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主是来找谢穆宁问计的。但既然来了还是露了个脸, 向德王妃贺了生辰。礼物自然有两人宫中掌班管事的大宫女去操持,她们贺了一声便离开了。
两人将近适婚年龄,礼部已经给她们选定地段在动工修公主府了。
“既然出来了, 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回去。走,我们去长宁姑姑府上。”
长宁长公主懒得应付婆母,更不想看到二房、三房的人, 便索性一直住在了公主府。
世子夫妇住在国公府, 世子夫人要操持中馈。
姜曌和玉嬛郡主便住在这边陪着母亲。平国公则是两边跑。
这会儿平国公和姜曌上衙去了。
德王妃的寿宴, 世子夫人去了。长宁长公主便携着女儿在水榭听新入府的戏班子唱戏。
听说二位公主到访, 长公主道:“她们怎么突然来了?玉嬛, 你去迎一迎吧。”
玉嬛郡主答应着起身, 她比福慧公主大两个月, 是二位公主的表姐。
她才走到这个小院门口,那两人已经进来了。
“姑姑——”
长公主道:“怎么,出来看自己的府邸?”
福成公主道:“打着这个旗号出来的。”
长公主挑眉,“那你俩出来做什么?”
福慧公主道:“不是纷传北戎又要有使者前来么。我俩就想跟人打听打听。正儿八经叫进宫去有些显眼, 就索性趁着德王妃过寿去了一趟。”
“问镇北伯夫人啊?”长公主道。
“是啊, 她果然给我们出了个主意。”福成公主把谢穆宁出的主意说了。
长公主沉吟道:“主意倒是不错。可关键还是看双方的实力,以及国库里有没有银子,还有你们父皇的心思。都说那些贵女是替我们这些正经公主受过, 可和亲制度是我们的责任么?”
不过能够把这件事推脱了自然是好的, 她的玉嬛也在适婚年龄呢。
福成公主道:“我有时候也想像德安, 哦不,是像楚夫人那样自己亲自上战场跟北戎人拼一场。”
“听说她如今子嗣上有难处, 就是因为这个。不过, 我也挺佩服她就是了。”玉嬛郡主道。
福慧公主道:“听说她让白敏舒每天早上对着初升的太阳诵读《女诫》呢。要我说镇北伯府也是倒了大霉, 居然有个脑子不清楚的侄少爷, 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娶她过门。”
福成公主摇摇头,提都不想提及这人。
这事儿闹得她出宫连外家都不想去了。给她挑的什么人啊?
长宁拍拍她的手,“跟着姑姑看戏。等你们出宫建府,日子也就好过咯。”
别的女人跟夫家不睦也只有忍着,唯有公主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公主府住着,谁都不理。
“你俩选驸马的事有眉目了么?”
福成公主道:“没有,母后挑来挑去都觉得没什么好人选。她说我们生晚了几岁,不然倒是有三个好的。”
长公主失笑,那天抓捕北戎细作后,自家两个儿子、德王世子、镇北伯就总被一起提及。
皇后说三个,自然是因为德王世子是同宗。
不过也就是说说,她家曌儿比公主大了十岁,这回又是娶填房。主意哪敢打到公主头上去?
好像是断代了一般。二十岁以下的这一拨,是跟他们四个没得比啊。
还是挺骄傲的,其中两个都是她的儿子呢。
不过,再往前头数,好像也没有一时聚齐四个这样出挑人物的时候。
长公主看了一眼和两个侄女说话的玉嬛。其实,不只是皇嫂觉得二十岁以下这一拨不太能挑得出人来。自己其实也是这样的想法。
珠玉在前,挑个一般点的,总觉得亏了自家闺女啊。
尤其玉嬛有那么两个哥哥,看其他人更是觉得不怎么样。
而且,就是真有好的,这还有两个公主在,自家也抢不赢啊。
算了,让两个儿子往京外去寻摸吧。
二位公主看了一场戏才道明来意,“姑姑,大表哥负责接待北戎使者。到时候请他帮我们留意一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就是个野蛮人,跟他那么提怕是没有用。如果是个受过汉学影响的倒可能说得动。”
“好!”
谢穆宁从寿宴上回去把德王世子的打算跟赵姑姑说了。
赵姑姑瞪大眼,“早就听说德王世子行事不拘小节。这还真是!”
