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 谢穆宁约了萧如斐一起上吴府探望吴宥生病的小闺女吴思淼。
她们事前递了帖子。吴府答复说六小姐好些了,欢迎她们来玩。
谢穆宁就让锁儿做了个香囊,里头放上抵御风寒的药包准备送给吴思淼。
这是一个来府上教谢穆宁弹琴的女先生给的药方。回头吴思淼用了觉得好, 可以自己拆了药包来看配的药材种类和剂量。
第二天二人到了吴府,是吴夫人亲自到二门来接的。
吴夫人略有些富态,笑吟吟道:“让你们费心了。好在今天她已经大好,倒不担心过了病气给你们。”
萧如斐吴夫人是认识的,还挺熟。她的目光大多落在谢穆宁身上。
还真是人比花娇啊,难怪楚元甘心为她背誓, 差点落到受千夫所指的地步也在所不惜。
“快,里边走。这天怪冷的。”
萧如斐知道人家就是出来接谢穆宁的, 自然不会觉得受了冷落。要不然,吴夫人一个长辈怎么可能亲自出来接她?
谢穆宁今天出来是拿了手炉的。出门做客, 人家都拿着,主人家看她没拿难免要为她准备。
那手炉精巧,放在袖中即可。
吴夫人把她们领到吴思淼的闺房里, “你们一起说说话,我那边还有事就不多陪了。”
“夫人|伯母慢走。”
吴思淼对谢穆宁也挺好奇的,“如斐,谢姑娘, 快坐。本来说昨天去找你们玩儿的,结果大前日起来就头重脚轻的。吃了药昨下午才见好。”
她已经定亲了,像云阳侯府那样的聚会就不便去了。但通家之好的人家还是可以走动的。
谢穆宁看看她充满女孩儿气息的闺房,然后把自己准备的香囊奉上。给她讲了效果,“是早年一个姓丁的女先生教给我的, 我用着还挺好。你试试!”
吴思淼想想她说的时间和姓氏, “莫不是前几年被发配军前效力的丁太医家的人?”
谢穆宁道:“呃, 那些流放的人一般都不太提过往,我也没问。不过她一家好像医术都不错。”
萧如斐道:“那多半就是了。既然是她给你的方子,你写一份给我呗。”
“好!”
吴思淼立即命丫鬟准备笔墨。
等谢穆宁写好,萧如斐吹了吹叠起来收进荷包。
吴思淼显然也对边城的民风挺好奇,拉着谢穆宁打听了不少,又问萧如斐近来京城贵女圈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这订了亲啊,真是不方便。我娘成天让我绣东西,说是以后要送给婆家人的。”
谢穆宁想起丫鬟们已经纳完鞋底的两双鞋。她今天回去就得开始做了。
不过纳采需要给的绣活儿回礼她倒是已经备好了。主要楚家人少,就叔侄两个,顶多再加上郑祭酒这个先生的一份。
吴思淼外家听说人丁兴旺啊。至少未婚夫、公婆、太公婆的得她亲手做的。
吴思淼问萧如斐,“你的亲事有眉目了么?我跟你讲,不要离娘家远了。”
萧如斐道:“离得不远也不能想回娘家就回娘家的。还不是得禀告婆母得到允许,而且还不能回勤了。”
谢穆宁心道:我这门亲事结得真是不错。虽然娘家远了点,但楚元也是要去边城的啊。边城的楚府和谢府离得可近了。
吴思淼毕竟初愈,两人便没有多留,又待了一阵就告辞了。
吴夫人听说她们要走,还赶过来和女儿一起留客来着。
“不了,回家还有事。改日再来拜访。”
吴夫人想想明天是腊八节,估计是确实有事便没再多留。
第二天一早,宫里就派人往重臣家送腊八粥了。
皇亲国戚、一众权贵,都得是简在帝心的才能收到。人太多,有些连着几代都没出什么出挑人物的宗室和公侯伯府邸,皇帝都不一定还记得起来。
镇北伯府得了!
众人于是得知,楚元的圣眷并没有因为遭弹劾一事就差了分毫。
他收到后,一半拿去供祖宗,另一半直接连同自家熬的一起就拎着上谢府了。
临走他叫楚俊彦一起过去过节。
楚俊彦道:“叔叔,我一会儿要去白府。”往年四时八节叔叔很少在家,他都是去白府过节。
楚元点点头,“行,那你去吧。”他虽然不喜欢白家,却也不会阻拦侄儿和舅家走动。
楚府的家丁、家将也都领到了主家赐下的腊八粥。听说将军上谢府过节去了,大家相视而笑。
“也就这一回了。”
谢朝辉知道楚家要派人来送腊八粥,那天搬家楚元就说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自己送过来。
谢朝辉很不客气的道:“你家不过节啊?”他对于自家才搬出来四天,楚元就第二回登门了有些不爽。
尤其再过三天,他就要带着人来提亲了。
当然,如果楚俊彦一道来了,他说话肯定就会客气得多,还会热情招呼楚俊彦。
“彦儿去白家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伯父,这是宫里刚赐的腊八粥,一会儿热上您尝尝。”
谢朝辉道:“冷的啊?”
