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放心,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赶回京城去与李达商量,待事情平定下来,我们再过来投奔姑娘和大少爷。”也免得担心带上尾巴。
知若点头:“你们务必小心,慎之又慎,无论想做什么,首先都得保住大家的安全。”至于如何将计就计,她就不用操心了,于大勇二人若是连这点谋算和能力都没有,如何能成为父亲的亲卫头领和暗卫头领?
于大勇连声应了,他以前是暗卫,不是没有见过大姑娘,虽然不可能多了解,但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如今的大姑娘与从前大大不同了,整个人的气势看起来就完全不是一回事。更别说,一般的内院女子又哪里能想到反过来利用叛徒这样的谋略?
“对了大姑娘,”于大勇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榆钱伯和强伯都说了现在是大姑娘掌家,他觉得还是让大姑娘知道一下的好。“一个暗卫在跟踪尹晖时无意中发现了大将军的表妹,也就是之前给明国公世子做妾,后来被逐出国公府的柳芸,她现在成了尹晖的外室。大姑娘,我们还发现,尹晖似乎也被人逼着要找出大将军留下的什么东西。”自从尹晖、尹庆两个白眼狼宣布同尹诏断绝关系,于大勇、李达等人在谈起他们时就不再称二老爷、三老爷了,而是直呼其名。
“柳芸表姑?”一直沉默地听着的明泽惊讶了,“父亲不是让二……尹晖带了八百两银票给她了吗?还让尹晖劝她离开京城,找个没人认识的小镇生活,怎么……”当时在书房父亲交给尹晖那个荷包时。他正好也在。不过,后面尹晖如何同父亲回复的,他还真不知道。长辈的事。恰巧听到就听到了,但是不好主动去打听不是?
哦?那个确实极其貌美。且一直肖想父亲的柳芸?知若撇了撇嘴,怎么又做了尹晖的外室?当年若是她有意于尹晖,早就成了二房的姨娘,也不会进明国公府了。别说,明国公世子对她还真是好,明眼人一思量,就能想到他是在预见大厦将倾时故意将柳芸逐出府去的,实则为了保住她一条性命。毕竟。一个被驱逐出去的小妾而已,没有人会在意,如果是嫡妻、子女就用不了这一招了。
外室?呵呵,先放着吧,或许以后可以用来对付那对狠毒的二叔二婶也不一定。
知若想了想,道:“于大哥,你跟榆钱伯说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个人靠近柳芸,住到那附近,或者能到她身边都可以。不急。这事可以慢慢来,要做得自然,别露出破绽被尹晖察觉。”
于大勇似乎没想到知若有意盯着柳芸。愣了一下:“要不我们留一个暗卫在那边?”
知若摇头:“不用,你们以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柳芸那边不算什么大事,让榆钱伯安排就好。”杀鸡焉用宰牛刀?培养一个好的亲卫可不容易,更别说暗卫了。柳芸那边盯个梢,买个婆子、丫鬟什么的就行,相信榆钱伯有数的。
于大勇没有再纠结此事,他也真没感觉有什么必要耗费人力精力盯着尹晖的一个外室,姑娘这么做可能有其它打算吧。不过也明显没把这当作多重要的事。很显然,姑娘胸有丘壑。心中对轻重缓急自有筹算,明晰的很。
“于大哥。尹晖那些人没有再到碧泉庄找麻烦吧?”知若问道。她离开京城后,尹晖、叶氏那些人应该很快就会知道她将几个庄子、店铺、还有宅院卖掉的事,也不知会气成什么样?算计已久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叶氏能甘心才怪!
