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培祎和韩再华私自去拜访太后,得了太后召见不说,韩再华还得了赏赐,回到公主所后,自然少不了被其他姑娘冷嘲热讽。
住在公主府的这些姑娘,除了几个是凭真本事进来的,其他大多是家世优渥,给他们家里面子,都是娇养长大的世家女,对方还不是皇后呢,她们凭什么要忍气吞声。
“杜姐姐好没意思,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难道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早上我问起来,你们说是去法华殿祈福,怎么祈福祈到上阳宫去了?”
问话的是镇国侯府的宋清如,开国四大公府承袭到如今都四五代了,皆降了爵,镇国侯府算起来还是太上皇的外祖家,不过太上皇和皇帝还是有区别的,他们若是皇帝外祖家,这爵位可能就不降了。
如今皇位上坐着的小皇帝和仙去的太皇太后并不亲近,太上皇又和外祖家有些虢隙,太后更是对宋家没好感,因此上任镇国公去世后,皇帝就给宋家降了爵,如今宋家的家主是萧艺的表兄,宋清如是镇国侯嫡幼/女,论起来要叫太上皇一声表叔。
太皇太后若还在,宋清如的地位怎么都比林芷萍高些,不过宫里如今是太后做主,宋清如还真没入她的眼,把她放进来只是给勋贵之家一个面子,总不能就招她看中的那几个人吧。
宋清如虽不受宠,不敢和林芷萍对上,但对于杜培祎和韩再华她还不放在眼里,她也认定了林芷萍是下任皇后,这阵子正忙着和林芷萍打好关系呢,这两人暗地里搞小动作,她正好打击几句,在林芷萍面前刷刷好感。
林芷萍只是在一边看着这场闹剧,太后是她姑母她都没私底下去拜访呢,因为家中长辈教导过,姑母最厌烦那些搞小动作的,姑母传召了她她便表现得乖巧伶俐些,没召见她就不要凑上去了,没的让姑母以为她想打亲情牌。可姑母为什么会见这两个呢?还赏了东西,早知道她也该去,侄女给姑母请安还更名正言顺呢。
杜培祎给宋清如屈膝福了一礼,解释道:“原是打算去法华殿的,不过……”杜培祎停顿了一下,目光微妙看了眼韩再华,继续道,“不过我们半道上想着既然出了门,该去给太后娘娘请个安,虽说太后娘娘也不一定会见我们,总得去尽个心意,没成想娘娘见了,还留我们下棋,我棋艺不精,比不得韩妹妹讨太后娘娘喜欢。”
这一下停顿就很灵性了,虽说她没指韩再华,但众人已经顺着她的指示把目光移到韩再华身上了,连林芷萍都忍不住刺两句:“韩妹妹可是深藏不露啊,我也想请教一番。”
韩再华忙道不敢,“林姐姐是公认的才女,我哪里敢和你比,若输了,可就惹人笑话了,妹妹脸皮薄,在上阳宫也是杜姐姐相让,我一到太后跟前说话就磕磕巴巴的,惹了太后娘娘不开心,杜姐姐是怕我难做,故意输给我,好让我在太后娘娘面前扳回一城好印象吧。”
杜培祎笑笑,“哪里哪里,妹妹本就聪慧,太后娘娘都说了你心有乾坤只是不擅表达。”
其他姑娘一致在心里说了句会咬人的狗不叫。
见了便见了吧,她们能让太后召见也是她们的本事,其他姑娘顶多心里不平衡嘴上刺几句,还能拿人家问罪不成?只是这心里也打起了小算盘,她们也得私底下去见见太后。
也不需她们主动凑过去,太后可能是想逐一考核,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会召见两个姑娘,除了林芷萍,何嘉文不需要特意召见了,所以林芷萍去时只有她一人。
林芷萍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回单独见太后,以往都有长辈带着,或是和姐妹们一起,太后对她们这些侄女甥女也很温和,只是她在京里住了这么久,也知道太后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她捏不准太后对她是什么态度。
郡主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给她请安的侄女,眼中有几分满意,又有几分遗憾,这么优秀的姑娘,无缘做她儿媳妇了。
郡主让林芷萍坐下,后者暗暗巡视一圈,只桌边有两个绣墩,离罗汉床有些远,宫人却没有给她搬过来的意思,她总不能自己去搬。略一犹豫便坐到了罗汉床上,和太后隔了个小几,不过她不敢坐全了,只稍微挨了一点,腰板挺的笔直,双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紧绷着。
小几上已经摆好了茶点,太后让她尝尝,“都是江南风味,你在姑苏久住,应当喜欢吃甜食吧。”
桌上摆的糕点都是郡主爱吃的,她喜欢吃甜食,姑苏的甜食也做的很好,她以前在姑苏住过,几家酒楼的招牌小点她没少吃。
林芷萍微微点头,捏了块云片糕轻咬了一口,很甜,甜的发腻,她口味清淡,并不爱吃甜的,吃甜食容易发胖。
“喜欢的,以前在姑苏时,我们家住的巷子里便常有货郎挑着担子来卖胭脂钗环,府上的小丫头可喜欢光顾,年纪大些的阿婆便来卖糕点,有个阿婆做的云须卷可好吃了,每回她来了我都喊人去买。那时我正长个子,吃的有些多,胖了些,母亲便断了我的零嘴儿,阿婆的云须卷便成了我唯一的口粮。后来那个阿婆不来了,我也不长个子了,母亲不再限制我进食,可我让下人跑遍了姑苏城也找不到这样的口味了。”
郡主感怀良多,“往往那些走街串巷的手艺人,比大作坊大酒楼里的师傅手艺还好,甚至比宫里的御厨还好,我走过这么多地方,民间真的是大有奇人。”
林芷萍不敢说宫里不好,只道:“真羡慕姑母走过这么多地方,我幼时父亲和兄长也不太拘束我,说女孩儿就在家这几年快活,果然,回京之后便不许我造次了。”
郡主笑道:“若嫁的人好,婚后能比婚前更快活,我在闺中时倒没怎么出过远门,嫁给你姑父后,他陪着我走遍了天下。”
林芷萍心里一紧,装作淡定去端茶杯,垂下眼帘轻轻将茶水吹凉。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了,这茶水是什么味儿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