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见,”秋嫣然斩钉截铁,傲然地扬起下巴,“当然要见!不过是推两日嘛,我又没事,这会儿说不去,不是反而落了下乘,显得我多小气似的?”这一点都想不到,她不是白白重生回来吗?她秋嫣然可不再是那个只知道耍脾气的小丫头了。
“倒是哈,”季氏猛然醒悟过来,随即脸上涌起骄傲和欣慰,“我都气糊涂了,还是我的嫣儿聪明冷静。不过嫣儿,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听我们提到尹知若吗?怎么突然间想到去见她了?还要你大嫂跟着去,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要巴着她梅庄呢,新夫人进门还要去拜见她。”
秋嫣然冷嗤了一声:“您为什么不这样想?我们这是高姿态,我们从来问心无愧,也从没与她尹知若过不去,若是有什么纠结,也是她尹知若放不开罢了。在我们眼里,她仍是世交的女儿,总要关照才是。这不,我大哥成亲,不方便请还在守孝的尹知若姐弟几个来,只能上门去问候呢。”
季氏眼睛一亮,可不是?话都在人嘴里,被她的嫣儿这么一说,还真是呢。
许元娘半垂的眼眸里一道精光闪过,这个秋嫣然也不笨嘛!只是,说话的语气里怎么透着一股子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阴狠,好似真与尹知若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就因为侯府屡次算计尹知若不成功?
第232章 不速之客
徐家别庄来了三位不速之客:潘家大夫人宋氏、大少爷潘家锦、以及四姑娘潘舒敏。预先没有任何消息,就这么突然到来了,美其名曰要给潘家铭“惊喜”。
得到消息时潘家铭正在白鹅岭金矿巡查,眉头一蹙,冷哼道:“惊喜?可惜爷我既不惊也不喜。二筒,你回去告诉他们,我正忙着差事呢,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另外,徐家别庄已经被朝廷征用了,皇上亲自向徐大人开的口,借用一个月。所以,大伯母他们恐怕只能住驿站了,你领他们去吧。”拿捏着比四皇子他们早到两日,目的不言而喻啊!可他偏偏不想如他们的意。
“是,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二筒应道,心里暗暗鄙视了宋氏母子一番,真把他们世子爷当傻瓜啊,当作所谓只懂吃喝玩乐的第一纨绔。
别说,宋氏和潘家锦确实是将潘家铭当傻瓜的,因为在他们眼里,潘家铭已经傻了七八年了,除了偶尔不靠谱过了头,大多数时间都是顺着他们的算计行事的。没办法,这“不靠谱”本来就是她宋氏纵容的,是根深蒂固的性子,要是对别人都不靠谱,就对她靠谱,那才假呢,她也放心不下不是?只要她还能掌控他就好。
只是,宋氏蹙了蹙眉,自从皇上给潘家铭派了差事,接着那小子又撞狗屎运“捡”了座金山,就有些脱缰了。这次过来,她一定要寻机探探他的底,看看究竟是他恃圣宠而骄、心大了,还是皇后又同他嘀咕什么了?再或者,是有人使坏离间他同他们大房的关系。
近来京城里有些传言。大致意思就是英国公府庶出大房一直营造两房和睦、疼爱侄儿的假象,都是为了巴结皇后,让外人高看大房一眼,还说英国公世子自小就聪明懂事,继承了他父亲的英勇和母亲的才华,这些年会被养成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都是大房伯父伯母故意纵容的。而今铭世子一离开潘家在外当差。没有人使坏。立刻展现出其能力,倒是越来越不像纨绔了。
据潘家锦带回来的消息,现在“捧杀”这个词在坊间很流行呢。而且总是同“世子爷”仨字联系在一起的,可不就是暗指她宋氏捧杀潘家铭吗?
