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辉‘嗯’了一声, 然后道:“我这闺女,从小被我惯坏了。要是犯倔,你多担待些!”
楚元点头, “放心, 我大了穆宁那么多, 当然该让着她。”
谢穆宁这会儿由赵姑姑陪着,在后院转悠。
赵姑姑对他们这几天的早睡晚起,早就心头有数。这会儿看谢穆宁气色挺好笑道:“看来楚将军还是有分寸的。虽说这老光棍一旦成亲, 肯定是要比常人还贪一点,但终归他还是疼你的。”
谢穆宁心道:您这理论真是一套一套的!
她这几天也就昨晚睡了个好觉,昨晚是真的只有一次。
不过, 她是真不知道某人的上限在哪里,也不想知道。
扣儿从二门处进来,“夫人, 姑爷说今晚住这边。”
谢穆宁点点头,“知道了。”
赵姑姑挑眉,按规矩新娘子回门是不好就住在娘家的。但谢将军明天一早就要启程, 而且谢家也没儿子、儿媳。关键楚将军他乐意啊。
楚元进来的时候, 谢穆宁还向他道了声谢。她是很想留下来送父亲的。
楚元握着她的胳膊道:“你我夫妻, 还需要这么客气?问吉期间出了刺杀的事,岳父都未阻挠婚事, 你也毫不在意的嫁过来。我心头着实感激。”
“合则两利、分则两伤啊。那天我不是有惊无险么。要是你没正好在后面, 赶紧带人追上来救下我, 我至少不能毫发无伤吧。你们就谈完了?我爹没要给你下马威?”
楚元道:“估计一会儿都在酒桌上吧。谢威他们看着我笑得意味悠长的。”
谢穆宁皱皱鼻子, “灌醉了你, 还不是我受累!”
“放心, 我酒品还不错。”
果然, 待谢穆宁午睡起来,楚元被谢威他们架了回来。大着舌头喊了声‘夫人’就躺到床上安分睡觉了。
谢穆宁又问了问老爹的情况,得知今天他没怎么喝,都是谢威等人车轮战楚元才放下一半的心来。
她嘱咐锁儿在这里守着,然后自己出去看看。
谢朝辉的行囊都已经收拾好了,明早起来就走。他知道女儿肯定要叨叨,因此一见到她主动道:“我坐马车走!”
谢穆宁那辆马车毁于刺杀,京兆府不但出了家将和车夫的安埋银子和抚恤,还赔了她一辆挺豪华的车。
不过长途的话,还是老爹自己坐上京那辆更适合。
“嗯,那您路上别赶急了。反正大将军是让您二月十八前回营。”
谢朝辉点点头。
谢穆宁心头这才涌起不舍,她伸手挽住她爹的胳膊,“爹,您有没有想过退役啊?”
“爹现在也不用冲锋陷阵了。还干得动,就多干几年。你难道还真想让我回家抱孙子啊?”
“我娘死后您就一个人带着我,有没有想过续弦啊?”
谢朝辉推她脑袋一下,“我这把岁数了,还续什么弦啊?边城女人本来就少,老爹我还仗着身份跟小年轻去抢人啊?”
“咱家不是有个现成人选么?”
谢朝辉反应过来后瞪闺女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啊?那是太后赐给你的女官。还能任由咱们安排啊?怎么,她管你管太宽了?”
“那倒没有,赵姑姑做人很有分寸的。”没分寸的人,估计也轮不到活着从宫里出来了。
谢穆宁是真心希望老爹有个老来伴。最好是能退役,然后和她住在一个地方。
晚上她躺在楚元怀里,说着这件事。
楚元摸着她的头道:“岳父该是咽不下那口气。北疆让北戎人欺负了那么多年,一到秋天就过来打谷草,劫掠人口。北疆的老将都憋着一口气呢!要想让他们退役,除非是有一场扬眉吐气的大胜,然后后继的将领又都成长起来。不过暂时没什么大战,岳父都不需要上第一线。”
“嗯。”
第二天,夫妻俩在晨曦中送走了谢朝辉、谢威等人。临行前谢穆宁对着谢威那是叮嘱连连啊。
直到车队已经彻底看不见了,楚元道:“走吧。”
回家以后,谢穆宁蔫了一阵,直到午前宫里传出话来让她预备下午接旨她才打起了精神。
楚元道:“这旨意也该来了。”皇帝很体谅,没新婚当日下旨。那样他们就得新婚次日就进宫谢恩。
圣旨上封谢穆宁三品诰命伯夫人,然后又是一堆溢美之词,一堆的赏赐。诰命礼服也一并赐下。
今后她就可以递牌子进宫晋见了。
楚元道:“我明日陪你进宫谢恩。”
谢穆宁道:“伯夫人只能是三品,你现在武职也是三品。你以后给我换个大的呗。”
“好。为夫一定努力,让你站到外命妇的最前列去。”
翌日,谢穆宁早起把三品伯夫人的冬款诰命礼服拿出来穿戴上。她个高,骨肉匀停,撑得起来。
“会不会显得我脸很嫩啊?”她在落地穿衣镜前转身。楚元早打理好了,好整以暇的抱手看着她。
他伸手摸她脸一脸,“你还不到十七周岁,穿不穿这身衣服都脸嫩啊。不过你气质倒还压得住这身礼服。走吧——”
两人一个穿伯爵的礼服,一个穿伯夫人的礼服,并肩往外走。
上马车的时候楚元跟着上来了,谢穆宁道:“你坐车?”
