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刚喝了一口茶, 为了不失礼赶紧咽了下去。真得习惯他媳妇儿时不时就语出惊人啊。
“穆宁,你还挺热衷给我找长辈!”
谢穆宁心道:那不是看你从小就缺来自长辈的关爱么!
楚元是遗腹子,母亲也在他四岁的时候病故。他是跟着年长十岁的兄长长大的。
少年郎嘛, 肯定有些粗心, 不可能把弟弟照顾周全。
而且他自己也得快快成长, 跟着叔伯练武学兵法,早早支撑起门庭。
后来倒是有了个大嫂,人不都说长嫂如母么。
但那是个时时需要人关爱, 却除了自己夫婿,对别的人都吝于付出感情的人。
楚大哥不在的日子,她就成日伤春悲秋的。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怎么照管, 更不要说关爱小叔子了。
楚元如今私下有时候不自知的会跟谢穆宁撒娇。她就觉得肯定是因为他小时候太缺爱了。
不过这事儿她看破不说破!
她道:“我成了亲之后,跟你合则两利,成双成对的。就愈发觉得我爹一个人不容易。我觉得赵姑姑和他挺合适的, 你看呢?”
楚元想了想,岳父自己有了伴的话,应该就不会成天就盯着女儿、女婿了, 也不会没事就拿他撒气。
于是果断点头, “我觉得可以。但岳父和她不在一处啊。”
“所以我想让我爹退役嘛。但是他执拗得很, 而且赵姑姑那里也还没有松口。只好徐徐图之,顺其自然了。”
楚元摸摸头, 那他日后还真得对赵姑姑客气着些啊。这没准什么时候就得改口喊娘了。
谢穆宁趴在桌上, 朝楚元那边靠过去, “白家, 你派人盯着呢吧?”
楚元点头, 既然知道那是毒蛇, 当然得盯防着。
“我听说白敏舒小的时候白尚就刻意打造她才女的名声。云舒说她们以前都以为白敏舒迟早是要进东宫的。可不能让她把这件事给办成了。”
楚元不以为然, “太子没那么糊涂。”
谢穆宁道:“有些男人他骨子里是很自大的。以为自己只是享用美色而已,不会被小女人左右了心思。可最后还不是不知不觉的就被摆布了。白敏舒那样的小白花,还是挺吸引男人的。”
楚元想说没觉得白家丫头吸引人。但是再想想,大哥当初不就是鬼迷心窍不肯听叔伯们劝,非得娶白家女过门么。
太子的确是英明神武没错,但万一呢?
真让白家丫头去了东宫,肯定是要报复楚家、报复穆宁的。
谢穆宁继续道:“上医治未病,预防才是上策。等事情都发生了再行阻拦那就是下下策了。而且太子是半君,我们是臣子。怎么好硬拦呢?”
楚元点点头,“是不得不防,白尚太会钻营了。你放心,我让人盯着,不会给她机会去勾搭太子的。”
他本来是想把安插在白家的人手干脆给穆宁指挥,但看她完全没有要接手的意思。这态度和她平日高度的主人翁责任感可是迥异。
她这是要避嫌?
还是让彦儿的态度伤着了,不打算再插手跟他有关的事了吧。那个混小子!
行吧,那他交代下头的人留意。
他其实也在派人暗中查白家的把柄。但白尚为人最是谨慎,短期内怕是查不到。
又过了两日,萧彻和德王世子邀楚元下衙后一起去天香楼喝酒。
德王如今已经不出来管事了,都是德王世子在出面。
他今年二十二岁,比楚元小三岁,但为人十分的精明强干。
不知是不是在悬镜司阴暗的地牢待得多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
萧彻这个读书人一般是不和悬镜司的人打交道的。但这次大家都是受害人家长,就偶尔会凑到一起商量下。
他们是中午约的,楚元就打发楚丰回去同谢穆宁说了一声,免得她等他吃晚饭。
如今他人在京城,若无其他的事就都是回家夫妻俩一起吃晚饭,然后再在花园里散散步。
谢穆宁知道后便让厨房少做两个菜。
楚元下衙后就直接从禁军的训练大营过去天香楼。他算是知道皇帝为什么让他来训练禁军了。
这帮家伙骨子里可是傲气得很,一般的人来镇不住他们。
他们武艺好、家世不错,还是直接对皇帝负责的。
但是楚元武艺比他们好,战功赫赫。本身就是镇北伯兼三品云麾将军,更是深得皇帝信任。这帮家伙落到他手上,那真是一样都比不过,只有老老实实训练的份。
这几日面貌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挺大的改观,但楚元觉得还不够骁勇。跟他在边城带出来的百战之兵比差远了。
他寻思一会儿问问德王世子,京城附近哪有悍匪啸聚山林,带着这帮家伙去练练兵。
问清楚了,规划一下,再去向皇帝请示。
等他上了酒楼,德王世子和萧彻都已经在了。
见礼坐下,他就看到德王世子手边放着个罩了绒布的鸟笼。他心头一动,朝德王世子看去。
“听说楚将军在找好鸟,我之前淘到过一只。你瞅瞅,看得上就一千两银子让给你了。”
德王世子身在悬镜司,自然是消息最灵通之人。他甚至连楚元为什么找好鸟都知道了,也猜到了楚夫人怕是有跟皇后娘娘差不多的毛病。
楚元喜道:“那敢情好,我领你这个情。”
其实他不会认鸟,但以德王世子的身份肯定不至于以次充好。
“不用客气,我最敬佩楚将军和楚夫人这样的英雄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之前楚夫人当众那么下他妹子的面子,他早发作了。
他这个人一贯就是护短不讲道理的。尤其是家里的女人,他护得最紧。
不过对方也没使阴招,父亲还是抗击北戎的大将,自身也杀过不少北戎人。他了解之后才搁下提都没提轻轻放过。很多人都以为他是不想得罪谢朝辉和楚元两人,其实不是的!