因为忌惮英国公府和潘家铭,甚至潘家铭的嫡亲姑母皇后娘娘,这些传言传得很隐讳。也不至于沸沸扬扬,但还是把宋氏和潘大老爷气得仰倒。尤其潘大老爷。总觉得有同僚在他背后指指点点,更担心这些传言传到皇上皇后耳中,火大之下将宋氏狠狠责骂了一通,大半个月了都没在宋氏院子里留宿过。
“娘。”潘家锦见宋氏发愣,伸出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想好怎么同二弟说了吗?我听说他现在能干得很。气势排场越来越大,这里的人都巴着他。养得他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你别事没说成,先让他将我们赶出去了。”小时候不懂得母亲的苦心,他可没少妒忌堂弟潘家铭,觉得母亲待他比自己这个亲儿子更亲,直到有一次偷听到父亲母亲的谈话,才知道他们是在捧杀潘家铭,为自己兄弟姐妹几个谋利,甚至……
那时起他就开始胸怀大志,感觉有父母的谋划、祖父的偏袒,原本不敢想的东西也离他越来越近了。他相信,只要他有机会在皇后姑母和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让他们看到他处处远胜于潘家铭,他总有一天能取代那个纨绔。
可惜,直到今天,那个机会也还没有到来,潘家铭倒是越发出息了,虽然他本心里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宁愿认定那些关于“潘世子越来越能干”的传言都是某些人为了讨好潘家铭、奉承皇上皇后而故意散布的。
宋氏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他能干什么?溜马、斗蛐蛐、还是打架闹事?不过,有个好姑母罩着,谁还敢弹劾他不成?你放心锦儿,这次娘一定让那臭小子给你个机会露脸,你自己也要机灵点,只要你在那什么跑马宴上表现出你的能力和气度,博得纯禧公主的青睐和景王爷的关注,回京后还怕没有机会?”
从小养在皇后宫中的三公主半个月前已经正式记在皇后名下成为嫡出公主,并赐封号纯禧,身份地位立时高出她这一辈的其他一众公主,自然而然,也成为京城里众多大世家嫡子的梦想,大郢朝可没有前朝所谓“尚公主则不能入仕为官”的规矩。
先不说纯禧公主本身貌美温婉,从小在凤栖宫长大教养极好,就冲着她当朝唯一嫡公主的身份,也足以让人惦记。要知道,记名当日,皇上不但赐予了大郢朝公主封号中最尊贵的“禧”字,还赐了一个地处南方、物产丰富的大洲作为封地,面积和收益甚至比一般亲王都要好。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上如此作为并不意味着他多么心疼那个女儿,而是因为纯禧公主是皇后娘娘唯一认在名下的孩子。早就有传闻,皇上有意让皇后任选一个皇子认在名下,几乎所有皇子,包括当今太子都明里暗里争取这个机会,却料不到皇后还是选了一个公主,这个公主还能不金贵吗?从此以后,只怕皇上会越发尊重和信任皇后了,爱屋及乌,纯禧公主自然也将倍受疼宠,同理,公主日后的驸马、甚至整个夫家都将受益匪浅。
只是,有不少人都在推测,纯禧公主只怕是皇后留给自家侄儿铭世子的。一个是最宠爱的嫡亲侄儿,一个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嗣女,亲上加亲,岂不妙哉?
这种微妙的猜测也被有心之人传到了英国公府大房,让大房长子潘家锦又是嫉恨又是气愤,嫉恨的自然是潘家铭,气愤则是对皇后了,同样是侄儿,怎么就能这样偏心?就靠潘家铭那个没脑子的纨绔,以后能给皇后多少助力?还不是得靠他们大房?
第233章 算计
宋氏母子两个嘀咕了好一会儿,直到潘舒敏抱怨又饿又累,才恍悟到他们来了好半天了,也只有一个婆子端了茶水出来,既没有点心,也没人安排院子给他们休息。
宋氏叫过那个婆子正待问个明白,二筒正好回来了:“大夫人、大少爷,您们怎么突然来了?世子爷正忙着同几位大人商议事务呢,让我赶回来送您们去驿站,那边都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四条和二筒是皇上赐给潘家铭的,只认潘家铭一个主子,对英国公府的其他人都不必自称“奴才”。
“去驿站?”宋氏愣住了,潘家铭明明住在这徐家别庄,做什么让他们去住驿站?因为贵客要住徐家别庄?可是,若不是这样,他们大老远从京城赶来这破庄子做什么?
潘家锦当场就黑了脸:“哼,二弟还真是架子大了。娘,我们回京吧,大老远跑来看人家,人家还不欢迎呢。”什么忙着商议事务?只不过是占着个位子白拿功劳罢了,能有多忙?装模作样不亲自回来迎接不算,竟然还要赶他们去驿站住?枉费他娘一直表现得那么疼他,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二筒暗自冷哼一声,面上依旧客气地笑道:“大少爷误会了,我们世子爷真的很忙,洛城的官员、百姓都知道。世子爷也不是不想留你们在这儿住,而是朝廷已经征用了徐家别庄,闲杂人等都不能靠近,若不是徐家那位大管事正好见过大少爷,今儿你们根本连大门都进不来。”即使是这样,他们也只被迎到这最外围的一个会客厅里。
“征用了又怎样?”不知是气极了,还是离开京城少了些忌惮。潘家锦出口愈发张狂,倒是少了往日的谨慎,“二弟住得,我们怎就住不得?我们也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好吧?”
