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笑道:“正夫人是美人,自然不会差。”
“是吗?”嬴政对成蟜夫人没什么印象,他捏了捏赵宪的小胖脸,极轻地叹了一下:“看你的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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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天后,小公子赵宪的满月宴在咸阳宫举办,非常地隆重,群臣皆来道贺送礼。
咸阳宫外的御阶上摆起了黄金台,从上到下坐着秦王和他的重臣,再往下是一道朱红台,美人舞于鼓上,振开三千水袖。再往下就是大广场,坐着众多臣子宾客,连别国质子也在受邀之列。
一番仪式后,众人闲来慢饮。
嬴政依旧和昌平君挨着,昌平君一会儿问他喜欢喝什么酒一会儿问他爱吃什么菜,嬴政都敷衍了过去,终于,昌平君转了转眼珠子,趁李斯喝醉了不注意,凑到嬴政身边,贼兮兮道:“长安君近来很得大王青睐啊。”
嬴政略一动眉:“怎么?”
昌平君道:“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有的人会嫉妒。”
嬴政的目光在李斯身上停留了一瞬,转而微微敛起:“某不是很懂。”昌平君见他像是真不懂的样子,道:“朝里的人使小手段的多了去了,你小心点,别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别乱答应给别人办事,有什么不对劲,你来找我。”
昌平君拍了拍胸脯,“谁欺负你,我去收拾他们!”
嬴政笑了笑:“相邦美意,某心领了。”
别看昌平君话多得像个婆娘,平时看上去是个老好人,傻乎乎的,让人以为胸无城府靠着和秦王的关系混上来的。
其实不是。
相邦这个位置,除了协理秦王处理繁杂的政务,还要协调诸多臣子间的关系,让他们既不能结党营私,又不能离心离德,既要拉拢,又要离间,不聪明的人绝对担任不了。嬴政那一世,昌平君担任相邦达十一年之久,如果不是牵扯到楚国而被他逐出权力中心,或许还会更久。
这个人的聪明是大智若愚,别人看不到,嬴政和赵政却是能看到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一切有我在!”昌平君摆了摆手,又恢复了那个八婆的状态:“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喜欢的,不然早就送点礼物给你啦。”
嬴政道:“喜欢黄金美玉。”
没有喜好的人在朝堂会受到排挤,嬴政深知这个道理,他并不想过多显露自己,那样只会招来不必要的嫉妒和麻烦。
“是吗?”昌平君略感惊讶,“那我回头送你点薄礼!”
“好。”嬴政却之不恭。
目前在大多数人看来,他还只是个无端受到秦王喜爱的魏国公子。
但是在秦国官场摸爬滚打到高位的几个大臣,包括昌平君,其实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那气息像极了秦王,所以大家都识相地没去招惹他。
嬴政和昌平君又随意地聊了一会儿,才略一拱袖:“某略有不适,先行失陪了。”
昌平君知道自己话多惹人烦了,顺势道:“酒喝多了对不对?快去吧!吐完了就舒坦了!我让人给你弄点麦粥!”
嬴政微微一颔首,从宴席上悄然退出来,走下侧阶时有所感应,回头与赵政对上了视线。少年穿着黑色金纹的礼服正襟危坐,神色寡淡,浅浅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朝他调皮地挑了下左边的眉眼,本来庄重不可冒犯的气息一下子多了一丝邪气。
他将侍官招到了身边,说了些什么,侍官又快步走过来将话带给了嬴政:“大王请长安君在兰池边等候。”
嬴政看了一眼赵政,后者正把手抵在唇边,不动声色地咬着拇指,也不看他。
看来是不想被拒绝。
嬴政笑道:“等多久?”
“这……大王没说。”
“嗯,你回去吧。”嬴政朝侍官挥了下袖子,转身走下长阶。
他本就是出来透透气,去哪儿都一样,干脆顺便就去了兰池,看看赵政什么时候过来,想做什么。
兰池连接着兰池宫与咸阳宫,水上开遍荷花与红蓼,一道道水廊空廊往来回折,高低冥迷。
嬴政在一处傍着杨柳的回廊上侧身坐下,四面清风吹拂,扬起他的长发。
这个魏如也未到束冠之年,故而和赵政一样,只是简单的束一部分,其余都散在身后。
他一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搭着描金彩绘的栏杆,黑色的金纹广袖下面就是徐徐清波,一碧万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