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冶:您想免了殿下的禁足其实可以直说,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褚琰禁足解去的第二天,宫里就派了辆马车过来,梁冶亲自来接褚琰进宫。
褚琰:“……”
皇帝在御书房中,手里捧着几张纸细细读着,褚琰行过礼,发现属于自己的书案还没撤,便自然地坐了过去,刚过去,便听皇帝道:“你这笔迹虽然丑,内容倒是明了。”
褚琰一下子便知道承兴帝手里拿的是他之前上朝时做的记录了。
其实皇帝始终没把记录朝堂所议之事看得多么重要,那几日记录下来的内容也并未看过,他其实是想把褚琰哄回来上朝,才挖出这些纸的。
谁知等细细看到,他就觉出了好处。
褚琰并不是把每句话都记下来,而是将每件事的论点写明,正反方列出,总结观点,还会稍稍备注是哪位大臣的观点。
他的格式乍一看很乱,甚至还画“三角”“圆圈”一类的符号,字体颜色和大小也是混着来,每个大论题用朱笔,论题下面的其他内容才用黑笔,独特得很。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样才便于查看,一眼便能看出重点。
承兴帝看完这寥寥几页纸,就已经将朝上争议的所有过程回顾了一遍,许多已经在脑海中迷糊的细节都一一呈现。
难得的是,这上面全是客观的记录,看不出半点倾向。
承兴帝立刻就想出一个妙招:日后让褚琰去小朝,再记录下来朝议内容,他想知道小朝上发生了什么事,只需看一遍当日的记录就可,无需让几位大臣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半天说不清楚话。而且即便是议事颇多的小朝,他也不必去听政,依然不会错过要事。就算有什么事需要他拿主意的,也可以让褚琰先记录下来,再来找他,不必亲自在后朝侯着……
承兴帝畅想了半天,最后意识到一个问题:不行,诸位大臣肯定不答应。
睡个懒觉真难。
于是他只将前半段说了,让褚琰日后无论皇帝上不上小朝,都要做小朝的记录。
褚琰沉默片刻,一本正经地道:“父皇,儿臣犯错,理应禁足以做表率,私以为,儿臣当回王府闭门思过。”
承兴帝:“驳回。”
褚琰面不改色:“既然父皇相信儿臣,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只是儿臣觉得,此事全部交由儿臣会有人不满,反倒是可让三弟来更合适,可由记录议事,儿臣梳理补充检查,方可确定无误。”
承兴帝寻思这方法不错,翌日便宣布了此事,并顺势赋予了褚锐主持小朝会的权力,只不过虽然由褚锐主持,但二相从旁辅助,具体拿主意还是得听丞相的。
他还令左右丞相协助核查,如此一来,丞相不必再口头汇报,只需检查笔录,节省了不少时间。
另外又让褚锐把大臣们认为需当面禀奏的事情以及需要承兴帝亲自拿主意的事情分别记录下来,与丞相商量过后标上轻重缓急,这样承兴帝便可以等下朝后再慢慢处理这些事。
果然大臣们没有反对,甚至有些乐见其成,私下议论陛下是不是终于想通了要立储了,所以让三皇子提前熟悉如何处理政事。
大臣们心里很欣慰。
虽然三皇子尚不成熟,学识也不算过人,辩论也不太行,没有过做实事的经验,以及威严不足,但好歹是最适合储位的嫡皇子嘛,咱们得给他时间成长起来!再说这不是有右相李凭瑞从旁辅政呢嘛,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褚锐被父皇留下单独叮嘱了几句,又听父皇让他去找大皇兄学学记录朝会内容的技巧,便出来得晚些。
此时许多先一步出来的朝臣已经按捺不住,三两一堆小声地议论起立储之事,褚锐心里一动,既高兴又紧张。
他们说得有道理,父皇把小朝会交给他了,该是有那个意思吧……
他目光一扫,扫到了旁边静静站着的褚琰,喜悦立刻淡了些。
方才父皇让他跟大皇兄学做笔录……
其实只是个记录而已,不是什么难事,比起主持朝会来说,这事太不起眼了,可父皇还是让他去学技巧,是觉得他连这么简单的事也做不好吗?
褚锐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褚琰是很厉害的。
过目不忘,倒背如流,悟性极高……这可怕的天赋堪称惊为天人,他好几次听皇帝和皇后身边有资历的宫女太监说小时候的大皇子便有神童之相,只可惜出了事,否则北齐将出一圣杰云云。
别人不晓得,他却知道只要再给褚琰一些时间,便有可能将他远远超越。
褚锐压下心头异样的心思,朝着褚琰走去,像往常那样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哎,父皇让我找你来,你把你以前记录的给我看看就行了。”
褚琰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他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拿出折好的一沓纸,道:“这是今日的,余下的放在凤仪宫,拜见完母后便顺路拿走吧。”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样,先一步迈动了步子。
褚锐:“……”咦,这看冤大头一般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褚锐没有想通,在他看来被委以重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是受宠的证明,完全不明白褚琰那跟承兴帝如出一辙的图省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