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凯飞的记忆只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车前方被挪移到车内,也不知道悬崖边的护栏什么时候被撞毁,更不知道车子怎么会挂在半空中。
太多疑问争先恐后地跳出来,但又被恐惧全数压下。
手脚都无处安放,他努力恢复语言能力,声音沙哑难听:“救、救命……救命啊!有人在吗?!”
突然这时,副驾驶位的手套箱里有手机铃声传出。
伴着铃声,还有手机一下下密密麻麻的震动。
胡凯飞仿佛看到了曙光。
他调整着紊乱的呼吸,缓慢伸长手臂,想去够手套箱拉手。
笨重的汽车又倾斜了一丁点,吓得他一动都不敢动,只能僵住身体,等汽车稳定下来,再继续往副驾驶位移动。
好不容易,颤抖发冷的手指终于摸到了手套箱,铃声早停下来了。
他拉开箱盖,手慢慢探进箱里。
车底吱吱呀呀的金属机械声,好似尖刀在他神经上割划,胡凯飞绷紧了全身肌肉,让自己别晃动得太厉害。
但手套箱里面杂物太多了,他摸索了一会都找不到手机,心里越来越着急,动作也慌张起来。
终于,他摸到了手机,但车子又往前挪动了一点。
他手指发颤得快要无法夹住手机,却又要努力让情绪不要失控。
多重精神折磨下,他终于哭了,胡乱喊着:“奶奶……救我……老豆、妈子……救我啊……”
他的呼救声,在苍穹下显得砂砾一般渺小。
啜泣了许久,车子也停止了前倾,胡凯飞赶紧将手机拿到身前,飞快按开屏幕。
手机电量已经红血,只剩5%。
他没办法去想,今晚明明一直挂着充电宝的手机,怎么会没电没得这么快,只想赶紧拨打电话出去。
哆嗦着手按开通讯录,刚才的电话原来是沉萌打来的,他按下女朋友的名字,可等了许久,都没有拨打电话的嘟嘟声。
再一看,手机他妈的没有信号!
他紧张到没去想,没信号的状态下也能报警,只顾着在狭窄车厢内举着手机看哪个地方能让信号增强一格。
终于在靠近手套箱的位置信号多了一格,他赶紧按下沉萌的电话。
这次拨通了,但对方一直没有接电话。
“操!!快接啊!!”他瞳孔骤震,嘴唇哆嗦。
沉萌没接,他再打,还是没接。
他打给狐朋狗友们,但手机信号时好时坏,好几个电话都拨不出。
最后他打给奶奶的手机,关机。
“操操操!一个个都想我死是吗!”
胡凯飞鼻涕都哭出来了,这时终于想起,还能打110啊!
他赶紧按出拨号页面,可刚按了下「1」,手机在一刹那间黑了屏。
没电了。
他崩溃了,以为自己握住了希望,却没想这希望只是流沙,从他指间悄然流逝。
“啊啊啊——不要关机——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在?!!”他拼命按着手机开机键,疯了一般大喊大叫。
“嘘,别动得太厉害了呀,这样一下子就会掉下去了哦。”
忽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好像鬼魅一样掐住了胡凯飞的脖子,他浑身发冷,吓得上下牙齿不停磕碰打架。
后视镜里不知几时出现了一个人影,是那个女服务生,她还穿着那件很丑的T恤,而上面的黄色笑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诡异可怖。
“你、你到底是谁……”
春月歪着脑袋,笑着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小敏啊。”
“不对、不对……你不是……”
“为什么我不是?”春月走到车子后方,反问他:“还是说,你只记得姓郭的那个小敏呀?”
轰——
胡凯飞顾不上前倾的车子了,他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车后的女人:“你和郭敏敏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呀,我只是挺看不惯你们给了人家希望,又亲手将人推入地狱的做法。”
春月拉了拉双手上的白手套,手往下扶住已经翘起了一定角度的汽车后底盘,嘿咻一声往上用力一抬,替车子的倾斜又添了一分外力。
车子看似纹丝不动,只有坐在车里的胡凯飞,才能感受到那几不可察的变化。
“刚刚手机一直打不通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好难受哦?”她咯咯声笑,好似暗夜女巫:“你也是没脑子,如果一开始就打110就好啦。”
说是这么说,春月怎么会让他有机会报警?
刚才胡凯飞的手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全在她的操控中,裤袋里的信号屏蔽器,能随时阻止他打出电话。
就算真让他打出了,窦任也会第一时间切断他的电话。
郭敏敏的新闻停留在四年前,这几年只有零星案例分析会提起这件事,但没有一则新闻提起过这叁个未成年人如今的生活如何。
四五年前的新闻没有写得太过详细,为了要保护未成年人,不仅对叁个杀人犯用了化名,案件的经过也是尽可能的一笔带过。
但没有窦任挖不出来的资料,他甚至找到了当年胡凯飞叁人囚禁轮奸侮辱郭敏敏时拍下的视频。
叁人以玩弄少女为乐,说只要她学狗爬和学狗叫,将地上的精液和烟灰都舔干净了,就放她走。
郭敏敏哭着按他们的要求做,可做完之后,又被叁人拉扯着颈圈摁到床上。
是新一轮的噩梦。
类似的视频有好几段,暗网里有些性癖恶心的人专门收集这类视频,郭敏敏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春月怀疑,委托人许是因为看到了这批视频,才决定要以暴制暴。
因为熊霁山查到,委托人是卖了房子,还借了一笔钱,几乎是倾家荡产来找黑鲸解决这叁个渣滓。
是得拥有多么大的仇恨,才能让人不顾一切的,只想讨回个心理安慰?
汽车的后车轮已经离了地,胡凯飞在车内大声哭骂吵闹,他整个人想往后座攀爬,但双脚好似踩在泥沼里不受自己控制。
越踩,越深。
越动,就越要被死神拉扯进深渊。
春月高举着手机,从上而下拍,将胡凯飞狰狞疯狂的表情记录下来。
“啊,忘了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哦。”
她笑得眉眼弯弯,好像那刚从乌云中露出尖角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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