二筒无语了,这么傻的问题他要回答吗?
“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宋氏强忍着不去看二筒那嘲讽满满的笑,不,似笑非笑。赶紧拉了拉自家儿子。笑道:“你二弟正好负责这事嘛,而且他本来就住在这,总不能赶他走不是?二筒啊。你也知道他们兄弟两个自小同进同出习惯了,什么事都同担同受的,口无遮拦,你别多心啊。”二筒和四条可不是普通奴才。而是可以见皇上皇后、可以汇报事的。
唉,锦儿也是因为最近受了外面种种传言的刺激。才会如此冲动的。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气愤呢?刚才说那些话她心里也难受啊,满心眼里冒酸。老爷可是说过,正是因为潘家铭住在徐家别庄。纯禧公主、四皇子、还有藏域国客人一行才会被安排在徐家别庄,有怎么可能赶他走?
潘家锦早在话出口的时候就醒悟过来了,可惜他嘴比脑子快。话已经收不回来,只能干着急。这会儿听他娘递了台阶,赶紧顺势而下:“不用说了娘,我们走吧,二弟现在是钦差大臣,高高在上,哪里还记得什么兄弟、什么同担同受?”
宋氏佯怒拍打了他一下:“走什么走?我们按铭儿的安排去驿站,二筒,那个筐子就留在这了,里边都是你们世子爷喜欢吃的东西。”好不容易哄得了国公爷的默许跑出来,连人都没见着就回去,岂不白费心机?而且,下次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吗?
“是,”二筒仍不失恭敬地应道,“大夫人放心,世子爷忙完就会去驿站看你们,世子爷说了,他晚上要抽空去趟驿站与你们共进晚餐,明儿起恐怕就没空闲了。”呵呵,他不是看不出这母子俩的心思,不过,那又怎样?世子爷岂是他们母子可以算计的?这么多年来,大房一直以为掌控了世子爷,将世子爷捏在手心里,结果呢,呵呵。
忙个屁!潘家锦刚刚压下去的嫉恨顿时又涌上心头,好在后怕还没过劲儿,这会儿没有失了理智,只能重重冷哼一声,率先出去了。
二筒也没有跟他计较,仿若什么都没听到,引领着宋氏母女俩也向外走,只是瞟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宋氏,眼中闪过讥讽。潘家锦不是自诩气度优雅高贵,总是喜欢耍手段拿世子爷的“纨绔”气息来衬托他所谓“真正的”大世家风范吗?竟然如此浮躁经不起打击。这才刚开始呢,就禁不住了,世子爷现在可是不准备再装傻了,他还不早晚给气疯了?
此刻的宋氏顾不上关注二筒的反应,她脑袋里也是乱得很,一来,长子今日的表现真是让她很失望;二来,听二筒话里的意思,这次要住在徐家别庄是不太可能了。
她当然知道不相关之人不可随意出入被皇家征用的别庄,别说征用的了,就是皇妃省亲住在自己娘家,娘家之人,包括亲生父母姐妹,没有传召都不可进入。
不过,这不是不在京城么?更重要的是,万一……,还有潘家铭在前面顶罪不是?潘家铭可是出了名行事不靠谱的纨绔,只要他听她的话安排他们住在徐家别庄,皇上一旦要追究,他就得承担最大的罪责,皇上总不能只责罚他们,不治潘家铭的罪吧?当然,她很有信心,皇上皇后是不会舍得因为这么点可以睁只眼也可以闭只眼的事惩治潘家铭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潘家铭人都还没有回来,就让二筒将他们送去驿站,还说了“抽空一起吃一个晚餐”这样的话,显见是打定主意不会让他们住徐家别庄了。
“唉!”宋氏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她一直没想明白,潘家铭是怎么突然同她离心,脱离了她掌控的?回忆起来,好像从上次在洛城会面起,潘家铭就变了,变得越发滑不溜鳅和不靠谱。虽然他一直是不靠谱的,但那都是对别人,而没有对她呀。
可那是为什么呢?那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潘家铭不再与她亲近?难道是潘家铭知道了她回娘家算计他亲事的事?
