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真是一条又臭又长的旅程,有的人没走多久,就挂在了半路上,有的人走完了全程,却臭了一辈子,还有最后一种人走错了路,将会变得更臭。
我想我一定是第三种,因为此时此刻,我很迷茫。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个不至于和我一样路痴到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阿林,突然感觉,人生还是有希望的。
黑衣剑士拜首退下,立即消失。
立在山头,负手遥望崖下广阔的路途,赵高眼底透着深幽笑意。
六剑奴中最年轻的真刚一如既往地立在一旁,心中不免疑惑,可在罗网多年,这疑惑只是须臾,便抛出脑中。
赵高侧身看了看在旁的人,今天他的心情很好,“她很有价值,尽管现在看似一无是处,但假以时日,就会锻炼成劈石斩金的利刃,或者尸骨无存。”
月黑风高,风把桥吹的有些许摇晃,子文与阿林现在桥的中央,找回了二十一世纪晕车的感觉。
这感觉一点也不好,为了不丢面子,不污染环境,子文强忍住胃里地翻腾,“呕......”一个没忍住,子文直接跪在桥上吐起来,管他娘亲的环不环境。
“墨经共有几篇?”桥的另一头传来声音,听力健在的子文更加狂吐不止,原因是猛吹来的一股风把桥吹得大幅度摇晃。
“墨经有‘经上、经下、经下说、经上说、大取、小取共六篇”阿林答。
桥的另一头,“进一步。”
阿林一把抓过来,扯我向前一步,好兄弟,讲义气!
又问,“鉴团景(读影)一,何出何意?”
阿林再答,“出自’经下‘,无论镜子大小,影子只有一个。”
“进三步”
我刚刚捂着肚子颤巍巍地站起来,便毫无准备地被阿林拉得差点摔到桥下去,黑灯瞎火的,兄弟你看着点行不行?!
“何为墨法?”
“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杀为私杀、误杀、错杀、无过之杀,伤为以强凌弱、以众欺寡、争抢逐利。”
“进五步”这回不用他扯,我自个儿向前五步。
我心里庆幸,还好有阿林,要不然一定直接走出桥外,直达奈何桥!
“墨家十大教义,请另一位先生回答。”
“啥?!”我两眼一摸黑,涌上一口血,那位大哥或者大爷,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两个人?
“请回答何为墨家十大教义”桥那头的声音非常有力。
阿林着急了,“子文......”
“闭嘴!”没看出来我正努力回忆剧情么?!吵吵个啥......
“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用......节葬!”还好我乃秦时死忠粉。
我回答完后,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完了,他们不会在割绳子吧?我拉紧阿林正要往回跑,桥那头却有火光亮起。
一行人举着火把列队两旁,一副迎接墨家祖师爷的神圣样子,“墨门尚同,客请入内。”
整齐划一的着装,整齐划一的口号,嗯,果然尚同!
映着火光,迎面走来一位中年男子,看样子就知道是主事的人,“在下佟山,请问两位谁是阿林兄弟,谁是子文兄弟?”
“晚辈程林”阿林深深回礼。
“我,呕......”子文指指自己正要介绍,不料泛起一阵恶心,立即拨开桥边的弟子去吐。
说实话,子文这吐的让在场众人也不由得有点泛呕,“既然如此,今天两位就先休息。”
“多谢前辈”经过考验,子文二人成功在目的地住下。
亥时已过,暗夜里的小圣贤庄里,唯有张良的屋子还是亮着光的,相较于四周的漆黑一片,那微弱的光亮显得格外势单力薄,却又像星星之火一样,充满了希望。
“子文兄弟,子文兄弟......”呼噜声绵绵不绝。
“子文兄弟,子文兄弟你起来没有,佟山前辈已经在等了,你起来没有?”
宁静的湖面没有半点波澜,静卧于湖上,我如一叶轻舟,清清静静地荡漾着,荡漾着......
忽然狂风大作,将我掀致湖底,旁边还有不知名的怪兽乱叫,“别叫了!”子文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阿林坚持不懈,“子文,子文,子”
“行了,等会!”阿林愣在门前,看着刚打开又立马闭上的门,雪女统领不是说子文脾气很好吗?