“熬好太久,肯定冷了。”
谢朝辉道:“我听人说过个笑话,说是冬天宫宴上的荤菜大多飘着白花花的油,是这样么?”
楚元点头,“是真的,宫宴谁还指望吃饱啊?御膳房离设宴的地方太远了。夏天还成,冬天真的是......遭罪!也就热锅子最受欢迎。”那俩字他是压低声音说的。
谢朝辉道:“那也就是表面风光啊。”
谢穆宁道:“世人大多跟红顶白,这份表面风光还是很管用的。这次要不是他有这份表面风光,哪能这么轻易过关?”
谢朝辉道:“他要不是这么风光,就这么件事人家犯的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弹劾他?”
楚元笑了下。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搞他,其实已经有些眉目了。除了不满他年纪轻轻位高爵显的两家,竟还有一家是神针坊背后的东家。
谢穆宁听说还有神针坊的东家一脸的鄙夷,“自家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还记恨到我头上了。”
她的高定坊自从去过云阳侯府赴宴就开门红,订单不断。尤其马上又要有宫宴了。
如今有了铺子,又聘了好些绣娘干活,生意可谓是红红火火。
因为开得晚,前期投入多,估计第一年就是个不赚不亏的局面。谢穆宁打算自掏腰包给黄秀馨等人发过年的大红包。
尤其是黄秀馨,许给她分红一成,但没赚也给不了。谢穆宁打算给她包十六两银票。
今年开了个好头,明年收益就很可观了。
而且,边城绣坊那边的回馈挺不错的。她这里推出了新款式,每隔五日飞鸽传书送一份设计图纸回去。
销量相当好,边将女眷的购买力其实是很强的。那一成半的分红估计很看得。
她打算从中另分半成给黄秀馨和那几个先来的绣娘,因为都是她们的设计稿。然后她们几个再按卖得的收入来分。
谢朝辉让人把御赐的腊八粥送去厨房先热上,他要尝尝。
楚元笑着把自己带的节礼拿出来。
送谢朝辉的是一坛好酒。送谢穆宁的是一盒宝石毛料,从露出的部分看红的、蓝的、绿的都有。
“这个回头你想做首饰的时候去银楼让老师傅切出来就行。”
谢穆宁道:“过一段时间再说。”等他罚俸的风声差不多过去了她再打首饰,反正毛料放着不会贬值。
那双鞋还得过几天才能完成。
这么一想,她用一双鞋真换了他不少东西啊。
纳采还得准备纳采礼来着。
她想起老爹当初说他们家成了骗礼物的有点想笑。他给自己准备的纳采礼,肯定比当初给侄儿准备的多吧。
再说京城也比边城好置办东西。
腊八之后,楚元也收了不少帖子,一概拒了。理由都是现成的,忙婚事!
腊月十二一早,他和郑祭酒带着官媒和纳采礼出发了。
“楚元,你这纳采礼里头全是实在货啊!”虽然只有十二抬,听着很普通。但一抬的价值起码当人家寻常三四抬的。
“没法子,我刚被罚了俸,得低调些。”
郑祭酒道:“你纳采就送这么多礼,回头正儿八经的聘礼打算给多少?你给多了,人家谢家也得回相应的嫁妆啊。不过他家就一个姑娘,那是会带着全副身家嫁过来的。”
“老师,我许了谢将军一个儿子。到时候让他在我和穆宁的儿子里挑一个。”
郑祭酒笑道:“你倒是真大方!”
“至于说嫁妆,我会和穆宁商量着来的。谢将军肯定是会倾其所有的嫁女。他家底也不薄,所以不用担心嫁妆上会为难。而且,到时候穆宁的嫁妆大头都留给随母姓的那个儿子也行的。”
“你心头有数就成了。对了,太学前几天还为你的事发生了辩论。”
郑祭酒把整个过程都对楚元讲来。至于辩论的结果,那当然是以金銮殿的结论为准啊。
“那些人还去找俊彦的麻烦,要他表态。他就说他站你一边,还被人唾弃没原则来着。当时很多人都孤立他了。”
楚元笑笑,“他要是这点都拎不清,我不是白教养他这么多年?对了老师,我岳父对于招待您有点紧张。他说您是天下读书人的头头,他是一个当兵的大老粗。”
“放心,我不文绉绉的讲话。这低头娶媳妇的道理我懂。我这虽然不是娶媳妇,也是娶徒弟媳妇。人家就是跟我端端架子也是应该的。”
楚元心道:这么多年,您文绉绉的讲话肯定早成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