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就算他放了,他们可能也会选择吃下这锅汤——在这里的刀剑付丧神们对人类的好感比较有限,只要别直接让他们吃人肉,他们也不会去追问春川树到底从那些人身上抽取了什么。
认真说起来,所有付丧神还都要消耗人类审神者的灵力呢……在做好了心理准备后,歌仙兼定用勺子舀起一点点汤,第一个勇敢地放进了嘴里。然后,他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刃生中第一次失礼地在餐桌边发出了“呕”的声音。
其他付丧神不由担心这种反应会激怒春川树,不过春川树对此没什么想法。烹饪技能不够高时,做出这种令人作呕的饭菜太正常了。他热情地招呼大家,“别客气,你们也吃啊。多吃点病好得快。”
可能……这个秘汤味道就是这么难吃的吧。刀剑付丧神们也都动起了手里的汤勺,一边吃,一边控制不住地时不时捂住嘴发出干呕声,在听到其他刀剑的干呕声后,嘴里的秘汤味道就更恶心了几分,原本能忍住的也忍不住了。
春川树很有成就感地盯着大家吃完了自己眼前的一份,把剩下的汤打包放进午餐袋分发给干呕症状最严重的刀剑付丧神,让他们带出去下一顿务必要把他的祖传秘汤喝光。
春川树还不知道有些付丧神正在脑补他是在为难他们,会要求他们必须把杂草彻底清光才肯放他们出去。清了一波的杂草,处理了门口的蟑螂,他就打算先把这些付丧神请出自己的小世界了。
当然,他还记得髭切说过,只要让他们出去,他就会听自己的话,所以他在纸上写出了自己的要求,展示给髭切看:【出去后请对春川树友好一点。】
髭切一时没明白纸上这句话的意思,甚至花了两分钟才想起这个“春川树”是谁。对他来说,连他暗地里筹谋了许久的暗堕都只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回忆,和审神者春川树的小冲突就更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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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丸背着春川树的身体向岛中心的学校走去。被放出来后轻松说服了的鲶尾藤四郎的怀特跟在他们身后,她的鲶尾藤四郎跟在她的身后。
开始时他们走路时都刻意地放轻了脚步声,相互间也不说话,不想吵醒“睡着”的春川树,可后来发现,这个少年睡得特别熟,简直像是昏迷了一样,膝丸不免就有些担忧起来,不由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找到诊所的医生,让他看看春川树的身体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天空中的阳光被乌云遮挡,岛上黑得像是入夜一般,还刮起了大风。膝丸虽然担心兄长,还是不得不停下来,脱掉外套裹住春川树的头颈。鲶尾藤四郎也脱下了自己的军服外套,披在春川树的身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找了间房避雨。
就算是这么折腾,春川树仍然一点都没有清醒的意思。怀特伸出手试了试春川树的额头,在发现温度正常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膝丸殿,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膝丸点了点头,沉重地说:“或许吧,我说不准……我这就去找医生来。”
在膝丸向学校附近飞奔时,春川树正带着学校里的刀剑付丧神们穿过操场靠近围困住学校的浓浓雾气。他抬起洁白的骨头对着白雾挥了挥,白雾上就随之出现了一个拱门型的出口。
透过这个出口,能够看到学校的大门和外面缤纷的世界,围在外面的一些短刀率先发现了他们,在看到站在这个出口前的春川树时,纷纷握住自己的本体戒备地站了起来,开始缓缓向这边移动……春川树侧身让出了出口的位置,很有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虽然被困在学校里的刀剑付丧神们中间有的还有些咳嗽,也都觉得还是受到了一些刁难,但他们还是没有想到春川树会这么轻易地打开出口。尽管他们没有去碰自己的本体,却只会比外面骤然看到会动骷髅的短刀们更加警惕,就像竖起耳朵随时准备逃跑的兔子,小心翼翼地排着队,一个个地走出了学校。
髭切站在最后,等所有付丧神都离开,才对着穿女仆装的骷髅点了点头说:“我会遵守约定的。”
在离开这里前,髭切转过头,回望操场上和幽魂差不多的人类。当他们发现了这个出口,以及付丧神们竟然在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后,都疯狂似的冲了过来,但当髭切也走了出去后,出口就在他们绝望的喊叫声中消失了。
那个奇怪的骷髅对髭切挥了挥手,放下【再见】的纸牌,越过哭泣的人类,向他的小楼走去。不管其他付丧神们有多么忌惮和怀疑他,在保持着必要的戒心的同时,髭切都很感谢他这段时间的庇护。
“谢谢你了,小骷髅。”源氏太刀微微勾起唇角,用自言自语的音量,含糊不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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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被困在学校里的付丧神们离开围困他们不知道多久的白雾结界后,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学校里,天气永远都是晴朗的,但到了外面后他们才发现,大风吹得人几乎站不住身子,暴雨已经落了下来……
刀剑一般都不太喜欢被雨淋,大家忙着和久别重逢的朋友或兄弟打招呼、拥抱,然后找地方躲雨,交换这些天的遭遇。在暴雨中,最后走出来的髭切意外地没有看到自己的弟弟。
这跟他想象的可不大一样。髭切原以为弟弟肯定会是最先迎上来的一批付丧神,他不由得开始担心膝丸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意外。就在他来回打量着该找谁询问膝丸的情况时,白衬衫黑裤子的膝丸冒雨跑了过来,揪起一个人类就像转身离开。
原本满腔柔情想着这次就不欺负弟弟了的髭切:“…………”虽然他一向清楚弟弟丸的侦查值就算在太刀里来说也实在感人,但就算他没看到自己,难道也看不到也听不到身边其他付丧神们都在说什么和做什么吗?
好吧,现在下雨,天阴得像是夜晚一样,也许他真的看不到……
髭切没办法,只能提步跟了上去。要不是膝丸还抓着一个普通人类,髭切真担心自己会跟丢了一心赶路无视周遭一切的弟弟。
在暴雨声中,他断断续续听到膝丸在大声对自己拉着的人类说着“叫不醒”“一直睡”什么的,跟着他们走进了不远处的民居。一个鲶尾藤四郎听到声音迎了出来,越过膝丸他们震惊地望向髭切,紧接着,一个少女审神者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同样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髭切竖起一根食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少女审神者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忧虑。髭切放轻了脚步,跟在膝丸身后走进房间,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年轻的人类躺在房间里的床上,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显得稚嫩又可怜。
这张脸看起来有点眼熟,髭切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吧,这似乎就是他答应过要友好对待的那个审神者,春川树。
膝丸把他抓回来的人类推向床边,“快点,想想办法,让他醒过来。”
始终在尽职扮演诊所医生的演员贯太郎先生手足无措,看着沉睡的春川树,很想伸出手指试试他的鼻息,又怕被特别担心他的太刀付丧神给砍死。他求生欲极强地先推卸责任道:“我、我也就只能试试,我是医生,又不是神仙。”
膝丸焦急地提醒,“不久前你说,让他醒来很困难,但你有办法做到,快呀!”
“医生”贯太郎弱弱地辩解:“你误会了,我、我那时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春川树的意识脱离了骷髅女佣,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人类身体当中。他轻轻地哼唧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医生”觉得自己好像冥冥之中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祝福和庇护,马上改口:“……我、我的意思是,让他醒过来对我来说不算太难。还、还行!但世事无绝对,我、我得把丑话说在前面……”
髭切看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类根本就是个骗子,但他弟弟还信任地向这个骗子道了个歉,“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