“没办法啊,白尚的嘴太硬了,熬鹰都熬不下他来。发现了衙役们的意图,他就自己往墙上撞。白家在读书人里威望还是有的,他之前官声居然也还不错。大理寺和悬镜司能对他用的手段就有限。而那母子三人都不堪大用,想来白尚也不会把藏银子的地方告诉她们。倒是白敏舒一贯是他掌上明珠,又是寄托了厚望的。还有几分可能知晓。又不便提审,那就吓吓她咯。等她的胆吓破了,就好问了。”
谢穆宁去叫了福叔进来安排,福叔一开始蹙眉,“夫人?”再怎么说那也已经是楚家的儿媳了。
谢穆宁摊手道:“她进门就是个麻烦。太子要走正常流程定白尚的罪,而且那批银两数目巨大,能找出来自然还是找出来的好。咱们除了配合,还能怎么办?夫君可是好不容易才在太子那里说清楚了的。不配合,就有同谋的嫌疑。尤其楚家和白家一直是姻亲,还在这个时候庇护了白家的女儿,又接收了那么多嫁妆。”
这么一说,福叔也就想通了。
“老奴去办。但要她不起疑,必须几可乱真。”
“悬镜司的人早就有准备了,你只需配合他们就好。”
过了几日,楚俊彦放归宿假回家了一趟。
楚元不在,他是带着白敏舒一起过来向谢穆宁问安的。
叔叔不在,他年岁和婶婶相仿,这些地方还是得注意避嫌的。
白敏舒这十来天都困在院子里。不能出府,又因为读《女诫》的事沦为笑柄,索性连院子都不出了。
她憋闷得很。所以,看到表哥回来倒是挺高兴的。
没想到才刚吃过晚饭,饭还没说上几句呢,表哥就说要去给谢穆宁那个女人请安。
“你平常去给婶婶请安么?”
白敏舒一滞,“呃,她又不是婆婆,不用每天去的吧?我就每旬跟着表哥你去一趟不就好了。”
“你.......”楚俊彦很气,自己为了她和叔婶关系搞僵了。临走叮嘱她好好讨好婶婶,可她却连日常请安都做不到。更不要说陪着婶婶说笑打发时间,拉近关系了。
“你到底想不想好好跟我过日子?”除了这一句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听不进去说再多也是枉费。
白敏舒心头很是委屈,她不用出去都知道自己肯定沦为了以前那个圈子的笑柄。
谢穆宁让自己天天大声读《女诫》,她也乖乖读了。表哥还是这么不满意?
如果说今天府里的女主人是姑姑,那她肯定会去讨好,会把关系处得更近。可是谢穆宁摆明了看自己不顺眼,自己去了她不得天天冷嘲热讽啊。
两人走到正房外却被告知,“夫人搬到湖畔小居起居了。”
楚俊彦很无语的看一眼白敏舒。天天在家待着,你连婶婶换了院子住都不知道?
湖里一早一晚日子很好过,下午就很晒。整个湖里的水都会被烈日晒烫。
而且一直待在湖上湿气很重。
所以谢穆宁只偶尔上午让船娘把画舫撑出来游一游湖而已。
她现在是住到了离湖有一小段距离的小院子里。这里比正房凉爽许多。
不然这么热的天,日日都得用冰了。孟太医说她如今要慎用冰。
白敏舒最近就靠冰盆在过日子。太热了,供应不足她还发了回脾气。
赵姑姑知道了来呛了她一顿,“侄少奶奶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夫人让下人少给你用冰,是不舍得冰么?为了调理身体,夫人这个夏天一盆冰都没有用。你这里哪怕医女没有叮嘱,你自己也该想得到吧。”
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许久了。到了湖面上,白敏舒也觉得还是靠近水日子舒服。
但湖边只有一个小院子,主人的房间也只有三间:一间起居室,一间书房,一间卧室。
就是她想搬过来,那也是没地儿给她住的。
而且,她也不想天天呆在谢穆宁跟前。谢穆宁不叫她坐,她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白敏舒打上更远一些的院子的主意了。
请过安后,她小声提出了请求。
府里空院子很多,谢穆宁面子情一直做得很好。按说不会拒绝她的。
谢穆宁听了白敏舒的话有些古怪的看着她,“你不知道新婚前一百日最好别空着新房吗?用冰的事是我交代库房少给你用的。你克服一下,身体本来就不好了,不要用多了冰。”
白敏舒愣愣的,新婚期间不能挪屋子么?
楚俊彦也不知道这个规矩。
还有,用冰!听婶婶这口气就知道表妹为这事闹过了。真是不懂事!
听说婶婶处处都很注意,她倒是混不当回事。
“婶婶说了我就知道了,我以后会少用的。”
楚俊彦请安后带着白敏舒离开。
赵姑姑道:“这个新婚不能空房的说法我是头回听说。”而且,他们可不就是要给白敏舒挪屋子么。
谢穆宁道:“人隔十里,风俗不同。谁说一定没这规矩?这会儿让她挪了屋子,福叔不是白费功夫了么?”
福叔为了布置出和白敏舒院子里一样的摆设可是费了老大的功夫啊。
谢穆宁把不知情的自己代入进德王世子的计划里都有些瘆得慌。就不信白敏舒不会疑心生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