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却是糊涂官员坐镇衙门的日常行为模式。周培公出身胥吏中的绍兴师爷集团,保康曾经有所了解,绍兴师爷抱团几乎成为大清官场的“五分天下有其一”,这就是官场文化畸形发展的结果之一……”
保康充分表达出他对大清官、吏制度的不认同,认为这是一种“官场的畸形发展”。皇上就叹气。
“当年,前朝的科举党派大体分为南派和北派。南派又分为浙江派、江苏派……江苏派又分为昆山派、吴江派……还有那个大名鼎鼎的东林党派。他们沉浸在自己的胜利里,他们跪谁谁就是皇帝,皇帝只能用宦官夺权……”
“皇帝没有钱花,国家的银子都进了官僚们的荷包,皇帝就派宦官去作坊抢银子,民不聊生……清兵南下,这些官员有的投降,有的在前面抗清,老百姓和奴仆们给清兵带路……”
皇上忍不住摇头:“王朝末期,乱象层生,是人都要争取一条自认为的出路。”
“……既然保康给他们撞木钟,汗阿玛就颁布诏书,给小吏们一个再次科举的机会。至于奴仆们,废除死契,看能不能类同八旗包衣制度,学习、科举、做官……估计很难。慢慢来吧。”
话头一转:“马上大婚,你真不要一个侍妾?汗阿玛可听你好几个兄弟哭诉,因为你不要侍妾,他们都后院起火。”
“你看看你折腾的,”皇上挺嫌弃,“这八旗的姑奶奶们本来就够泼辣了,都要和男子一样做事,现在还要学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朝哪代有这样的事儿?那汉家老夫子都在小报上骂汗阿玛‘蛮夷果然是蛮夷,不懂男女尊卑’……”
皇上表示他特委屈,这天下有比他更想熊儿子后院成群,儿女成群的人吗?啊?简直不要太过分。
皇上因为这些年里不遗余力地提拔满蒙里面的音乐舞蹈技艺等等人才,大力发展新满洲文化底气足足的,不再对“蛮夷”两个字在意,还拿来训熊儿子。
保康眨巴眼睛,特平静地表示:“‘男尊女卑’本来就不对。要么一夫一妻公平的,要么就夫妻两个各玩各的也是公平的,要么就天下人都不成亲,废除婚姻这个模式,爱和谁生小娃娃和谁生小娃娃。”
皇上:“……”
保康继续:“那男子能赚银子养家就在家里颐气指使,那女子也能赚银子怎么不可以?那男子能左拥右抱,女子怎么就不可以?保康前段时间安排太医研究医学,如果未来有成就,辩解孩子是谁的这方面技艺有重大突破……”
皇上再也听不下去,一脚踹出去。
保康嘻嘻笑:“汗阿玛,保康去找太子哥哥下棋。”人就不见了影子。
皇上气得来,皇上只庆幸,他已经是一个老人家了,每三年选秀象征性地选两个女子充盈后宫就好了。
皇上气呼呼地表示,你们年轻人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反正你们再怎么折腾也和他无关。
反正,不管怎么说,皇上都不相信,这天下有不爱很多很多美人儿的男子?不说男子,就那女子,就是有这么严苛的规矩约束着,不也该出墙的出墙,该偷人的偷人?
总之一句话,虽然皇上也不喜欢女子不守妇道,但皇上认同这就是人性,皇上认为他熊儿子就是瞎折腾,将来有他反口的一天,他等着!
这边皇上气呼呼地,也找人下棋去。那边保康来到毓庆宫的外书房,恰好太子刚刚忙完手里的事务,看到他清闲的模样,没好气地翻一个白眼。
“你不去选侍妾,来这里作何?哥哥这里倒是有几个模样好的,你要能看中就领回去。”
太子表示生气,太子作为同样住在宫里的唯二皇子,更饱受他保康弟弟折腾出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痛苦。
保康哈哈笑:“哥哥你这宫里的女子,都那么多了,就算你不嫌住得拥挤,也不嫌闹得慌,你也要考虑考虑孩子们的需求。”
太子又是一个大大的白眼:“是不是三格格又和你哭诉了?三格格的住处在毓庆宫里已经是最好的了,她还不满意。”
保康理所当然地回答:“三格格不满意,那不是应该?世人认嫡庶,保康也认嫡庶,反正保康的眼里,毓庆宫的孩子里面,三格格最尊贵。”
太子:“……”
太子作为三格格的阿玛,对唯一的嫡女哪能不疼爱?可是三格格她是姑娘家,她不是阿哥,这是事实,他能怎么办?
