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水宪随即捂着胸口摔了出去。老童大惊失色,抢上来扶住水宪,大声道:“你怎么敢对王爷无礼,我们王爷之前刚受过重伤,断了肋骨。”
水宪受伤的事好多人都知道,毕竟昨晚那顿小烧烤,唯有这位“伤势渐愈”的王爷滴酒不沾,海鲜不沾。这时工人们见到这等变故,一时间都吓呆了。马上有人去寻跌打大夫,也有人去搬了一张椅子来,老童赶紧扶水宪坐下。
水宪在这里名声尚好,此前大家就算是激怒,也只是言语上协商,没有人真的愿意同水宪动手。此刻突然见到水宪受伤,这是谁也不愿见到的。
贾放就在水宪身边,他将大牛嫂和水宪接触的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也看得到大牛嫂一脸错愕。
刚才大牛嫂撞上水宪,可能只是轻轻接触,还没使上半分力气呢,水宪就自己摔倒了。
从他贾放的现代人观点来看,水宪这就叫“碰瓷”,只是他反过来向白莲花碰瓷,莲花姐怎么都没想到罢了。
水宪捂着胸口坐在椅上,面露痛苦之色,断断续续地道:“这位大嫂……诸事好商量,我水某人,没有得罪你吧?”
贾放知道水宪的情况,按说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刚才大牛嫂撞他这一下并没有使上力,现在应该没有大碍才对。
难道这家伙是装的?
但即便是演戏,也绝对没人怀疑得到水宪头上去。
贾放也得把自己的角色演好。于是他轻轻拍拍小朋友的脊背,问:“出门之前,你娘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那孩子手中捧着一块麻糖舍不得吃,也不肯答话,扭股糖似的在贾放怀里扭了扭。
贾放继续问:“告诉大哥哥,哥哥这里还有好多好吃的。”
那孩子登时开了口:“她不是我娘!”
白莲花登时大骇,心急之下指甲朝那孩子脸上划过去:“死伢子我让你胡说!”
但贾放不是水宪,从不碰瓷,身体一转就用肩膀护住了孩子。大牛嫂的长指甲划在他背上,留下三条长长的痕迹,连他的衣裳都快划破了。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大牛嫂绝对不是这孩子的亲娘了——这世上哪有亲娘肯下这样的狠手划孩子的脸?
那孩子手中的麻糖掉在了地上,登时哇哇嚎哭起来。贾放一把把他抱起,轻声哄道:“乖孩子,别哭,麻糖掉了哥哥这里还有——”
“但这个这么凶的阿姨为什么说她是你娘?”
孩子一听说麻糖还有,很明显放宽了心,却见这么多人在看着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扭头就将面孔埋在了贾放肩上。
刚才,所有人都在凝神听大牛嫂说话的时候,只有贾放一个人在注意这个孩子。三岁孩童,不懂得人间悲欢也是常情,可是他总觉得这孩子只顾自己玩,而大牛嫂只顾自己说话,这一对母子——都特别心大。
结果被他这么一试就轻易试出来了。
老童眼中精光一闪,马上道:“派人查,立即查清这事——是否有人借了大牛的身后事到此讹诈?”
“大牛是我最器重的工头,他出了事我真心难过,可我也万万不愿见我这份难过被人利用了去——”
刚才还群情汹汹的工人们顿时都闭了嘴。老童的话点醒了他们,刚才那么激愤,那么不平,是不是也是被人把这份“激愤”与“不平”利用了去?
大牛嫂登时又在风中瑟瑟颤抖了,双膝一软,跪坐在地面上,抬起双眼望向水宪,戚声道:“王爷……”
水宪立即捂着胸口:“唉哟——”
大牛嫂顿时不敢开口。
老童则跺脚:“怎么大夫还没来?”
“来了,来了——”跌打大夫在一名工人的陪伴之下,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丢下手中的药箱便去给水宪解衣。
水宪也没有拒绝在大庭广众之下解衣检查,却见他已经日渐愈合的胸前伤处,此刻竟然又淤上了一块青肿。
大夫欲哭无泪:“怎么又伤到了?不过……还好,没有大碍,只是还要再继续静养几日。万万不能再跌打冲撞了。”
大牛嫂双眼也透着茫然,大约她自己也闹不明白,为啥刚才只是轻轻触碰,甚至她觉得碰都没碰到,对方就真的受伤了——难道传说中的“水晶心肝玻璃人”竟是这样?
贾放也觉得出奇:刚才他明明看见水宪是“碰瓷”来着,怎么真伤到了?——但是效果却出奇地好。毕竟水宪一被“撞伤”,贾放就揭穿了大牛嫂借孩子的事。
*
贾放却不知道:昨晚水宪曾经望着喝醉了的某人很认真地问:“在你心里,除了钱,我是不是就再没有别的长处了?”
喝醉了的某人嘻嘻笑着捧起了水宪那一张俊脸,左右手拇指和食指使劲将他的脸孔拽拽,然后用手掌轻轻拍拍,说:“不,还有这张脸!”
水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