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福叔领着谢穆宁去看他布置的院子。
离白敏舒的住处不远也不近。远了麻烦,近了怕她发现。
谢穆宁看看一模一样的布置,“这半夜醒来, 本就迷糊,怎么发现得了?”
次数多了,非得被吓出毛病来不可。
福叔叹气, 侄少爷这门亲事结得, 真是给府里带来了莫大的麻烦。
楚俊彦吃了晚饭就回太学小院那边了。这回, 谢穆宁让他把白敏舒预备给他的那两个丫鬟带走了。
“你带过去, 自己看看吧。将来是你要纳她们, 她们的品性你自己来判断。”
长者赐, 不可辞。虽然婶婶只是借花献佛, 但也是经她手赐下的。
白敏舒有些堵得慌,明明是她白家准备的漂亮丫鬟。
也罢,只要事情成了就好。
与其让表哥宠着红袖和绿萝,还不如是自己带来的黄鹂和白鹭。
赵姑姑在一旁想笑, 如此一来侄少奶奶的陪嫁丫鬟就又少了两个啊。
再加上之前就被撵出府去的兰湘, 剩下白家陪嫁过来的、原本的一等丫鬟可就只剩下个兰心了。
至于其他人,忠心有限。好操作!
当晚白敏舒睡到半夜被一些奇怪的响声惊醒。
“兰心——”
她叫了几声,一贯很警醒的丫鬟却没有出现在床前。
睡死了么?
白敏舒哆哆嗦嗦的起身, 执着烛台走到外间。
值夜的小床上没人, 被子都没有抖散。伸手一摸, 更是凉凉,压根没睡过人的样子。
“来人, 来人——”
还是毫无动静, 只听到外头风刮得树枝作响。
“来人啊——”
白敏舒执着烛台寝房里外走了一趟, 还是一个人没见到。她很是心慌——
“我、我是在做梦吧?”
她执着烛台走了回去, 爬到床上哆嗦着睡下。
“我在做梦,在做梦。睡醒了就好了!”
醒来果真就好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白敏舒听着屋里屋外丫鬟忙碌走动的声音,心头松了口气。那梦太真实了!
梦里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只剩她自己。老吓人了!
这一天因为没睡好,她诵读《女诫》的时候都有些蔫蔫的。
锁儿有些不满,提醒了两回。
白敏舒道:“我没睡好,没精神。”
锁儿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她回来告诉谢穆宁,“夫人,侄少爷才刚走,她就没睡好。”
谢穆宁幽幽的看她两眼:“夫君走的前几天,我也没睡好。”楚元走了快半个月了,只途中来了一封信。
信还写得一本正经的,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会先拆来看。
寥寥几十个字,她已经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了。而且,她还没法回信。
扣儿笑笑,“锁儿,楚丰每天都要托门房给你送礼物。或是吃的、或是用的。要是突然没了,你会不会不习惯?”
锁儿想了想,然后道:“会。”好吧,下回她宽容些。
第二天晚上,白敏舒又半夜被奇怪的声响惊醒。
今晚换了个值夜的丫鬟,可小床上还是没人。
她也不再去外头再看了,执着烛台赶紧回床上躺下。
但昨天她是倦极才睡去的,今天好像更难入睡!
可是等她迷糊睡去,再醒来一切又正常了。
如是几日,她晚上都要不敢睡了。
但总是一到睡觉的点又困得不行。
她甚至换了个房间睡。连新婚前白日新房不能空的规矩都不管不顾了。
可半夜还是会醒来,然后不管睡哪个房间醒来都发现整个院子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只要醒来,一切就是正常的。
她问兰心,问别的值夜的丫鬟,她们都说她是一夜安稳睡到天明的。根本没有起来走动过!
多问了几次,兰心担忧的看着她,“少奶奶,奴婢叫医女进来看看吧。”
医女把过脉就说她太紧张了,有些恍惚。恐怕是错觉!
给她开了宁神的方子,抓药煎了。
她喝了三道药。没用,到了半夜,她又醒了。还是整个院子只有她一个人。
“有没有人啊?出个声啊?”白敏舒带着哭腔喊道。
外头一阵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声音。她不敢在屋外久留,还是只有躲回床上。
醒过来后,她对兰心道:“你今晚不许睡,一直睁着眼睛看着我。”
兰心心头暗暗叫苦,“是。”
兰湘不在,黄鹂和白鹭也不在。她白天是事儿不少的。那些事交给别人少奶奶又不能放心。
所以晚上守着的时候她不小心就打了个盹,睁开眼看看床上,少奶奶睡得可熟了。
兰心看一眼钟漏。还好,半刻钟都不到。
第二天白敏舒醒了就抓着满脸疲惫的兰心问,“怎么样,怎么样?”
“少奶奶,你一直安安稳稳的在床上睡着。奴婢不错眼的盯着你。”兰心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白敏舒让她下去睡觉,然后很崩溃的坐在床上。
“我、我今天晚上不睡,我白天睡。”
可到了晚上,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又睡过去了。然后依然半夜醒来,被空无一人的宅子吓到。
“呜呜,我要回家!”