于大勇摇摇头:“没有听榆钱伯说起过,哦对了,你们姑姑章家三夫人倒是去了一趟碧泉庄颐指气使,说是要借碧泉庄设宴为她婆婆清明伯夫人做寿,被榆钱伯拒绝了。榆钱伯说碧泉庄是大姑娘您的嫁妆,而您大孝在身,所以碧泉庄不适合办寿宴,还说即使章家不避讳,她章尹氏不怕被人非议说是故意让她婆婆的寿辰撞白事,她一个做人姑姑的却也不能害大姑娘您背上不孝之名。呵呵,那日章尹氏还特意带了章家的几个妇人跑去碧泉庄商议什么场子布置,结果被榆钱伯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章家那几个妇人也是一脸黑紫,落荒而逃,哈哈。”那日他和李达躲在暗处,憋笑差点憋到岔气,那榆钱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却真正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主。
明泽也冷哼了一声:“章家老夫人做寿,竟然想办在我姐姐的嫁妆庄子上,他们也真好意思!我们那位所谓姑姑不会是看我们姐弟好欺,想不声不响地霸占了我姐的庄子吧?”趁着他们不在京城,擅自做主,然后在寿宴上胡说八道自说自话,接着再使什么无耻招数逼迫他姐,将事情坐实……
可惜啊,榆钱伯那些人可不是一般的奴才下人,更不好欺。除非姐姐自己将地契交给他人,让榆钱伯他们没有了立场,无可奈何,否则,无论是章尹氏,还是尹晖、尹庆那两房人,想觊觎碧泉庄都是自讨没趣。
此时,被明泽暗骂的尹心柔正在尹府眼泪滴答呢。以前因为大哥大嫂的身份地位,她在婆家清明伯府是相当受重视的。自从大哥尹诏夫妇出事身亡,公公婆婆不再将她放在眼里,妯娌看她的眼神也尽是轻蔑了,哪里还有以前想通过她攀附大嫂获取好处时的友好和亲昵?
章家的清明伯爵位只有一代,不能承袭,章家又是从东北新迁进京城不到二十年的,毫无根基,无论是权势、财力,还是关系网络,在京城真的都完全排不上位置。好在章家人会读书,清明伯的三个儿子都是进士出身,皆在朝为官,只是官都不大就是了。
所以之前,镇北大将军府可以说是章家最有价值的亲家,章老夫人更希望亲上加亲,能让章灵儿成为镇北大将军府的大少奶奶,帮衬章家,哪里能不最“宠爱”三房?捧着尹心柔和章灵儿?
结果尹家长房倒了,至于二房三房,连清明伯府的人都瞧不上。没有了尹诏和芊昕郡主,他们那两房算什么?何况连起码的手足情意都没有,竟然迫不及待地就宣称脱离关系,着实让人不齿!谁不知道那两房一直是依附于长房的?人人都怕死,但这样的做法也太过……让人心寒。尤其是那些重视家族正统教育、兄友弟恭观念的大世家,现在几乎都将尹家二房、三房当作教育子弟的反面教材了。
娘家没有了镇北大将军和芊昕郡主的光环,又有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地质疑品性的两位同胞兄长,不论是在婆家,还是在交际圈中,尹心柔的人气、地位都一落千丈,哪里能不急着想补救?
谁不知道碧泉庄是个吉祥地,现在尹知若正好远在洛城,她这个姑姑的又没有与他们断绝关系,也算是碧泉庄的半个主子了,借庄子来给婆婆办个寿辰还不是件小事?却可以讨好婆婆,在亲友和妯娌面前找回面子。浦一提出,倒真是让婆婆对她恢复了笑脸。却不曾想,当她带着妯娌和两位姑奶奶去碧泉庄看场地时,却结结实实被那榆钱庄头下了面子。那个死庄头的话字字诛心啊,现在婆婆看到她就是一脸黑,三天两头的就找她岔子。
这也就算了,更糟糕的是,那么巧,那日景王府和铁府的采办婆子正好去碧泉庄找榆钱伯谈年货野物供应的事,给撞上了,竟然将话传了出来……
这叫什么事啊?可是景王府不是她能得罪的呢!
急怒交加的她回到娘家哭诉,哪知尹府正鸡飞狗跳呢。
第71章 鸡飞狗跳
尹老夫人一脸不耐地看着唯一的闺女:“行了,你也别嚎了。在章家十多年,还有娘家撑腰,竟然跟新媳妇似的一点根基都没有,风吹草动都能让你乱了阵脚,没法自处,你还真是够能耐的。”虽然尹心柔嫁的是章家老三,不是长子,但这十多年,谁不知道章家最受宠的媳妇是三夫人?清明伯爷和清明伯夫人有什么事不惦记着找三房、找三夫人商量?好在清明伯爵位不可承袭,否则……呃,恐怕章家长房要乱了。
尹心柔哭道:“什么娘家撑腰?还不就是大哥大嫂?二哥和三哥哪个不是靠大哥大嫂的?说起来大家都是靠大哥大嫂撑腰好吧?结果呢,大房一出事,你们就急着撇清关系,现在好了,在外面说起尹家谁不冷嘲热讽?连我相公都被同僚挤兑,公公婆婆他们会给我好脸色才怪!”还撑腰呢,她都被二哥三哥拖累死了好吧?