萧彻看楚元就看鸟去了便道:“你那鸟搁着回去再看,什么时候学人玩起鸟来了?”
他俩算是师兄弟,平时就熟络得很。这会儿说话自然不会客气。
楚元点点头,叫了楚丰进来把鸟送回去,找个懂行的精心照料。
楚丰提着下楼,一千两银子!是他当初卖身价的几十倍啊。这可得伺候好了!
关键这还有价无市,有银子没处买去。
包间里德王世子开口道:“平国公府的老太君放话要绝食!姜家人拿她没办法。”
萧彻道:“她想怎样?”不是他不敬老,没姜老太君那小胖墩还不至于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
“姜老太君想在公主宴请我妹她们几个的时候亲自出面来求情。”
楚元嗤笑一声,“这是预备倚老卖老了!”
姜老太君的身份和年纪摆在那里,真出来亲自求情,穆宁她们肯定不好当面拒绝的。
德王世子继续道:“云家要和姜家结亲,不好和我们共进退。如果你们二位同意,我就带话给姜世子:如果没有致歉的诚意,就不要平白劳动长公主殿下!”
楚元点头,“可以。”
萧彻也道:“行。”
德王世子看他们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楚元想了想道:“也不好逼姜老太君过甚,不然平国公府必定记在心上。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样吧,我的意思是小胖墩回老家,倒也不必永世不能回京。十年为期吧!你们看呢?”
那两人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德王世子便安排人去给姜世子传话。
“来,喝酒——”
楚丰拎着鸟笼回到镇北伯府,去问谢穆宁讨一千两银子。
没办法,伯爷一个月只有二百两银子的零花钱,不够啊!
谢穆宁让锁儿给了他一个对牌去账房处领钱。
如今账房处除了每月固定支出,都要见到夫人的对牌才会给银子。
楚俊彦如今再想在外头大手大脚花了就让人上府里来拿钱是不可能了。不过暂时他也是没什么心思去买古董、字画之类的。
府里的财政严格起来,还是他的通房红袖先发现的。
从前她们打着少爷的旗号给院子里添置什么,那都是比较随意的。
如今账房先生直接手一摊,“夫人的对牌呢?”
“夫人的对牌?”
“是啊,不见夫人的对牌,账房处不能发银子。你想害我赔钱啊?”
“可是以前......”
“以前是以前,以前这府里没有夫人。”
小丫鬟无功而返,“红袖姐姐,账房说不见夫人的对牌,不给银子。还说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红袖呼出一口气,“知道了。”
少爷去太学读书,如今就住在府里租的院子里,由绿萝日夜伺候。少爷日常的用度也挪过去了。
除非少爷放假归家,不然她们剩下这些人就只有丫鬟的用度。完全不像从前,过得跟这府里的副小姐似的。
想过好日子,那就得跟在少爷身边。可少爷身边只能留半个月呢。
前几天红袖跟小丫鬟叨叨:“夫人穿出去赴宴的衣服真是华美啊,听说一件就要三五十两银子。”
小丫鬟道:“我的卖身银子才五两呢。夫人穿在身上,咱们看看就行。眼睛也被美到了!”
“没出息,只要把少爷哄高兴了,还不是少爷一句话的事。”
小丫鬟当时没敢说,她觉得夫人的高定坊恐怕不会给通房丫鬟做衣服。其它客人会觉得掉价的。
红袖也没想去高定坊做,她想买了丝绸、丝线自己仿着做。买东西的钱哪来,打着少爷的旗号说要添置屋里东西,从里头挤一些出来不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