可是,往哪回啊?白府门上贴着封条呢。那个收留她母兄的仆人家里根本没有多的房间。有她也不想去住啊。
“我、我要去庙里住!庙里肯定没有牛鬼蛇神。”
白敏舒过去湖畔小居找谢穆宁,“婶婶,我最近心神不宁,我想去庙里住一段时日。”
谢穆宁蹙眉,“谁家的新媳妇儿会跑去庙里住啊?”
“可是我害怕!”
谢穆宁看着她,一脸‘你怎么这么多幺蛾子’。
“彦儿过两天就回来了,你先和他商量商量吧。”
“呃,那好吧。”
等她走了,赵姑姑道:“她怕是真的吓得快受不了了。”
谢穆宁道:“搁你你不怕啊?”
赵姑姑想了下,毫不犹豫的点头,“怕!”
楚俊彦回来看白敏舒一脸青白,震惊地道:“你怎么了?”好像熬了很多晚上不睡一样。
白敏舒哭丧着脸,“要是没睡就好了!”
她把这些天晚上的经历全讲了出来,楚俊彦一脸‘你怕不是有病’。
“你是自己吓自己吧。这儿就是以前的芳华苑,你从前经常住的地方。而且往前数几代,这儿也没出过灵异事件的。”瞧她说得跟闹鬼了似的。
“表哥,你去跟婶婶说说吧。我受不了了!”白敏舒抱着腿坐在榻上道。
楚俊彦带她去请安的时候就说了。不过他是想问问谢穆宁的意见。
谢穆宁道:“成亲不到一个月,住到庙里去说不过去吧?这也太特立独行了。要不,你们明天去庙里请一尊佛像回来。反正我是不觉得这栋宅子有问题了。”
楚俊彦也不觉得。
楚家在这里住了好多代人了,从来没出过问题。
请佛像他觉得大可不必。
楚穆宁沉吟一番道:“要不,你们就先搬到离湖近一点的院子吧。不过,如果因此导致什么不好的影响,后果自负啊。我是劝过你们的了。”
她这么一说,楚俊彦也想起来表妹之前嫌热想搬院子的事。
不是为了搬院子搞出来的这一出吧?
他要读书是没办法夜夜在新房睡,来回赶实在是不现实。骑马又不能跑,过去得将近半个时辰了。他之前落下那么多功课,晚上补课都来不及了。
她又不做什么,还不留在新房睡的话,那就彻底违背那个习俗了。
白敏舒露出几分意动。兴许,换个院子真的会不一样?
谢穆宁心道:反正你搬我就准备两套一样的家具好了,库房里有现成的。
她觉得德王世子挺厉害的,她都没想到装神弄鬼吓白敏舒呢。
楚俊彦看出白敏舒的意动,心头顿时认定她就是为了达到搬到湖边住的目的。这种事以表妹的性子干得出来的。
“婶婶,您不用惯着她!“
行吧,那我还省事了呢。再布置两个一样的院子也怪麻烦的。
回去的路上,白敏舒道:“表哥,那请佛菩萨的事......”
楚俊彦道:“我楚家世代将门,满满的浩然正气。你没看那门神都贴的是武将么。魑魅魍魉哪里敢上门来?”
看她可怜巴巴的他无奈道:“行吧,请一尊能挂你脖子上的。别一惊一乍的!”
挂脖子上的,挂脖子上的也行吧。
当天晚上,白敏舒还是如常的被吓醒。她崩溃的大哭,“表哥、表哥——”
可是表哥毫无动静!
第二天早起,她挂着两个黑眼圈问楚俊彦,“表哥,你听到我半夜喊你了么?”
楚俊彦摇头,“没有啊!”他睡隔壁的房间,确实什么都没听到。
吃过早饭,两人去拜别谢穆宁,一起去庙里。
白敏舒很虔诚的给了二百两的香油钱,看得楚俊彦都有些发酸。他如今压根不敢每月照着五十两银子花了。
以前衣食住行都是家里包了,五十两银子是零花钱。如今什么都得从那庄子和铺子上来。他现在花钱都是算计着花的。
要不是表妹之前给了他一百二十两银票,他日子肯定很紧巴
所以,看到她出手就是二百两他很是肉痛了一下。
但她花的是她的嫁妆,他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看她的样子好像真的让吓着了。
出了这么多香油钱,白敏舒顺利请了一尊开过光的小玉佛戴在了脖子上。
当天半夜,她又醒了。
“阿弥陀佛、佛光普照,阿弥陀佛、佛光普照——”
看白敏舒神神道道地握着佛像给自己壮胆,外面树上的谢穆宁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笑出声来了。
她转头对来验收成果的德王世子道:“恐怕还要再等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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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狄仁杰探案传奇》里太平公主对武则天用过的伎俩。一代女皇都被吓到了,小白花应该也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