就拿碧泉庄的榆钱庄头来说,若不是她替二哥三哥去说项,被尹知若姐弟几个恨上了,那些人哪敢那样对待她?就是景王府和铁府,看在那几姐弟的份上也不会任由下人乱嚼舌根吧?
尹老夫人面色一黑,挥手间炕桌上的白瓷茶杯带着满满一杯茶水飞落到地上,水花、白瓷片儿四溅。她老人家这些日子已经烦躁得不行了好吧?
自从尹诏夫妇出事,她就好像被那些老姐妹们遗忘了似的。开始她还以为是大家都怕了谋逆罪名,还特意去参加了一次贵妇圈举办的慈善活动,急巴巴地重申自己和两个亲生儿子早已经同尹诏断绝关系,甚至尹诏的罪证还是自己儿子揭发的,可见自己一家对朝廷忠心耿耿。
不想,本来还同她说几句话的老夫人们立时以各种借口散开了。好像她身上有毒似的。后来还是与她同去的孙女知晴的哭诉让她好似遭了雷劈,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知晴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遭排挤,让丫鬟去偷听人家说话。结果都听到什么?“那样的两窝白眼狼,还是离远点好。否则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可不是,尹大将军和仟忻郡主地下有知,肯定后悔死了没有早将他们赶出将军府去。”……
尹老夫人一向就认为是尹昭压着,自己两个原本优秀的儿子才被遮住光芒,她一直诅咒尹昭早早死在战场上,尹昭却是军功不断,一路高升,甚至胜过其父尹老将军;她想通过拿捏尹昭的亲事遏制尹昭。人选都定下了,却被尹老将军一口否决,还说留给尹晖,那样一个体弱、严重宫寒的女子她怎么可能留给尹晖?更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是,没多久皇上竟然下旨赐婚,芊昕郡主带着庞大的嫁妆嫁进了尹家。
她正气愤芊昕郡主身份太高、人太精明,愁着如何能分一杯羹的时候,尹老将军竟然果断决定分家,任她怎么闹腾也没有用。最后她声称要跟着自己亲生儿子养老,硬是多分了很多家产过来来。除了象征嫡长子身份的宅子。好在尹老将军答应了她暂时分产不分府的条件,他们才得以硬是赖在了将军府至今。
也幸亏没有搬出去,随着尹诏的品级越来越高。越来越受皇上重视,她的两个儿子着实沾了不少光,打着镇北大将军府的名义也捞了许多好处,可那也得她儿子自己有本事不是?
再说了,身为兄长,不该提携一下自己的弟弟吗?说起来她还想骂人呢,若不是尹诏和芊昕郡主不肯多尽心,她的两个儿子哪里会到现在还只是五品、七品的小官?只要他们肯在皇上或皇后面前美言几句,尹晖和尹庆还不扶摇直上?说起来就是尹诏自私。生怕两个弟弟爬到他之上去。
好不容易盼到如今尹诏被乱箭射死,长房倾覆。还听说尹晖因举证有功有望升官,她正觉心情无比舒畅呢。却没想到京城里会冒出那样诛心的针对她两个儿子的“谣言”!他们尹家人现在都成了白眼狼的代名词了。
那日从慈善会回来,尹老夫人就病倒了,汤药调理了近十日,刚有些好转,昨日一早却传来儿子尹晖连降两级,被贬为六品主事的坏消息,据说还是皇上“看”某些人不顺眼,吏部在年末考核时就很有眼色地将这些人都扒下了。
被降级已经很惨,可惨不过被皇上看不顺眼啊!皇上看你碍眼,你还有什么前途?尹晖吓得赶紧出去周旋,打听自己究竟是哪里让皇上觉得碍眼了?自己大义灭亲,本应该让皇上高看一眼才对啊。
结果昨日出门后,尹晖一夜未归,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倒是大孙子尹明宇今日从书院里带回“小道消息”,说尹知若将鹤园改建为“将士之家”的举动让皇上大为赞赏,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感慨道:“不愧是将军之后!能教养出有这样胸怀的女儿,朕相信尹诏不会存谋逆之心。可叹尹诏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为什么不接受调查,自证清白呢?偏偏意气用事抗旨,白白丢了性命。”虽然谋逆嫌疑没有切实证据不能成立,但抗旨就是抗旨,抗旨也是可以抄家杀头的大罪呢!
