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会那天,陶沙城内锣鼓喧天。作为小城,药会可是难得的盛会了,此刻大街上人群簇拥着,皆是在赶往药会的路上。李元和宋楚南同行,也是准备去药会瞧个热闹。富大江作为一家商会的大当家,药会一开始,就忙得很,故而就没能同行。
“也不知那位王药师会不会来。”
“吴通那老鬼怎么能不让他来,全城就他和赵余两个三品炼药师,他不来,这药会的魁首不是就让给了田家?”
“出了那档子事,倒也是没想到王居同居然是这样的炼药师。”
“道貌岸然,也是个觊觎云妆姑娘美色的淫邪小人,不提也罢。”
城内大多都还在议论当日邀月楼王居同下药一事,大抵都是些冷嘲热讽,也有人说并没有开丹验药何苦说的如此绝对?但知道内情的都了解,这时宋云妆给王居同留的最后一点颜面,看破不点破,也算是仁慈。
宋楚南也因此出了名,不过了解他的人并不多,只知道在那天邀月楼中有一个炼药奇才,凭药香就能辨识药类,据说也是三品炼药师,也有人猜测宋楚南会不会参加这药会。
“宋兄,以你的能力,参加这等药会必然夺得头筹。”李元笑道。
宋楚南摇了摇头,说道:“也没炼过几次药,连手熟都算不上。”
“就这份识药的本事,就足以傲视全城了。”李元这说的倒是实话,寻常的炼药师哪有光闻药香就能辨识出药类,还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妥之处?这般本事,李元是没有见过第二人了。
“这药会头名,有三品药植十类,二品药植五十类,还有三品丹药两枚作为奖励,宋兄若是瞧得上,当个报个名儿,也算图个乐,总是没有什么损失的。”
宋楚南有些心动,李元也是瞧了出来,他接着说道:“这药会有文比,这就是理论考。之后还有试药,炼药两轮。就算宋兄文比一字不动,光凭后两轮,宋兄就稳拿第一了。”
李元对宋楚南可谓是自信满满。
“李兄谬赞了,不过这药会倒是可以一试。”宋楚南谦虚了一声,到也是打算参加一下,毕竟那么头名奖励那么些价值不菲的药植,足够他炼制出不少丹药了。
“宋兄,李宝爷,巧了。”
少城主迎面走来,带着和煦的笑容对着宋楚南和李元抱拳一礼,说道:“刚巧,听闻宋兄可是要参加者药会?”
“正是。”宋楚南点了点头。
“这药会的参加名额已经满了,但若是宋兄有需要,自然可以行个方便。”
少城主笑了一声,竟是不着痕迹的强行塞了一个人情给宋楚南,只见他身后的汉子离开片刻,回来后将一块玉质的令牌给了宋楚南。
“凭此令入场即可。”
“有劳了。”
宋楚南抱拳一礼,脸上淡笑着,看不清喜怒。
“期待宋兄的表现,在下先行告退了。”少城主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杀意来的突然,来的不着痕迹,宋楚南不奇怪,也不意外。
李元面色沉沉的,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陶泯也不知道打的算什么注意,宋兄切要小心才是。”
这陶沙城的少城主原是叫作舒泯,但自从他老爹当上了城主,就改作陶姓,此举深得民心,也是一种心术手段。宋楚南也自然不会觉得对方只是单纯的卖个人情给自己。
“快开始了,先进场吧。”宋楚南淡然一笑,并没有多少担忧。
与李元一桶进了药会现场,迎面便是一阵浓郁的药香,四周雕梁画栋,乃是由上好的黄杨木雕琢而成,地板墙壁皆是上好的宁岚玉石,保存药性的功效十分显著。
药会大堂正中央,由透明的琉璃盒封存着一枚枚品相极佳的丹药,乃是每次药会获得最佳评比的丹药,这些丹药都会保存起来,以作后人观摩。
此刻,诸多看客已然坐在了四周环形的看台上,参加药会的炼药师则是走入场中,在自己的药台前站定,每次药会限定两百人,但此刻却有了两百零一张药台,宋楚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参赛玉牌,上面果然是刻着“二百零一”。
还真是好心机。
这样一来,全场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走后门参加的这药会,难免有些流言蜚语出来,即便无伤根本,但好歹让人难受一阵。
宋楚南出示玉令,进了会台,站在了第两百零一张药台前。
“两百零一?又是个走后门进来的。”
“这么年轻?哪家的公子?懂炼药么?”
“不知道,估计最多也就一品,想来应该是过来混个脸熟。”
“不过那王居同居然也来了。”
“哪能不来?或者说吴通敢不让他来?”
