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去仔细查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举动!”
裴皇后咬牙应下,温婉秀丽的脸孔布满了阴霾。
……
裴皇后此次来皇庄,一共带了三十个宫女。有资格近身伺候的,不过四五人。保管凤服首饰之人,是菘蓝。
菘蓝为人谨慎仔细,裴皇后一应衣物首饰都收在各式箱子里,一长串钥匙从不离身。
出了这等事,第一个倒霉的人就是菘蓝。
要么是菘蓝心中怀恨私下所为,要么就是菘蓝疏忽失察,被人暗中拿走了钥匙。
不管哪一条,都是死罪。
珞瑜临来之前,便已吩咐几个宫女看守住菘蓝。
青黛急得满额冷汗,要冲进屋子里见菘蓝。几个宫女早得了珞瑜叮嘱,哪里肯放,一起将青黛拦在门外。
青黛目中怒火汹涌,怒喝一声:“都给我让开!”
就在此时,裴皇后的声音响起:“是谁在此叫嚣喧闹!”
第三百四十六章 死罪(一)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青黛全身一震,心头汹涌的怒火混合着绝望不甘,似火焰炙烤着胸膛。
到底是谁在暗中设局陷害菘蓝?
还能有谁?
这半年多来,她和菘蓝渐渐“失宠”于裴皇后。青黛口中不说,心里却已预见了不得善终的命运。
只是,她千思万想也没想到,裴皇后竟先冲菘蓝下了手。
这十几年来,她和菘蓝一个硬一个软,将性情软弱的裴皇后拿捏在掌中。开罪人的恶事都是她做的,菘蓝圆滑又缜密,又有手段。很明显,裴皇后更憎恶的人是她。
可为什么,裴皇后竟先对菘蓝下杀手?
青黛咬咬牙,转身跪下,重重磕头:“求皇后娘娘开恩,饶菘蓝一命。菘蓝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这些年伺候娘娘,既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之事,定是有小人暗中算计菘蓝。请皇后娘娘明鉴!”
青黛一边说一边磕头,每一个头都重重地落在坚硬的玉石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很快,青黛的额头就红肿一片。
裴皇后迈步上前,冷冷地看着连连磕头求饶的青黛:“你说得没错。菘蓝未必有胆量监守自盗,从中作梗的,一定另有他人。”
青黛闻言,心头巨石稍稍落下,抬起头正要谢恩。
然后,她看到了裴皇后的眼眸。
平日温柔如水的眼眸,此时溢满了寒霜,透出令人心惊的杀气。
青黛心里咯噔一沉,骤然有了不妙的预感。下一刻,裴皇后便冷然问道:“青黛,本宫问你,和菘蓝有私交,能出入菘蓝的屋子,能接触到菘蓝手中钥匙之人,会是谁?对本宫心存怨怼,故意剪坏凤服令本宫颜面尽失的人,又会是谁?”
青黛倒抽一口凉气,脸孔唰地惨白。
她想错了。
裴皇后不是要先对菘蓝下手,而是要以此计将她们两人一网打尽!
……
“来人,传本宫口谕。”裴皇后冷冷道:“到青黛的屋子里仔细查找,若有什么不妥之物,立刻呈给本宫。”
立刻有宫女应声而退。
珞瑜和另几个宫女,则紧紧地守在裴皇后身边。一边以警戒提防的目光盯着青黛,以防青黛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冲撞裴皇后的举动来。
青黛确实愤怒至极。她面色惨然,呼吸急促,胸膛不停起伏,眼中有惊惧,又后悔,还有簇起的火苗。
“皇后娘娘这是疑心奴婢不成?”青黛咬牙挤出几个字。
裴皇后居高临下,俯视着满目愤怒不甘的青黛,淡淡说道:“你伺候不力,屡被本宫训斥责罚,心中早有怨怼。也唯有你,和菘蓝最亲近交好,有机会接触到菘蓝手中的钥匙,对本宫的凤服做手脚。”
“如果你真是清白的,自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你这般惊惧,只见心虚。你让本宫,如何能不疑心于你?”
青黛用力咬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娘娘这是要往奴婢身上泼污水……”
“闭嘴!”站在一旁的珞瑜忍无可忍,张口怒喝:“青黛,你竟敢这般和皇后娘娘说话!”
另几个宫女也一同怒叱:“真是胆大包天!”
“只凭你今日冒犯娘娘,娘娘便是下令杖毙,也没冤屈了你!”
这几个宫女,都是裴皇后在一年里陆续挑的“新人”。对裴皇后自是忠心。尤其是珞瑜,早已取代青黛菘蓝,成了裴皇后身边的第一红人。
裴皇后设下这一局,总有知情动手之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个珞瑜了!
青黛狠狠地盯着珞瑜,忽地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恶毒的冷笑:“珞瑜,你自以为自己得了娘娘信任器重,实则不过是娘娘身边的一条狗。”
“我和菘蓝自少时伺候娘娘,至今二十余年。娘娘要对我们动手,毫不留情。我们今日的结局,就是你他日的下场!”