有心之人前后一联系,立马就得出了结论:皇上惋惜失去一员将帅,可是抓人的旨意又确实是自己下的,正好京里关于尹晖兄弟的非议正盛,皇上可不就迁怒于揭发尹诏的尹晖了?
叶氏一听,连声咒骂知若是灾星、祸根,不得好死,而尹老夫人则是直接喷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不想,好不容易刚缓过点劲来,正在想着如何应对目前的困境,尹心柔就跑回来没完没了地哭诉,还句句直戳她的心窝子,简直是要逼疯她好吧?
不知是不是被吓着了,尹心柔的哭声嘎然而止:“娘……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乱说,不信您派人出去走走听听,现在人家都是怎么说尹家,说二哥、三哥的?
“是啊娘,俊儿都囔着不肯去学堂呢,说同窗都不愿意跟他玩。”闻讯刚赶进来的小许氏一边抚着尹老夫人的胸口,一边道,“可是当时那些人口口声声谋逆大罪啊,好不吓人,我和老爷可不就懵懵懂懂地跟着二哥二嫂行事了?要说起来,二哥怎么就突然跑去交什么信件揭发大哥呢?害得我们如今非但没有功劳,还被人唾骂,这也就算了,现在老爷很可能还要被贬去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大哥大嫂在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倒霉的事?”
“什么?”尹老夫人只觉自己又要晕过去了“老三也被降了?”
小许氏哭丧着脸道:“品级倒是没降,本来就只有七品,没升不就是降了?重要的是,开春后,老爷恐怕就要去定州了,在那个小府城做什么训导,呜呜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在朝中无人,又没有银子打点,尹庆要调回京城可不就是遥遥无期?何况尹庆和尹晖如今还是“皇上看不顺眼的人”?
尹老夫人只觉喉头一阵腥甜,好不容易才生生压了下去。她这时不能倒下,得想办法,想办法……,老三如果真的这样去了定州,只怕是再也别想回京城了?那可是她最疼宠的儿子啊!
“老三人呢?”尹老夫人的声音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出去想办法了,”小许氏答道,“听说他们礼部考核排名在最后的五个人中有三个要被遣出京去做地方上的训导,老爷正好就是倒数第五名。”
“也就是说还没最终定下?”尹老夫人呼了一口气,可是她还没那么蠢,也知道以目前尹家的情势,尹庆确实极有可能中签。“让人去把叶氏找来,就是卖铺子卖庄子,也不能让老三去定州。”有钱能使鬼推磨,尹庆是倒数第五,也就是说在五人中本应是最有望留下的。现在用银子打点,总比真被贬出去后,再想用银子打点回京容易得多。
“诶,我这就去,亲自去请二嫂,”小许氏连忙起身,看婆婆这副样子,是决心要大出血为尹庆“买”一个留京的名额了?她自然是极力赞成。她还这么年轻,当然不想与丈夫分居两地,到时候尹庆在定州指不定弄回多少个妾室、外室什么的。可是,要让她同尹庆一起去那偏远之地,她也不愿意啊,还有一对宝贝儿女怎么办?
小许氏匆匆离去找叶氏,这边尹心柔见情势不对,赶紧也站起身:“既然娘这边有这么重要的事要处理,我……我就先回去了,反正我也帮不上忙。”娘啊,可千万别向我要银子啊!