场中,那位王居同,王药师赫然也在,是在第八张药台前。
不知情的看客议论着,但当天在邀月楼的富商豪客在此的亦是不少,见着王居同是不意外,但见着宋楚南也在,不由得目露惊讶,那日宋楚南的辨药之能可以说技惊四座,眼下他也来参加药会,他们都不由得期待起来。
李元坐在看台上,气定神闲,而陶泯却是坐到了他的身侧,笑道:“不知这宋兄能得前百否?”
“也许吧。”李元淡淡的笑了笑,陶泯见李元如此冷落,眼中闪过寒光,还是很好的藏了起来,扯开话题与李元聊些琐事,没聊几句,一阵叮铃响起,在座的看台都是屏息凝神,不发出任何声响。
炼药的过程中最需要保持安静,这会台上都有隔音法阵,看客们也都自觉的不会打扰。
“各位的面前都有一枚类型不同,品相亦是不同的毒丹,在限定时间内,辨别药类,寻出解方。限时一个时辰,现在,开始!”
一位锦袍老者与一众评委坐在鉴药台上,此刻挥起一锤砸在一个药鼎之上,发出轰鸣之声。
噔!
所有炼药师都纷纷低开丹验药,速度快的,竟是已经提笔写下些许,也是凭香色就辨识出了几分。
但宋楚南,却是没动,既没有开丹验药,也没有动笔书写,就是静静的盘坐着,闭目养神,看起来,像是放弃了?
“走后门的果然还是不行啊,第一关就难倒了。”有人幸灾乐祸的说道。
“看那王药师已经开始动笔了,竟是没有开丹验药。”
“三品炼药师就算有些许毛病,但这本事还是没话说。”
“赵余也写得快啊。”
看台上,陶泯见着宋楚南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倒是笑了起来,颇有些劝慰的对李元说道:“此关比之往年要难了许多,也是难为宋兄了。”
李元静静的笑了一下,他可不会觉得这么简单的一关就难倒了宋楚南。
时间悄悄流逝,离一个时辰,就只剩下一刻钟了。
陶泯笑的越发的灿烂起来。
而在这时,宋楚南终于是睁开了眼睛,只见他捏起笔,手速飞快,龙飞凤舞的几个眨眼间就写满了整整一张,随后又开始书写第二张,第三张。
一直写到第七张,宋楚南才停笔,气定神闲的坐下。
“这...乱写也不用写这么多啊。”
“哗众取宠吧,这等伎俩也算见得多了。”
看台上的人们纷纷议论。
李元却是笑了,陶泯也是觉出了几分不对劲,见到宋楚南这般淡然,倒是有些不自信起来,难道,他真的答出来了?而且答满了七张卷子?可其他人的卷子内容,最多不过两张啊。
心下有了狐疑,陶泯也是不笑了,静静的看着,想要知道宋楚南究竟是装腔作势,还是确有几分本事。
“时间到,核卷。”
所有炼药师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远离药台。那鉴药台上的几位老者纷纷来到会台之上,一一评比阅卷。
轮到了王居同,那老者拿起卷子,细细看去,点了点头,说道:“居同的药艺是越发精进了,药类辨析自然是不用多说,这解方竟然解出了六道。”
“六道解方,啧,都快赶上记录了。”
“解方的记录是解出七道,这王居同果然是有几分本事。”
然后到了赵余,田家的那位三品炼药师。鉴药评委拿起卷子,也是点头,赞道:“药类无错,对了五道解方,这第六道和七道解方略有瑕疵,稍作整改也可。”
赵余是个脸色黝黑的中年汉子,面色淡然,听闻有错也只是略微点头,然后询问错处。
两百零一张药台,七位评委,很快就评鉴的差多了,大多数都是丙等丁等,少数乙等,极少数的甲等——只有赵余和王居同两位甲等。
最后,就只剩下宋楚南这第二百零一张药台。
负责到这里的鉴药老者不屑的看了宋楚南一眼,瞧见了桌上的七张卷子,不耐烦的拿起一张,看了一眼。
看台上的看台都想看着宋楚南出糗,毕竟看人出糗可是一件乐事。
但那鉴药老者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看完一张又拿起第二张,之后竟是将七张卷子都反复看了好几遍,随后眼中闪着难以置信,连忙喊道:“你们几个都过来看看!”
其他的鉴药老者都是疑惑,闻讯赶来,也是拿起一张卷子看了起来。
这一下,看台上的人可就奇了。
这是咋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