青黛狠戾又恶毒的话语,如同诅咒一般,重重落在珞瑜的心头。
珞瑜心头颤栗,无人知晓,面上却未动摇半分,目中更是露出鄙薄之色:“我是娘娘的奴婢,娘娘要我生就生,要我死我就死,绝无半分怨言。倒是你,自称伺候娘娘二十余年,说话行事却看不出半点对娘娘的忠心来。”
“娘娘令人去查你的屋子,你若清白,便无需惊惧畏怯。现在这等反应,甚至对娘娘口出怨言,可见你确实心虚,做了对不起娘娘的事。”
珞瑜口齿伶俐,丝毫不给青黛再张口的机会,拿出帕子团了团,上前捏住青黛的下巴,塞进青黛的口中。
青黛奋力摇头挣扎,几个宫女中又闪出一人。这个宫女竟是习过武的,伸手在青黛身上几处穴位点了点,青黛便如一摊烂泥软了下去。
青黛人不能动,口不能言,只以一双会喷出火来的眼睛盯着裴皇后。
裴皇后淡淡瞥了青黛一眼。
那一眼,没有半点温度。
“启禀皇后娘娘,”前去搜查青黛屋子的宫女们匆匆而来,一个手中捧着一把剪子,一个手中捧着裴皇后丢失的凤钗:“奴婢在青黛屋子里,找出了这两样东西。”
有了物证,裴皇后目中也闪出了怒火:“好一个青黛!枉本宫这些年待你这般信任,你竟真得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偷凤钗也就罢了,损坏凤服是死罪!”
“本宫饶不得你!”
“来人,开门,将青黛拖进屋子里,和菘蓝一并处死。”
青黛目中闪过惊惧和不甘,奋力地呜呜出声。
放开我!
裴皇后,你今日杀了我,他日一定会后悔。
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日,我在宫中安排了后手。只要我有个三长两短,立刻就会有人暗中送信去钟粹宫。你的秘密,立刻就会曝露。郑皇贵妃绝不会放过这个能扳倒中宫皇后的机会!
快些放开我!否则,你一定会悔不当初!
可惜,她手里被塞了帕子,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如死狗一般被拖进了菘蓝的屋子里。
裴皇后叫来珞瑜,低语几句。珞瑜略一点头,迈步进了屋子。
第三百四十七章 死罪(二)
青黛狼狈至极,屋子里的菘蓝也没好到哪儿去。
菘蓝早已被捆住双手双腿,口中塞了一团布,目光惨然。
昔日椒房殿里最红的宫女,裴皇后最“器重”的心腹,今日一同走到了末路。最惨的是,两人如今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如今唯有四目相对。
对视间,青黛的泪水先涌了出来。
菘蓝的目中也闪过水光。不过,她比歇斯底里近乎疯狂的青黛要冷静得多。
从裴皇后病症好转振作起来的那一日起……不对,应该是从程锦容进宫的那一天起,她们两人的命运就已注定。
不是死在裴皇后手中,就是死在永安侯手里。
青黛全身不能动弹,唯有头能稍稍动一动,此时以头碰地面,发出嘭嘭的声响。犹如野兽临死前的悲鸣。
菘蓝没被点穴,只是双手双腿都被捆住,勉力以双腿撑住用力,整个身体往青黛身边动了一动。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到了青黛的身边。
菘蓝将头抵住青黛的头,示意她不要再如此自虐。
裴皇后今日要置她们于死地,甚至没留给她们最后说话求饶或以秘密相胁的机会。这只能说明,要么裴皇后早有防备,要么就是裴皇后不惜一切也要杀了她们两人。
到了这步田地,她们唯有赴死,还是给自己留一点最后的体面吧!
青黛没有再以头撞地,眼睛赤红,泪落如雨。
菘蓝,我们两人对主子忠心不二。这些年所作所为,都是奉主子之命。为何我们会落得这等下场?
菘蓝眼角的泪水也纷纷滑落。
青黛,这是我们的命。
我们对主子是忠心耿耿,可对“裴皇后”做过的事,就是死十次也足够了。只盼来世,你我不要再为奴为婢。
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珞瑜蹲了下来,将手中端着的木盘放到地上。盘子里有两杯酒。
珞瑜低声道:“菘蓝,娘娘命我端了酒来,送你们一程。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说着,端起一杯酒,拔出菘蓝口中的布团,不给菘蓝说话的机会,立刻将酒灌入菘蓝的口中。
毒酒毒性极烈,刚一入口中,便如火烧般剧痛,很快,胃里也如灼烧一般。
菘蓝眼前阵阵发黑,挤出最后一句话:“求娘娘饶我侄儿性命……”话未说完,便口吐黑血而亡。
珞瑜目中闪过一丝唏嘘,又对双目赤红的青黛说道:“青黛,娘娘命我给你传话。说伺候你的小宫女春桃,忽生恶疾,两天前就死了。她屋子里的东西,也都被烧了。”
青黛瞳孔倏忽睁大,目中闪过惊骇和不甘。
春桃怎么会死了?
裴皇后竟是已料到她会有“后手”,提前处置了春桃!
可惜,她什么也说不出口。珞瑜端了第二杯毒酒来,拔出帕子,将毒酒灌入她的口中。她的下巴被捏住,毒酒一点不露地全部滑进了喉咙里。
青黛也很快毒发身亡,一双眼依旧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