第234章 帮你
直到潘家铭若无其事、一脸施施然地到来之时,宋氏仍然没想明白潘家铭是如何得知她在娘家同母亲、嫂嫂们所谋划之事的。可是,除了这件事,她委实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可能露出破绽?
她是知道的,皇后和老夫人一向看不上她娘家,甚至多次交代潘家铭离宋家年轻女子远一些。可惜的是,没多久,她好不容易安插进老夫人身边的人突然莫名其妙摔断腿被送到庄子上去,她就再也探听不到任何消息了。
宋氏越想越确定她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也越是懊悔不已。当时潘家铭突然让宋妈妈去宋家接她,紧接着又说要留在洛城办差不能同她们一起回京,她就该怀疑的,那时若是及时套出潘家铭的话,解了他的疑心,早就没这么多事了,如今若是再提起、再去试图解释,不免有欲盖弥彰之嫌,反而越抹越黑了。
“铭儿,”宋氏突然问道,“是不是因为上次我们要锦儿襄助你的事让你误会了什么,令得你现在对我们如此生分?”
潘家铭一脸纨绔特色、夸张无比的“委屈”相:“什么误会?我做什么要误会?我巴不得大哥来帮我呢,有功归我,出了差错却有人担着,哪里去寻这么好的事?若不是皇上命萧峰那臭小子跟着我,大哥又一向同萧峰不对付,我早就去请求皇上让我带着大哥过来洛城了。”
别说潘家锦听了这一席话差点没直接吐出一口血来,就是宋氏,也是几乎将手上的帕子绞破了。顶罪,顶罪,她的锦儿怎么可能给这死小子顶罪呢?抢功劳还差不多。这死小子什么地方能强过锦儿?凭什么如此张狂得意?还不就是仗着皇上皇后的偏疼!
眼见突然袭击也套不出什么“真相”来。宋氏正想赶紧着转移话题,却不妨被小女儿潘舒敏给抢了话:“二哥不好,二哥不让我们住在徐家别庄,二哥你是不是不孝敬我娘,也不疼敏儿了?哼,我娘白疼你了!”
宋氏脸色一白,连忙瞥了潘家铭一眼。希望潘家铭没有被萧峰那个丧门星给带坏了。听不出敏儿话后面的意味。
如她所愿,潘家铭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撇了撇嘴:“我哪里敢让你们住徐家别庄。那里现在就是临时的皇家别庄,连庄子里原有的人都要迁到最外围,甚至暂时先搬出去,我怎么敢让你们住进去。若是皇上一怒之下制你们的罪,我不是害了你们?还何谈孝敬大伯母?
不对。不是孝敬不孝敬的问题。皇后姑母说了,大伯是庶出的,而我是嫡出世子,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人。可以善待大房,却不存在什么孝敬不孝敬之说,否则要被外人笑话我们潘家没有规矩的。毕竟。我和灵儿有祖父祖父母在,有爹娘留下的产业在。不存在由伯父伯母养大的说法。伯母,是不是这样?”
“啊?哦,是,皇后娘娘说的自然是对的。”宋氏还拧着帕子的手瞬间颤抖起来了,好在有桌子的遮挡别人看不见。这些话她并不是第一次听到,潘家铭小时候,她经常有意无意地给他灌输养育之恩、孝敬之类的概念,不知怎么的被皇后知晓了,直接当着她的面警告过她莫要有“非分之想”,吓得她再也不敢提了。
却不曾想,潘舒敏今日竟然问了那么一句话,而潘家铭竟然也搬出了皇后这番理论,真是……真是……一只白眼狼!早知道她早早就弄死他算了。哼,若不是玉先生不赞成,若不是皇后太戒备,弄了那么多人在死小子身边,她早就……
“你……”潘家锦的脸也白了,可是他怎么说也是熟读礼法、律法的,当然知道潘家铭所说都没错,他无从辩驳,否则被大家唾弃的只能是他们大房,而绝不会是潘家铭。怨只怨,他爹是妾生的,他们大房是庶出的,永远低人一等,入不了皇上皇后的眼。
宋氏短暂的羞恼过后,眼里很快掠过一道狠厉,没有人惦记着她的孩子,那么,只能靠她自己了不是?