楚元比比自己身上,“我又没穿武将服。”当然是和媳妇儿一起坐马车舒坦啊。
进了宫,一个去面见皇帝,一个先去见太后。
谢穆宁是带着赵姑姑一起去的。这样有什么需要打点、注意的,赵姑姑都能提点到她。
赵姑姑那日一出宫就遇上要命的事儿,宫中自然有故交关心,也少不了有过节的人看笑话。尤其这去处还是她自己千方百计谋求来的。
去的路上,觑着左右无人,谢穆宁拍拍她的手以作安抚。
“夫人放心,我早就缓过来了。以后有她们艳羡我的时候。”
谢穆宁进去以后才发现跟她第一回来的场景差不多,皇后和太子妃都在这边。今天就多了个福成公主。
行礼过后,皇后就笑起来,“瞧这气色也知道她们新婚燕尔过得很好啊。”
谢穆宁脸上适时露出一抹羞涩。
谢恩之后,被贵人分别打趣了几句,她就被打发了。
福成公主上来和她一起出去。
“楚夫人,本宫听到一种说法:白家在你成婚前后对令侄态度有变?”
谢穆宁心道:消息传得还挺快。如斐和思淼好样的!
“这个具体彦儿也没有对臣妇说过,臣妇只是从他的言行和情绪判断的。这样的情况下,臣妇着实就不好对白家千金热情了。没得让人说我们楚家要硬赖上去。”
福成公主道:“楚、白两家极可能要亲上加亲的说法,前一两年甚嚣尘上,本宫听说过多次。”
白敏舒这是靠着楚家的关系进了宫做伴读,又要借着本宫另攀高枝啊。
当初的备选名单里白敏舒只是其中一个京城才女。让她高出其余众女的就是她和楚将军的关系。
虽然她进宫后殷勤伺候,但白家的家风公主不耻。堂堂公主,还会缺了一个才貌出众的伴读?
福成公主准备最近找个由头把白敏舒换了。
谢穆宁看自己先前的准备开始奏效,心头一阵舒爽。
你不是名声好么,我就从你的名声入手。还有白家,虽然这些年特别善钻营,但要说恶名确实还没有。
不过如今,有了!对亡姐唯一遗孤都是看碟子下菜,能是什么好人家?
要怪就怪你们之前为了近水楼台,做得略过了,野心太明显了。
白敏舒,那国公府的嫡长孙你也别想了!你压根配不上人家,还是跟楚俊彦臭鱼配烂虾吧。
福成又道:“本宫和阿姐去找几位王嫂理论了。以后马球赛不再以婚否为界,大家抓阄。本宫会努力把写有楚夫人名字的纸团抓到的。”
谢穆宁失笑,“臣妇的荣幸。”
她出去的时候看赵姑姑一脸严肃,便知道她还是同同僚发生了龃龉。
“夫人,您可要一直坐稳这个位置啊。这样我才有底气跟人对呛。”
谢穆宁点头,“好!”
回去的路上谢穆宁把公主向她问询的事告诉了楚元。
楚元道:“原来你之前疏远白家丫头是为了这个,想得比我深远啊。我是不想再给楚家娶个白家女回来的。但如果彦儿真的一门心思就是要亲上做亲,我也由得他。”
他还同谢穆宁说了楚俊彦之前想加入使团的事以及也想投笔从戎的事。
“他现在就是急眼了,想尽快证明自己。我没想到他这么不能经事。”还是有点失望的,这孩子的性子骨子里还是随白家人居多。早知道他该把他带去边城生活。
但边城的文教水平比京城实在是差太多了。
谢穆宁道:“当年楚家一朝败落,你都是把他护得好好儿的,自己把一切给承担了吧?”
“呃,他那会儿才八岁。我就是让他在兄嫂棺木前烧纸。出去求人、和官府打交道都没带他。”
谢穆宁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那时候你就该让他接触这些世态炎凉了。他接触了,当年就会对他舅舅失望,也就不会受白尚那么多影响了。”
楚元脸上也露出懊恼的神色。他的确不该给白尚机会在彦儿身上下功夫。
彦儿当时年岁不大,分辨能力很差。福叔他们年纪大了,而且终归是下人。
自己又长期不在,他可不就就对表面温文儒雅的白尚言听计从了么。
“话说白尚还挺会钻营的啊。他考上进士还不到二十年吧?”
“是啊,爬得相当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