“哥哥巴不得三格格变成阿哥,做梦都想。可是这是哥哥能想就成的吗?你就宠着她,不管不顾的,她前儿又跑来和我要求要学习四书五经,要处理事务。闹得和弘皙吵架。”
保康不乐意:“姐姐妹妹们不是嫡女出身,不也照样该学什么就学什么?四妹妹在喀尔喀的作为,比哪一个兄弟差?哥哥就教导教导三格格,又怕什么?”
太子:“……”
太子气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偏偏还不能说三格格要做皇太孙女的小野心,送给他保康弟弟老大一个白眼儿。
“时代不一样了,你不知道?现在这些八旗姑奶奶们……再说了,三格格这不是没有一个嫡出兄弟吗?哎……哥哥是真认命了,哥哥就盼望你大婚,赶紧生一个小阿哥。”
太子要对他儿子做什么?保康立马心生警惕,摆开棋盘,状似顺口而为地安慰道:“太子哥哥和太子妃嫂嫂还年轻,还有希望。”
太子满脸丧气地摇头,在保康弟弟的对面坐下来,语气里一点儿希望也没有:“等你大婚,我们都要出发。哥哥去东北,这一去至少一两年……”
贴心弟弟·保康立马上线:“哥哥何不带着太子妃嫂嫂一起去东北?三格格八岁了,也可以跟着。”
太子:“……”
自从太子大婚,皇后娘娘就放下大半宫务给太子妃,太子本来还琢磨,他离开京城了,宫里的一切有太子妃在也不会落下,此刻听保康弟弟一说,立马犹豫起来。
嫡出阿哥、宫务……
希望渺茫的嫡出阿哥,到手的宫务……
保康将他太子哥哥的犹豫看在眼里,面上正经,心里头那个乐呵。保康发现偶尔欺负欺负太子哥哥,那也是乐事一桩。
太子看保康弟弟一眼,一眼看到他眼里没收回去的笑意,气得五官扭曲。各怀心思的兄弟两个在黑白棋盘上杀一个昏天暗地,大半个时辰也没结果,在三格格的捣乱下结束。
保康瞧着太子对着三格格要打又不舍得的模样,哈哈哈笑。
“三格格乖,跟着你阿玛好好学习,叔叔先回去。”
“三格格乖。叔叔再见。”
叔侄两个依依不舍地告别,感情好得来——看在太子的眼里更气。奈何太子对他这个莫名愧疚的嫡女,那是真没奈何,皇额涅宠着,保康弟弟宠着,三格格被养得底气足足的,一点儿也不怕他。
第142章
这头, 太子瞧着三格格撅起的嘴巴,一瞬间又想起保康弟弟刚刚的提议,心里一动。
那头, 保康晃悠到坤宁宫和他额涅撒娇, 逛到慈安宫和皇太后听书看大戏,充分表达他这大婚前无所事事的三天,是多么的时间充足。
看得皇太后和皇后乐呵,皇上牙疼,一伙儿娘娘们乐呵;看得一伙儿兄弟们,恨得那个牙痒痒,恨不得一人塞一个侍妾给他。
保康傲娇脸:敢送来他就敢给安排活儿。
皇太后、皇上、皇后……:孩子们最近都很乖,没有那个孙媳妇/儿媳妇来告状, 非常好。
太子妃/皇家福晋们:爷你看看瑞亲王?我们也不是妒忌, 可这这差距也太大了,爷你也注意注意……
兄弟们满脸沧桑:保康弟弟/哥哥你可赶紧大婚吧, 你一大婚我们就出发。
皇家兄弟们对着大清地图分派好各自的任务, 就等着他们的保康弟弟大婚后就出发,都觉得这京城真不能呆了。
保康:“……”
大婚的前一天, 兄弟们聚在乐福堂喝酒吹冷风。就见夜色沉沉,月牙儿弯弯, 星星闪烁光芒, 灯火朦胧, 保康拎着酒葫芦喝一口,一脸云淡风轻。
“各人过日子,苦辣酸甜自己知道, 甭管幸福不幸福, 哪有一模一样的?你们都想多了。”保康认为, 他想要的婚姻日子,和其他人的不一样,不能对比。
太子喷一口酒气呵呵:“今儿二十七了,明儿你就大婚。甭管一样不一样你赶紧的大婚。”
直郡王醉醺醺地叮嘱:“要记得有一个好的大婚之夜。”
保康眨巴眼睛,他大哥还惦记着大婚之夜的遗憾?