片刻之后,子文出门,抬头看了看蒙蒙亮的天色,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那位佟山先生是在等我们吃早点还是晨练,或是议事呢?”
“不知道,你去了就明白。”
“呵,好的”子文表现的很温柔,心里却已把阿林鄙视了好几遍,可不知怎的,越往里面走,玩心儿越少,不安的情绪几乎占满了整个思维,回头一看,低头一想,子文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心里恍然大悟。
“子文兄弟你?”阿林看着子文脸上的变化,有点不敢往前走了。
“没事,不是说有人在等么,走吧”继续往正堂去,沉下心思......该反击了。
整理整理衣服,令牌藏的很好很安全,那么,接下来就不能一味让人牵着鼻子走,不管是事多的墨家,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罗网,都不能再这样一步步跟着别人的步子走了。
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生死。
墨家弟子多有游侠,信仰教义却不拘泥礼数,事务应对,就比儒家要变通些。
正如现在,佟山把议会堂设在群山之中,瀑布之旁天然形成的宽阔石台,即可随时快速撤离,又可有效防御外敌。
佟山带来的墨家弟子分别盘坐于离石台不远的两旁,不苟言笑地让人不得不尊重。
然而,不好的地方就是墨家执行的任务是可以拿出来,在墨家群里公开分享的吗?雪女他们可没这样过,看来这个佟山还是不够谨慎。
看到石台中央的长桌软垫,我很有风范的占座了,在利己之余还留了一半给阿林。
可在我招手示意下,他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倒是佟山一个眼神,他就乖乖的去挨着另外的墨家弟子了。
嗯?
环顾四周,子文想起了《大秦帝国》里的一个情景,秦孝公去墨家澄清误会,那公议秦国是否推行□□的论证台不就是这个样子?!
怒火中烧,却不得不压住,端着泰然自若的样子,子文昂首挺胸,迎接这墨家众人为她设下的挑战。
佟山拱手行礼,刚要开口,却被子文抢先一步,“时间仓促,闲话就免了吧”先下手为强,与人交际中,必须争取谈话的主导权。
“阁下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啰嗦了,阁下这次执行墨家任务而来,那么你可是墨家弟子?”
“相信已经有人告诉前辈子文不是墨家弟子”
佟山暗叹子文言辞尖锐,这不是在说他明知故问?可却没有一点生气,“墨家任务向来是墨家弟子执行,不知这次为何是阁下?”
虽然墨家不至于千刀万剐那么残忍,可子文也知道她要是不回答或者犹豫,那么她将会痛不欲生,“墨家待我有恩,有恩不报是不仁;丁掌柜视我为亲,有亲不敬,是不忠;墨家里有我的好友,有友不帮,是不义;父母从小教导我要仁义,我若违背,是不孝”根据这些古人的思想,尤其是墨家人的思想,我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那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委派分支据点接下来的任务,转达修改后各个据点的联系方式,了解新加入墨家的弟子名单”是你要公开分享任务的,别怪我当众全说了,“这书简详细记录了每个据点的任务,佟山前辈仔细了解后,请代为分派其他据点,这也是墨家几位统领的意思”子文双手奉上书简,由佟山身边的小童转呈。
“还有一份书简由程林保管,在这之前,佟山前辈应该已经熟记”程林在一边低着头,露出内疚的小眼神,原来子文早知道了。
哼!我坐在论证台中央,瞟了一眼阿林,很是不耻他的智商。
佟山摸摸胡子,平和地说,“子文不要责怪阿林,是在下要他说的。”
子文轻哼一声,这个问题我百分之八百不认同也拒绝回答,“论证台上是要论证的,不知前辈今天准备了什么论题?”
“哈哈哈,子文兄弟果然聪明,好,把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两名弟子推搡着一名被扒了外衣的人上来,很嫌弃的将他扔在我的三尺开外,我下意识地去看他的长样......全身一抽,不认识。
“这是墨家叛徒,昨日逃回来,妄想将秦兵引入这里,残杀我墨门中人,更污蔑你是秦兵的奸细,幸好昨晚程林说明了真相,子文觉得该如何处置此人?”虽是在让子文决定叛徒生死,可佟山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却又是一次危机。
“看他唔唔个不停,一定有话要说,墨家论证台,人人皆可辩解,请前辈让他说话。”
看着子文自信十足的样子,佟山有些不解,这样做对他可是十分不利,“此人满口胡言,子文确定要和他辩驳?”子文真的没问题,还是故弄玄虚?