比如,这次皇上派四皇子和纯禧公主在洛城设跑马宴招待臧域国贵客,皇后就立刻将潘舒灵接进宫并安排进到洛城的队伍,而他们大房的孩子呢,别说锦儿、颖儿这两个大的了,就是只比潘舒灵大一岁的敏儿,皇后也是想都没想起吧?不过没关系,她不是照样带着锦儿和敏儿过来了?虽然不能住进徐家别庄,那也没有什么不好,在驿站还更加自由些,又没有把柄给皇后抓到,他们母子三个只是来探望潘家铭的,就这么简单。
“二郎啊,别想那么多,”宋氏打定主意,立即恢复了从容和慈爱端庄,“伯母从小看着你长大,只是一心希望你好,大伯、伯母有你大哥和鑫儿,自是不需要你孝敬什么的。敏儿她年纪小,不懂那么多,只把你当亲兄长一般,以为同大郎一样,所以把你大伯训斥大郎的话照搬了,呵呵,莫要理她。”
潘家铭笑得更加灿烂了:“伯母放心,大伯和您是怎么做怎么想的,我心里明镜一般。你们如何待我爹娘,待我和灵儿,我也一定会如何待你们。哈哈,吃菜吃菜,这些可都是我特意让‘好再来’做好立即送过来的,好在他们铺子离得不太远。”他本来是让人在“好再来”定了包房的,不想宋氏母子不愿去,说什么折腾来折腾去太累了,呵,也不知是拿架子还是赌气呢,不过他是一点儿不在乎的。吃个饭嘛,吃完了事,反正他该做的都做了。
宋氏一脸和蔼的笑容顿了一下,连心似乎都漏跳了一拍,潘家铭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颇有感恩报恩的味道,可是仔细一琢磨很不是味啊。什么叫如何待他,他就如何待他们?如何待?是表面上的,还是……实际的?这也就罢了,为什么好好地提起他那一对短命的爹娘?难道……?
不,不可能,连她的儿女都不可能知道一点点,多年前的那些事早就过去了,好似一口被填了的井,除了他们夫妻和玉先生,没有人可以再看到一点涟漪。
应该是她想多了,一定是!死小子说话向来不过脑子,不高兴就口无遮拦、颠三倒四,哪里知道什么暗示、指桑骂槐之类?她跟他咬文嚼字,计较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是自寻烦恼吗?
宋氏借着拿帕子抹嘴的动作遮掩了脸上的慌乱之色,抬起眼来又是镇定自如:“你明白就好,我们是一家人,是至亲,可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在心里留下任何芥蒂,好了好了,说开了就好。对了二郎,我们也是出发之日才碰巧听说跑马宴的事,怎么回事?京城那么大的地方,怎么跑到洛城来招待贵客了?那跑马宴很热闹吧?办得这样仓促是不是很忙乱?这样吧,你这还有没有帖子,你大哥这么巧过来了,可不正好去帮着你招呼、周全。”
潘家铭不急不慌地吞下口里的羊肉,才悠悠道:“有没有多余的帖子啊?我还真不知道,都是萧峰在安排的,不过如果大哥真想去,让萧峰再弄一张就是,至于帮忙就不用了。
因为有四皇子、纯禧公主、和藏域国客人在,此次跑马宴的各项安排规格都很高,不相干的人是不能随意插手的。否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被京里来的人传回宫去,皇上定不会轻饶了。大哥你跟着玩玩就是,其它就不用操心了。”
潘家锦差点没有直接吼出来,跟着玩玩?有什么好玩的?他又不是只会玩儿的纨绔!大老远从京城跑来就为了“玩玩”?