胤祉“咕咚”一口酒下肚,挤眉弄眼地乐呵:“这大婚之夜啊……到底是不一样的。”
胤禩喝一口酒,突然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胤禛哥哥,现在儿女双全了。”
默默喝酒的胤禛看一眼胤禩,眼里带出来一个慈爱的笑儿。
旁边的胤禟看不下去了,帮他求子女心切的胤禩哥哥问出来:“胤禛哥哥,有什么秘诀没有?”
胤禛因为醉意眉心一皱,实话实说:“哪有什么秘诀?”
可是兄弟们都不相信。目前成亲的兄弟里面,就直郡王和胤禛嫡出儿女双全,胤祉之前有一个嫡子,可惜没养住,后来有了弘晟,那就跟眼珠子一样疼爱。
胤祺也好奇:“大哥、胤禛哥哥,你们真没秘诀?不求嫡子了,给一个嫡出的闺女也好。”
直郡王冷哼一声:“春天不耕耘,秋天喊嫡子?”
众位兄弟哈哈哈大笑。
这个说:“这个没办法啊,妻妾,本身不一样啊。妻子,哎……那要敬着。”
那个说:“男人啊,过了三十,一次少一次。”
另一个说:“保康弟弟你不知道,哎大婚以后就懂了。到时候,兄弟们一人送你一个最美的……你懂的……”
保康正歪靠在木兰树上对着空空的酒葫芦楞眼,醉眼朦胧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大实话脱口而出:“……只有‘一次少一次’的男人才需要懂。”
好嘛,这可捅了在场几位三十,年近三十的男人的痛处,放下手里酒壶就一起群殴这个“非人类”。
保康:“……”
犯众怒·被群殴·保康自觉实在是无辜得很,一边跑一边嚷嚷:“大哥你看看你都有肚腩了,那还抱怨?太子哥哥你看看你,哎哎……你们过分了啊,自己吃出来的还不让说大实话?”
有肚腩的哥哥弟弟们气得来,一通老拳挥出——就不让说!
兄弟们打成一团,年少的弟弟们也跟着凑趣儿——难得保康哥哥被追打的只能跑,这机会太难得了,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了,赶紧的。
保康:“……”
保康面对气势汹汹的哥哥弟弟们左躲右闪,听着打更更夫的吆喝声,莫名的,又想起五台山打更的声音,第一次来到京城的那一天夜里醒来,听得打更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伴随着棒槌声铜锣声,一慢一快,连打三次的,“咚——咚!”“咚——咚!”“咚——咚!”,这是一更。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的声音伴随着棒槌声铜锣声,打一下又一下,连打多次,“咚,咚!”“咚,咚!”,这是二更。
现在,就是二更天了,马上三更天,马上就是新的一天,他马上要大婚了。保康一个出神没注意,一个闪身躲过大哥的老拳,口中急喊:“二更天了,宫里熄灯……”
大哥:“汗阿玛说今儿不用管熄灯时间。”
太子哥哥:“过来给哥哥打一拳,哥哥放过你。”
保康哪能答应?他明儿要做新郎官,要去迎亲,脸上带着一个个拳头印子,一生的面子都可能丢光光。
保康一个猫腰从胤祉和胤禛之间飞出来,站在木兰树上扬声高喊:“汗阿玛——”又迎来一阵围殴。
二更天已过,亲亲汗阿玛刚要洗漱完准备休息,听梁九功说乐福堂的打闹,哈哈笑:“臭小子这才是开始那,和全大清的男子对着干,哼哼!”
梁九功就笑:“瑞王爷和其他男子不一样。”
皇上就笑,笑到一半还是气不顺:“是不一样。他这都多大了才成亲?比他小月份的胤禛,弘晖这都六岁了。”
梁九功:“……皇上您明年一定能抱到小瑞亲王。”
皇上立马有了笑脸儿,躺下闭眼睡觉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熊儿子的儿子,一定是可爱胖气顽皮,他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否则抱不动胖小子。
康熙四十四年,五月二十八日,大清瑞亲王·快乐大师·保康的大婚之日,在大清人的翘首以盼中到来,朝野轰动、举国欢庆。
一个人间五月天的好日子里,天上晴空万里、蓝天白云;地上锦旗迎风、鼓乐齐鸣、鞭炮声响个不停。
喧喧闹闹的欢声笑语里,满天的喜钱挥洒中,皇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四九城的老百姓,都在祝福他们瑞亲王的大婚之礼,都在期待他们的小瑞亲王。
没有小瑞亲王,一个可爱胖气顽皮的小格格也好,不不,更好,万一和瑞亲王做了亲家那?人要有梦想。
保康还不知道自己还没出生的小闺女已经被人惦记,午时到来,迎亲接媳妇儿的他,看着自己岳父岳母那好似丧亲的模样,有点儿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