尹老夫人揉了揉昏疼的太阳穴,道:“帮忙?对了心柔,娘记得当年你出门时,芊昕郡主给了你一幅徐百的名画‘国色天香’作嫁妆,你看看是不是先......?心柔,你三哥从小可是最疼你的。”
第72章 闹(补更)
《国色天香》是前朝一位大学士、大名儒的代表画作,也是尹心柔嫁妆中最有面子、最值钱的一件物品。那时尹家就尹心柔一个姑娘,性子又是芊昕郡主最喜欢的温柔小白花型,本来就不小气的芊昕郡主慷慨一挥手,将那副喜庆、好兆头的《国色天香》拿出来给小姑子添了嫁妆,当时可是引起羡慕声一片,让尹心柔很是风光得意了一把。
听到母亲说要让她将《国色天香》拿出来为三哥走关系,尹心柔气得不行,心里一片冰凉:“娘,那可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以后是要留给致儿的。而且谁都知道那是大哥大嫂给我的嫁妆,若让人知道给了三哥去走关系,我以后还怎么在章家立足?相公和公公婆婆会怎么看我?灵儿姐弟又会怎么想我?”
尹老夫人一瞪眼一撇嘴:“什么怎么想?那是尹家给你的嫁妆,与他们章家什么关系?他们还想霸占儿媳妇嫁妆不成?现在你三哥都要被贬到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去了,你却只想着在清明伯府安安稳稳做你的三夫人,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若不是有娘家给你撑腰,你还想有舒服日子过?也不想想你今天是为什么回来?他们章家有把你放在眼里吗?你有什么事还不是只能回娘家来?”
尹心柔眼泪滚滚而出:“他们是想霸占《国色天香》,可终究顾及着脸面不敢开口,呜呜呜,没想到我自己的亲娘和兄长倒是对我的嫁妆存了心,可不让人笑话?”自从嫁进清明伯府,她婆婆拐弯抹角提了多少次,一下说公公是徐百的仰慕者。多么多么景仰徐百的画作;一下又说他们章家是书香门第,却没有有足够影响力的古董字画镇宅……
可是再怎么样,清明伯夫人也不敢直接说让她将《国色天香》交出来充公啊!至于拐弯抹角。只要她不接招他们也没办法,时间长了也不再提了。只有她相公跟她说了一次。《国色天香》只能留在章家。也就是说,她以后可以将画留给儿子章则致,却不能给闺女章灵儿作嫁妆。给闺女陪嫁都不行,还能容忍她贴补给娘家哥哥打点关系?到时候弄不好气极翻脸,找个由头将她休了都有可能。娘一心只想着帮三哥保住在京里的官职,却从来没有替她着想过。
尹心柔越想越伤心,当年分产时,父亲是将她这个唯一闺女的嫁妆留足的。可惜也在母亲手里管着,同两个哥哥的财产混在一起。等她出嫁分出嫁妆时,她无意中偷听到父亲母亲的争执,还明显看见父亲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才知父亲原本备好的嫁妆被母亲黑下不少贴给了尹晖、尹庆。
她找母亲哭过,可母亲说都是为了她好,没有娘家兄弟的支撑,嫁到别人家,还不是长媳,日子不会好过。两位兄长知道她留下一些嫁妆在府里给他们。以后只会更心疼她、为她撑腰。好在她的嫁妆在章家三个嫡媳中不算是最少的,更别说还有大嫂芊昕郡主给的压轴大手笔,她也就忍气吞声了。毕竟母亲说的对,娘家兄弟的支撑对出嫁姑奶奶在婆家的地位、待遇很重要。
可她没想到,直到现在,母亲还是想用所谓“娘家支撑”夺她的《国色天香》。娘家支撑?笑话!她那两个亲哥哥不拖累她就不错了,还能给她支撑?
尹心柔委屈,那边尹老夫人却也是气得发抖,颤抖着手指着她:“你……你这个孽女!你的意思是我不顾及脸面?你个白眼狼!我给你的嫁妆很少吗?都快赶上章家长媳了吧?这十多年来,你携儿带女回来蹭吃蹭喝蹭好处还少吗?有点什么事不是跑回娘家来哭?现在家里遭了事,你三哥有困难。让你出一幅画帮一下就要了你的命了?你个遭天打雷劈的孽障!有本事你以后不要回娘家来求助!”