子文从坐上起来,整理一下衣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若不予争辩就杀了他,那才说明我心里有鬼”解开那人穿过□□的线,将他嘴里的□□取出扔掉,“我就站在这里儿不动,你缓一缓,觉得可以正常说话了,就把你想说的全说出来,我绝对奉陪!”
其实,我心里是很虚的,毕竟前几天那位大爷才跟我表示了罗网的亲切友好,可我脸上依然是雄起的,俗话说的好,输人不输阵,架势要拿好!
缓过劲来,男子瞪着我大吼,“大家不要相信他,他是罗网派来的奸细!”
他刚吼完,周围气氛便开始躁动,对于来自秦国的一切,他们都异常敏感。
“哼,是吗?那兄台有什么证据?”
“你两年前遭遇过罗网探子追杀,你承不承认?!”
我毫不犹豫地答,“承认”周围的人表情更加奇怪,可我也顾不了了,查得到的事不能不承认!
听了我的回答,男子很得意,“哼!料你也不敢不认!”随后继续唾沫齐飞地吼道,“罗网是何等恐怖,你居然能在罗网杀手之下存活,安全来到论证台,你不是做了罗网奸细是什么?!”
佟山一旁静观,等着看子文接下来是如何应对。
“哈哈哈,荒谬,谁说遭遇罗网杀手就一定不能活命?!况且此事发生在两年前的桑海城,这里远在千里之外,你是如何得知别人都不知道的事?”
“你!”
这汉子口才明显不如我!“还有,墨家创立百多年,兼爱尚贤,人人尚同,整个秦国都没怕过,怎会怕一罗网?你如此畏惧罗网,我倒想问问你究竟是不是墨家弟子?”
“就是就是”有人在台下小声附和。
汉子满脸青色,子文的问题他一个也答不出。
佟山站起来说道,“不用再辩,来人将这叛徒押下去等候公决。”
“不!他是奸细,他真的是奸细,大家不要信他!”汉子一边吼着一边挣扎,两名墨家弟子把他拖拉下去,“他身上有证据,你们搜一搜,搜搜啊!”
“把他带下去!”又有两名黑白配的弟子过去,“啊~”汉子大吼一声,挣脱四人和捆绑的绳子,朝子文奔了过去......
事情始料未及,我反射性地格挡他的拳头,他一脚踢来,我往后一退,头一低又躲过一拳,见他一腿扫来,一个驴打滚,成功绕过他的攻击范围,随后佟山亲自出手将他擒住,同时,我也矫健地爬了起来。
重新将他捆得结结实实,押送的弟子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默念,‘看你怎么逃!’
他的衣服被撕了几个口子,看到他背上的图纹,左边弟子惊呼,“主事你看这是什么?!”
佟山仔细一看,怒火立即爬上眉头,“罗网!”转身拿起放于他座旁的墨剑,一剑捅进那人身体里拔出,那人应声倒地,鲜血慢慢流进河里。
“各位,这叛徒后颈纹有黑色蜘蛛,此乃罗网探子身份铁证!依照门规我已将他当即处死!”
“墨门叛徒,当有此报!”众弟子齐声应到。
站到子文面前,佟山鞠躬行礼,“从此以后,墨家对子文兄弟再无怀疑,请子文务必多助墨家。”
这...这么草率?子文愣了愣,还以同礼,表示前事不计。
从论证台回来,子文立即紧闭房门,喝下半壶茶水,当即觉得气息顺多了。
还好我反应快,要真被那人搜了身,可就人财两失了,但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那人后颈的蜘蛛图纹她曾见过,但位置不对,而且□□的药效至少可以维持几个时辰,可汉子半盏茶就可以口齿清楚地吼了,不知道是佟山故意试探还是有人整她......
还有那绳子,背后主谋对她的了解,无一不是设计好的......
“只有他了”子文握紧手里的罗网密令,到底为什么选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