宋氏见潘家锦变了脸色,急忙道:“啊呀,你大哥怎么是不相干的人呢?你看看你向来不会说话、动不动得罪人的,主持这样大的跑马宴岂不费神费心?你大哥就不一样了,他从小善谈,最懂得如何与人交好,有你大哥帮你周旋着,你不就轻松了?二郎,你大哥可都是为你考虑,你听伯母的,就将跑马宴现场的主持工作交给你大哥,你大哥肯定给你办得妥妥的。”
“这样啊?也不是不行,”潘家铭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宋氏和潘家锦闻言立刻两眼放光,脸上明显地浮起兴奋之色,只有坐在隔壁桌吃饭的四条、二筒不屑地撇了撇嘴,好戏在后头呢。
果然,还不待潘家锦开口,潘家铭继续道:“只是时间来不及呀,送信去京城,等皇上批复回来,怎么也得个四五天吧?这次跑马宴很重要,参与人员都是朝廷指定或者京里派来的,皇上让我主持跑马宴,还说能弄成什么样都不怪我,可若是我不经允许就擅自让大哥参与,皇上一定会对我不客气的。你们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皇后姑母千交代万交代,叮嘱我一定要办好这次差事,不要让皇上和她失望,否则她再也不管我的事了。”
第235章 不合
失望?那才好呢!宋氏差点没激动地吼出来。这么个一无是处的纨绔,若是她早就失望了,也只有皇后才如此无原则地宠着这死小子,鱼目、珍珠都不分。
潘家锦也是扼腕,有萧峰那个丧门星在,二郎果真是越发精明了,若是之前,他哪里会懂得想这么多,还分析得头头是道?别说分析了,潘家铭根本都不会顾及皇上皇后失望不失望好吧?这些年来,他做的不靠谱的事还少吗?当场让皇后抹不开面子的事都有过。如今潘家铭不再傻逞能了,他还能像以前那样容易地利用他、算计他吗?
想到潘家铭刚才回答宋氏的那一番话,潘家锦的眉头再次蹙起,他早就知道他父母实际上如何对待潘家铭兄妹俩,所以,潘家铭说的“你们如何待我,我也会如何待你们”在他耳朵里自然也是有话外音的。
潘家锦自然而然地又将这一切归罪于与他的“克星”萧峰,认定是萧峰在潘家铭耳边挑拨,把一些事情歪曲了(虽然是事实,但他们大房做的隐蔽,潘家铭那个傻瓜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来不是?),当下决定,他要好好盯着潘家铭,可不能让那个煞星继续坏了他们家的事。
“二弟,你不用为难,我就是个参加宴会的普通宾客,”潘家锦恢复惯常谦和有礼的外表,微笑道,“我娘总拿你当作长不大的孩子,心疼你呢,才会那样说,其实二弟你现在这么能干,从京城到洛城到处都有人在夸你。都说二弟你有榜眼郎萧峰辅佐,处处让人刮目相看呢。”
潘家铭得意地哈哈大笑:“可不是?现在有萧峰帮我,我做什么事都得心应手,顺心顺意。”
“……”潘家锦桌下的双手握得死紧。
宋氏也是急了:“二郎你真傻了吧?人家那是夸你吗?那是损你,让萧峰那贱种踩着你往上爬!二郎啊,不是伯母说你,你开始就该听你祖父的。让你大哥来帮你。你们才是兄弟嘛,还有什么人比自家兄弟可靠?人家会踩你、害你、利用你,你大哥会吗?”
“呵呵。你会吗?”潘家铭一脸痞笑地看着潘家锦,把宋氏的问题抛给了他。
潘家锦本能地一愣,脸上迅速闪过讪讪之色,不过很快就转变成怒色。桌下的手将自己腿上一块软肉拧得生疼。
然后,更快地。那一抹怒色迅速地褪了下去,又换上了那永远不达眼底的笑容。
他哪有那么蠢?人家存心也好,随口也罢,都没有摆到明面上来。他若……,不是自己往上套吗?这种话题纠结下去对他没有好处,还是打个哈哈过去为好。
可惜。宋氏的嘴比他更快:“你大哥当然不会了,这还用问?二郎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别受了外人的蛊惑,好歹不分哈。”
潘家锦暗自叫苦,这样的话只能点到为止,说得太多、太白就过犹不及了,他娘一向精明,今儿却一错再错,偏偏还嘴快得很,他拦都拦不住。
“蛊惑?什么蛊惑?”潘家铭一脸奇怪,随即无赖一般地撇嘴笑道,“伯母您想太多了,萧峰可是皇上亲自指名跟着我来洛城的,他若是敢什么踩我、害我的,我找皇上去,皇上自然饶不了他。”
“那是,那是,”潘家锦赶紧抢在他娘之前接口道,“娘您就是想太多,关心则乱,二弟现在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自己有主意、懂得分析利弊。再说了,皇上给二弟做的安排还能有错?您就是太操心了。”她娘就这样明晃晃地直接骂萧峰是贱种,说他会害潘家铭,万一让人传到皇上耳里,甚至被有心之人利用来对付他父亲和他们大房,到时候真是哭都没有眼泪。
宋氏听到潘家铭提及皇上的时候就后悔了,暗骂自己怎么忘了这茬,萧峰那贱种可是皇上指派给潘家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