尹心柔泪如雨下:“我蹭吃蹭喝蹭好处也不是蹭你们的,跑回来哭也是父亲和大哥大嫂帮我的。您和二哥三哥帮我做什么了?就是如今我被婆家嫌弃,不也是因为二哥三哥被人唾骂是无情无义的白眼狼?”这些年二房三房自己都在蹭吃蹭喝蹭好处。还能有便宜给她占?
“滚……你个孽障给我滚!”尹老夫人浑身都在颤抖。
“啊呀呀,这是怎么了?小姑你怎么将娘气成这个样子?”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的叶氏“赶”了进来,“话可不是那么说的,若不是娘和我们还住在这,你这么多年能想来就来?大房跟你可是隔着肚皮呢。”卖庄子铺子给老三买京官官位?死老太婆偏心眼真是偏到没边了!她相公尹晖可是长子,怎么不说卖庄子卖铺子给尹晖打点?连降两级呢!
只是孝字当头,二房三房又没有分家,老太婆做主了的事,她反对也没用,不顾自己也要顾及三个子女啊!
不过,如果真能让小姑将那副《国色天香》拿出来就太好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呢,拿去打点了关系,应该不仅只惠及尹庆吧?说不定尹晖也能官复原职。
“不要跟她浪费口舌!让她走!”尹老夫人真是气极了,“出了这个门就与我们尹家没有关系了,不是嫌你二哥三哥拖累你吗?好,断绝了关系不就称你的心如你的意了?”
尹心柔一震,断绝关系?这还是她的亲娘吗?这时候断绝关系,她在章家人眼里真的是……。娘家没有本事那也是有个娘家的人,没有了娘家她不是只能任婆家折腾?就为了一幅画,她娘就要对她不管不顾,任她自生自灭吗?太狠了!
叶氏和小许氏也是吓了一跳,小许氏更拉住了尹心柔,好像生怕她转身跑了似的。她刚才为什么帮尹心柔说话?一方面是将责任都推到二房身上,另一方面也是要拉拢尹心柔帮忙,尹庆回来时有说新升上去的礼部侍郎好像是清明伯爷的学生。
第73章 打点
“娘也是担心你三哥,一时气急,小姑你可不能同自己亲娘较真不是?”小许氏一边对尹老夫人使眼色,一边拉着尹心柔劝道,“你也是有闺女的人,能不知道做娘的心?娘也只是同你商量,以防万一,不到迫不得已自然是不会动用你的嫁妆。”只要清明伯爷肯出面帮忙说项,估计不用动到《国色天香》那么大手笔吧?反之,人若没找对,就是献出了《国色天香》恐怕也不顶用呢。
叶氏也道:“是啊是啊,自家母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不过是话赶话不太顺耳而已,就像风吹过,过了就算了。”婆婆算计小姑的嫁妆她当然赞成,臭骂一顿她也只当是看一场好戏,但断绝关系什么的,她就不能旁观了。
现在尹晖只是一个六品主事,还上了皇上的黑名单,他们尹家可不再是以前那个亲戚朋友沾点边就上赶着来攀附的一品大将军府。如今,清明伯府可以说是尹家最有价值的亲戚之一,怎么能断了关系?她儿子明宇明年还要下场考试,少不得求到清明伯爷。
被两个儿媳妇一打岔圆场,尹老夫人也逐渐冷静下来,暗道自己这些日子这是气糊涂了,幸亏俩儿媳妇来的及时。
别说这还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就算不是亲生的,这时候也不能断了关系啊!那样的话,尹家真的是孤立无援了。再则,《国色天香》的价值早在芊昕郡主拿出来给尹心柔添妆的时候她就打听过了,女儿会舍不得也很正常,章家也不可能听之任之不是?如果是叶氏或小许氏将那样贵重的东西贴补了娘家,她也不会轻易放过的。上次叶氏买首饰回娘家的欠账,她还不就是收了叶氏的嫁妆店铺作抵押?
说来说去都怪芊昕郡主,这么好的东西就不能悄悄给尹心柔压箱底吗?非要搞得众所周知。生怕人家不知道她这个郡主长嫂多大方似的,这不存心让章家人盯着尹心柔的嫁妆吗?
