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望着他翻墙的身影,不知怎么就想到当初赵政的样子,笑了笑:“有门不走,总是跳墙。”
“他和蒙恬也就只在王宫里才人模人样地走走路。”赵政半倚着靠背补充了一句,手指在眉宇间烦躁地推了推,话锋一转:“咸阳那边怕是有些问题。”
嬴政用小剪刀修剪着花丛:“哦?”
“我出来这件事王绾知道,他半天会送一封监察信过来,但是……昨天到现在,我都没收到。”
嬴政动作一顿,换了个小铲子给花盆松土:“我觉得不错,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出来瞎跑。”
“……”赵政有些郁闷地看着嬴政,“先生不关心一下我的安危吗?”
“关心有用?”
“……”
“有那个心思关心你,不如想办法保护你,这件事我比你急。”
赵政狐疑地看了眼嬴政,对方像是搓头发那样抖了抖旁边那一盆兰花丛,还轻轻挑了挑眉,很是悠闲。
嗯,他真没看出先生哪里急。
嬴政若无其事道:“王绾这个人有分寸,虽然没有李斯看得长远,但是该站在哪一边,他清楚。没送信来,大概是被人威胁了。”
有能力挟持王绾的……文臣、武将,屈指可数。
“这样的话,李斯和姚贾就只是个棋子。”嬴政洗了手,坐到榻上,拿出一套棋具。
榻上摆了一张棋盘,嬴政将一枚黑子放在了中间,在它旁边加了一颗白子:“这是李斯。”
又加一枚白子,啪嗒一声轻响:“这是姚贾。”
“这是王贲。”
“这是我。”
四颗白子坐镇东南西北,将那枚黑子围了起来。
很明显,这颗黑子就是赵政。
嬴政将两个白子挪到了远处:“如果按照韩非所说,秦国有人要刺杀李斯和姚贾,倘若成功,这两个白子应该去掉。但是现在他们身在大狱,就挪远一些。”
嬴政按住了两枚白子,将它们移到一旁。棋盘上,黑子的周围出现了两个空缺,李斯和姚贾那两个白子已经不能保护赵政。
赵政低头笑了笑:“先生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嗯。大王一直很聪明。””嬴政继续拿走一颗白子:“倘若王贲再出事,大王会三面受敌。”
最后他看着仅剩的那颗白子:“这是我。当所有人都不在你身边,咸阳与你的联系又断掉,你会孤立无援。”
赵政将那颗白子也挪开了:“那我不需要先生保护。倘若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先生一个人,也保不了我。”
嬴政:“不会的,我会保护你。”
赵政只好将白子重新放回黑子旁边,“那我和先生共进退。”
嬴政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没有想到赵政会这么回答。
赵政俯身慢慢将下巴搭在了叠起的臂弯里,看着棋盘上那黑白两子,伸出手将黑子往白子那里推了一下,让它们紧紧挨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赵政的眉眼弯了起来,“先生一直都走在我前面保护着我,有时候,我也很想保护先生就。就像这样,白子在黑子的后面。”
嬴政似笑非笑地托着脸侧:“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后?”
赵政顿了一下:“那不一样。先生在我身后,是为我未雨绸缪,而不是我保护先生。”
嬴政道:“秦国所有人,都要站在你前面,为你开疆扩土、肝胆涂地,你不需要保护任何人。”
赵政不置可否。
室内沉寂了一会儿,赵政忽然平静道:“先生,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嬴政正在收拾棋子,微微抬眼:“嗯?”
“先生觉得,我应不应该什么事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