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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他不仅慌了,也终于急了。
  一片混乱中,马芳平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里。
  不知道是谁去办公室叫了班主任,我下意识地去看王小柔,只是她看起来也是一头雾水。
  我才终于确认。
  是他。
  刚刚从后门进教室的江炎。
  因为下雨而没有出课间操的二十分钟,有了这样一场闹剧,而轰烈不已。为了不耽误上课,马老师把宋敖和张放放一起叫去了办公室。
  整节课其实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是因为担心放放。
  还有就是——我也说不清的一些情绪。
  我小的时侯还在市区上学那阵子,对男女距离的意识比较淡薄,所以玩起来闹起来也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本来吗,大家都是小学生,哪有这么多条条框框。
  但是回来这里念书后。
  我不知道是因为青春期的发育带来的羞涩或者是别人有意无意地一两句话,让我渐渐对男生有了隔阂。
  “你看储悦,她怎么老是冲孙宇笑啊。”
  “她是不是喜欢他?”
  “烦不烦,真是的。”
  孙宇是我小学三年级下的第一个同桌。
  我喜欢冲他笑,是因为他很爱讲笑话,人生理想就是做一个喜剧大师。其实他的笑话有些并不好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笑了。是不忍心看他失望的脸吗,当时的我有想到这么多吗?我自己都不敢确定。
  也许一直张牙舞爪的我,心底,真的住着一个无比温柔的储悦。
  可惜的是这样温柔的储悦不受欢迎。
  所以我的笑,被讨厌了。
  一直到下课,放放都没有回来。
  我拿着杯子去水房接水,正好遇见了也站在一边等水开的江炎。
  我承认,我是看到他拿着杯子出来了才跟着一起的。
  他看了我一眼。
  我也看了他一眼。
  谁都没有开口。
  “喂,能不能不要这么奇怪啊。”他拧着手里杯盖玩,有些气馁:“弄得好像搞地下工作似的。”
  “谢谢你。”终于说出口了还是。
  “嗯?”他停住嘴里喋喋不休的吐槽,愣了一下像是才知道我在说什么。
  “哦,刚才那件事啊,又没什么。”他大度地摆摆手,但明明就是一脸享受。
  “况且宋熬那货是真的会打女生的,到时候真吵起来,吃亏的肯定还是你朋友。”
  我敏锐地抓住了他这句话里的重点。
  “所以你是担心我——朋友吃亏?”
  “可以,这样说吧。”仪器上的指示灯正好跳红,水开了。他赶忙走到水龙头前,拿背影对着我。
  “那什么,毕竟,毕竟张放放也是胥乐远的迷妹,那这一层关系在,我总归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难得说话磕磕碰碰起来。
  这一刻,盯着他的后脑勺,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害羞了。
  这让我的心里莫名地有几分轻松。
  他灌完水好像也没要走的打算。
  我跟着凑到他身边,漫不经心的开着冷水的阀门洗杯子。看着水哗哗地流过我的指尖缝隙,忽然想到朱自清的一篇散文。
  日子就从这水中流走了。
  明显察觉到旁边的男生在盯着我看。
  不自觉地,我拿出了几分小时扮演西施戏水的演技,手指温柔地,又缓慢地在水间穿梭,留恋。
  是不是有几分哀伤的美意。
  还有,还有我这个侧脸——
  “储悦。”
  “嗯?”
  我温婉地抬起头,微微仰起45度角看他。
  江炎正皱眉指着水房墙壁上的一行大字,让我看。
  我看到了。
  节约用水。四个大字。红彤彤,火辣辣。
  这个猪头。
  白费我演了半天戏水,我不耐烦地推上阀门。
  气归气。
  但我心里的问题还在。
  “那如果他们真打起来了,你会帮忙吗?”
  他没有立马回答我。
  江炎沉下眼,眉目间不再是方才少年稚气通通不见踪影,转而换成了一种执拗。
  认真地执拗。
  “那你先告诉我谁是bad guy。”
  ☆、第 36 章
  当你缺一样的东西的时侯,你对她的渴望就会翻倍。
  相应的,她所带来的失望也是。
  我知道,储标的人生已经历经沧桑。
  初为人父的喜悦和忐忑,他在储盛身上也已经全部都获得。
  所以我,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份关注。
  这样的事实,也是我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明白的。
  爸爸出差或出远门后提前回来,轻手轻脚的跑进女儿的房间,在惊讶的女孩子面前,将藏在身后的那只毛绒兔子或是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糖果一下拿到她面前。
  magic time.
  是人生中完完全全的魔法时间。
  你看着他,他笑着说。
  “喜不喜欢。”
  喜欢。
  当然喜欢。
  坐在电视机前的我,疯狂地在内心尖叫。
  当时。
  那就足以成为整个世界。
  我不止一次,如痴如醉地沉浸在电视剧中这样的场景中。
  甚至,对着镜子,跟个傻瓜似地模仿剧中那个看起来跟我同龄的小演员的表情。
  眼里的喜悦,嘴角扬起的弧度。
  以及,最重要的那一句。
  爸爸我爱你。
  锁了门,蹲在半人高的穿衣镜前,对着镜中的自己。我同自己的幻想,一遍又一遍上演这出父爱情深的故事。
  当然,她从来没有被搬上舞台的机会。
  最后落了灰,生了霉,在回忆的角落里,隐隐低吟。
  记忆里最清晰的一次,也是我最难以忘怀的一次,是在小学四年级刚开学的时侯。
  储标当时还没找到工作,偶尔会回市区的几个老朋友那里,叙旧或是别的,我也不知道。
  以前我们家饭店附近有一家蛋糕房。
  我那时阔绰的时侯,经常上哪儿去消费。突然有一天,很想念那种味道。
  恰逢储标又要去市区,而且会路过那儿,我央求他给我带一块回来。不贵,就几块钱。他也答应了。
  那一天,从白天开始,我就满心欢喜地期待。
  一直到傍晚放学回家,储标还没有回来。
  吃完饭,我就等在楼下,作业也不管了。
  一看到路的尽头远远有个人的影子,我就忍不出要冲出门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