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路搜集官吏罪证,虽说是微服私访,但难免有打草惊蛇的举动。他又是个一直到底的性子,油盐不进。各地的官员见不能收买他,便有想要斩草除根的。可惜他身边有武艺高强如展昭的江湖豪侠,又有狄青带着军队随行,竟然各地官员的切齿痛恨之下保全了一条性命。
不能收买,也不能灭口,有把柄被他捏在手里的官员就只好另生一计,先行遣人进京,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
狄青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道:“包御史,官家又岂是会受人蒙蔽的性子呢?纵然有再多的人在官家面前嚼舌根,也威胁不到你一星半点。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若官家不幸听信了小人谗言,青自会为包御史辩白。”
包拯感动道:“包某谢过狄兄了。”
狄青摆摆手:“这般客气做什么。”
同行这半年多,两人都对彼此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狄青敬佩包拯的刚直不阿,包拯亦倾佩狄青年少有为,治军有方。两人在心里将彼此引为知己,结成莫逆。
只不过……
听得身后船舱里一片乒乒乓乓的响声,两人同时一叹,相对苦笑。
这两位祖宗又闹起来了。
狄青向船舱走去,口里扬声道:“玉堂!别闹了,船要停了,收拾收拾下船了!”
白玉堂从船舱里跳出来,神采飞扬地道:“我可没闹,这回是南侠先动的手。”
展昭亦跟着冲出船舱,脸涨得通红,狠狠地摔了下袖子,对狄青施礼道:“狄大人。”
白玉堂抱臂看他,不住地笑。狄青无奈道:“我替玉堂向南侠赔罪了。”
展昭忙道不敢。狄青拉着白玉堂到了暗处,见他脸上仍然满是笑容,忍不住长叹道:“半年多了,天天找南侠的麻烦,你不嫌累么?”
白玉堂一本正经地道:“怎么能说是我找他的麻烦呢?每次他还手打得我也挺疼的。”
狄青哼道:“自作孽!好了,反正也到京城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跟着包大人你跟着我,你们两个少见面,你也少给我惹事。”
又忍不住道:“夏老前辈将你托付给我,你起码也给我省点心。咱们之前出门在外,说句大不敬的话,天高皇帝远的,你和南侠小打小闹咱们也就当看不见了。回了京城,你是要跟我一起到军营里去的。新军军纪森严,官家又极看重这边,你要是再如此般放肆,我可保不了你。”
白玉堂意兴阑珊地道:“知道了,回京之后一定不再给你惹事。”
狄青拍了拍他的肩:“夏老前辈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船身一阵剧烈震荡,是终于在码头旁边停泊了下来。
白玉堂皱眉:“掌舵的人太毛躁了些,该将速度降下来几分再停泊的。这般的震荡,还好咱们船上没有金贵货物,若是运瓷器的海商船,现在瓷器早就碎了。”
他是夏玉奇的弟子,对自行船自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狄青道:“这玩意才现世多久,一共没在水里跑过多少回呢。等他们习惯了,自然就能稳重些。”
船上抛下了舷梯,狄青和包拯互相谦让了一番,终于一前一后地下了船。刚在码头上站定没多久,就见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小碎步跑了过来。
狄青和包拯对视了一眼。
果然,宫里来人了。
那太监在他们两个面前停下,胡乱施了个礼,压低声音道:“这里乱,不好说话。两位请随我来。”
包拯忙道:“可否允许我带一人随行?”
太监一击掌:“瞧我,差点忘了。对,你得带一个人一起进……过去。是哪个?”
包拯道:“是我的师爷,公孙先生。”
此时公孙策终于颤巍巍地从舷梯上下来,面色仍有些苍白——昨夜波涛略微汹涌,使他彻夜难眠。
那太监惊奇地打量着他:“你是……”
包拯忙扶着公孙策站稳,公孙策勉强施礼道:“在下公孙策。”
太监道:“行。你可以去。但还得有一个。”
包拯疑惑道:“还有谁?”
太监向他身后扫视一眼:“还得有个姓展名昭的,跟大人一起进宫。”
包拯和公孙策齐齐回头,展昭抱着巨阙,一脸疑惑地指着自己:“我?我去做什么?”
他不是没进过宫、没面过圣。但那都是有正当理由的。如今包拯要进宫述职,带一个公孙策去帮忙讲解也就算了,带他一个护卫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