位置,因此君九在摘下帽子和墨镜后完全不用担心会在咖啡厅引起骚动。
裴驰看着眼前的这张脸,即便是沉稳如他也忍不住愣神了几秒,随后他才站起身反握住她的手道:“你好。”
打过招呼后,君九直接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重新戴上了鸭舌帽,喊来了咖啡厅的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喝一个点心,这才正视着坐在对面的裴驰,神色放松的就好像是在自己家接待着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没有一点的不自然。
相反裴驰倒是神色紧绷,正襟危坐的样子就好像在面见着什么领导,尽管……这个领导和他想象中的差异有点大。
“你母亲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君九了解裴驰的性子,不能指望他自己说话,只能主动挑起话题。
“她的身体好多了,医生说在医院再休养一个月就能出院了。”
裴驰下意识地就回答了她的话,等到说出口后才发现这本不该是她知道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对方的模样太过随意放松,这才让他无意中撤去了心理防备。
看到裴驰在说出这句话以后用像防贼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君九忍俊不禁,一下子就被逗乐了,她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坐在裴驰对面笑得开怀。
果然,回想起曾经最快乐的时光,竟然是在别人眼里最恐怖的煞血训练营,虽然在那里每天都会面临着生命的危险,但是那里面的人却要纯粹的多。
在这个当下,怕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
“我知道,你心里现在有很多疑问,比如我是怎么找到你的,比如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怎么知道你的家庭状况……不过抱歉的是,这些我都没办法告诉你,你只需要明白一点,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君九双手捧着咖啡,目光真诚的看着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咖啡氤氲了她的眼睛,将她本就漂亮的一双眼衬托得更加明亮。
裴驰看着她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走神,但是心中的不安却被奇异的抚平,他低着头沉默了许多,才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裴驰认真的道,“无论如何,你都帮了我,我裴驰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不管你是为善为恶,我都愿意相信你。”
“真的?”君九听着他的话心底动容,可又不免生出几分捉弄的心思,“那我如果真的是坏人,想要让你去害人呢?”
“我会帮你,只不过事后我会去自首,我欠你的恩情也算是报了。”裴驰都没有多想,很快就做出了回答,因为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答案。
“那我可真是赚了,花这么些钱就能买到你的这条命。”君九抿了一口咖啡放下了杯子,因着他的回答神情都柔和了几分,“不过你放心,你运气好,我不是坏人,也不会让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只要好好陪在你母亲身边照顾她就好了。”
前世在煞血训练营的时候,裴驰帮了她许多,几次她在实战中都险些丢了性命,却是被他给救了回来,但是在最后一次的时候,他救了她,却再也没能回来,临死前还在挂念着他重病中的母亲。
所以这一世,她不想让他再涉足那个让他丢掉性命的地方,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
因着她的话,裴驰又有些愣神,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眼前的人有种说不出的信任。
“我让你查的事情……”君九话才说个开头,裴驰就已经速度极快的从身旁拿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她,“都在这里面了。”
君九伸手接过在手里掂了掂,挑眉略有诧异道:“这里面的东西不少啊?”
“这已经是我按最简略的方法搜集的罪证了,不然的话怕是十个档案袋也装不下。”
君九没有再多说什么,拆开档案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在桌面上,有照片有文件,甚至还有一只录音笔,都一一仔细的看了过去,越看她脸上的惊奇之色就浓。
“这方如烟,还真是仗着背后有方家给她撑腰有恃无恐啊!”
她手上的照片什么都有,除了有那次她特意关照的出现在方如烟开拍仪式上的那个小男孩之外,她做的那些“好事”简直是罄竹难书,一旦要全部公诸于世,别说在娱乐圈混了,就算是在商界也会没脸,哪怕是方家做她的后台都不管用。
“做的很好,辛苦你了。”君九在看完之后又把东西重新收回了袋子里,看着还在盯着自己的裴驰,再次道了一声谢。
裴驰立即摇了摇头道:“应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不是你这电话来得及时,这会儿我怕是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是你让我能够陪在母亲身边。”
君九笑了笑没有再反驳他,两人在咖啡厅里又聊了一会儿,君九心系着方如烟的事情便没有再多留。
快要离开的时候,裴驰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君九原本已经起身,见裴驰突然叫她又重新坐了下来。
“那个……”面对君九的注视,裴驰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
君九见到他这样的表现愈发稀奇,裴驰什么性子她最清楚,说话向来直来直往,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这么想着君九眼中鼓励的意味更甚。
“你能和我一起拍个照吗?”好不容易,裴驰总算是说了出来,在这第一句话出来之后倒也坦然许多,“在我母亲住院的这段日子里,她每天晚上都会准点收看你演的电视剧,说是很喜欢你,所以如果知道我和你见过面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他这话一出君九倒是愣住了,随即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语带揶揄道:“就这事?”
听出君九话里的调侃,裴驰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手机拿来!”君九好笑的伸出手去向他讨要手机,之后拿着手机主动的坐到了裴驰的方向,调出了自拍界面后伸手搭住了裴驰的肩,动作飞快地就拍了几张。
末了君九回头还检查了一遍,一边看还一边点评道:“裴驰,你这人笑容未免也太僵硬了。”
裴驰连忙夺过了手机,这下连脖子都红了,虽然没有说话,却是悄悄的把手机给收好了。
在尚虞因为君九的事情在愁苦的整夜睡不着的时候,君九的睡眠质量却是格外的好,先前她一直担心着母亲那边派人来得急自己会没有能力保护家人,后来则又担心对方会不会耍什么阴招,现在她主动找到了她,倒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这样所有的难题全部都推到了方家人的身上,尚虞如果想到了解决办法必然还会重新来找她,她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
这一晚上君九睡得格外的沉,甚至到得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钟,还是被一通电话给吵醒的。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串没见过的陌生号码,君九原本想要直接挂断,可又看到归属地是帝都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电话。
“请问一下是君九先生吗?”电话那边是一道年轻的女声。
“我是,哪位?”君九又开始有些头疼,看这情形离推销产品已经不远了。
“我们这里是帝都军区医院,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