“罢了罢了,”尹老夫人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我只不过是顺嘴提一句,你三哥还未必肯用你的嫁妆呢。老二媳妇。你待会儿将年末收上来的账目送过来给我看看,还有,洛城那个庄子距离太远不好管理,你去打听一下现在的价格怎样。”
叶氏忙道:“娘,我表姐说洛城的地价一直在上涨,我们那庄子在近郊,出产也不错,现在出手可亏大了。再说了。庄子出手,粮食、农产品什么的要去外面买,更亏了。”尹庆横竖都只是个七品芝麻官,一定要留在京城里做什么?京城里人才济济,他一个举人能走到哪一步?还不如在地方上更好混呢,说不定敛财升官还都更快。
尹老夫人眉头紧皱:“哦?前些日子是谁劝我卖掉那庄子的,还说路途太远,去掉运输的费用,基本没多少收产。对了,你不是说京城里那个庄子的产出已经够府里的嚼用了吗?”这个大媳妇平日里看着还有些小聪明。实际上就是蠢物一个,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她那些算计?
叶氏满脸涨红:“那……那时我表姐不是还没同我说吗?”这个死老太婆真决定了要卖庄子卖铺子?他们哪里还剩下什么铺子了?肯定就是自己那个成衣铺了吧?谁让自己写了借据,欠了死老太婆五千八百两银子呢?卖了铺子恐怕还不够抵欠账呢。
果然。尹老夫人也不顾还有小许氏和尹心柔在场,斜睨着她道:“怎么?你有意见?担心卖了你那个嫁妆铺子?你两次瞎闹腾,我可是借了近六千两银子帮你了结,现在老三这么大件事,公中拿出一两千两帮他打点不应该吗?老二和老三可是亲兄弟!
话说回来,就算你这个做长嫂的不甘心,我拿私房钱帮我儿子总可以吧?你现在就还五千八百两银子来。别说你那个小店铺,就是公中的庄子我也不卖了。”
公然打脸啊,叶氏脸上本就勉强的笑容差点就挂不住了。可她能同尹老夫人对抗吗?闹大了还是她倒霉。何况她很清楚,尹老夫人手上至少还有大几千甚至上万两的私房银子以及首饰玉器古董什么的(尹老将军的私房钱和私藏肯定都留给了老妻不是?)。分产时本来分给二房、三房的那两个宅院地契也在尹老夫人手里。租赁院子的租金可从来不入公中的账上。
老夫人捏着银子,可不就捏着他们?惹恼了她。别说名声坏了,就是钱财上也要损失大笔。公中能有多少产业、银子大家都能看见,眼看就要入不敷出。若是这样分家,尹老夫人偏心三房,他们二房可就欲哭无泪了,分家从来没有分老母亲体己的道理。
叶氏咬了咬牙,强打笑脸:“娘误会儿媳了,我只是觉着那庄子现在卖了怕亏,不如就卖了成衣铺子?不够的话再说。而且,而且……儿媳听说,有不少人为了升迁,还特意寻了机会外放呢。在地方上不像京里这样竞争激烈,更容易熬出头。等累积些功绩再托人弄回京,通常都升得比较快。”
小许氏撇嘴:“哪有那么简单?二嫂也不看看主动寻求外放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家,去的又是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缺?哪个不是油水丰厚之地,或者容易取得功绩之职?而且人家那都是京里有人,有足够把握回京升迁的。我们行吗?长房在还差不多。”
“够了,都不要再说了,反正我砸锅卖铁也是要将老三留在京城的。”尹老夫人吼道,她现在最听不得人家提长房,离了尹昭和芊昕郡主,她和她的儿子还活不下去不成?
“砸锅卖铁倒是不需要,只要小姑肯帮忙求一下亲家老太爷,”小许氏忙道,“这样的事,找对了人估计一两千两银子差不多了。儿媳还有些嫁妆,不够的话公中再帮衬一点应该也够了。”小许氏一向比叶氏懂得如何在尹老夫人面前表现,这也是让叶氏最恨的地方。
“清明伯爷?怎么说?”尹老夫人愣了一下,还好她刚才没有同闺女断绝关系。
尹心柔也是一怔,求她公爹?她公爹一个老书呆子而已,什么时候负责官员的调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