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一路走到军营入口处, 对着等在那里的谢穆宁道:“什么事非得进营里去说啊?走吧。”
谢穆宁便带着人跟他进去。
一路遇上不少熟人,也都是看着谢穆宁长大的叔伯。见她探亲都探到军营里来了,而且家将牵着的马背上还坐着一个被捆绑的异族人。
“你俩这是搞什么名堂啊?”
谢穆宁便唤声叔伯, 然后解释道:“有重要情报报告大将军。”
“那你告诉楚元让他去说不行啊?”
楚元看看谢穆宁, 他也是这个意思。但他媳妇儿非不肯, 固执得要死。
谢穆宁道:“我自己说更说得清楚些。”
众人便看看楚元,颇有觉得他夫纲不振的意味。
至于普通的士兵,也都是躲躲闪闪地用很稀奇的眼神看着楚将军。
楚元对谢穆宁道:“你最好是有什么天大的事。不然我这脸就掉地上捡不起来了。”
要不是知道她绝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他还真不会配合她。
谢穆宁道:“那等一切结束后,我让你当众打两下把面子找回来。”
楚元失笑,“我俩这是过日子还是唱大戏啊?再说了, 我打你,那也得有人信啊!”
一路走到大将军的营帐。因着大将军并没有召人同去听,众将领即便是好奇也只能憋着。
谢穆宁跟着楚元走进中军大帐, 躬身向聂大将军行礼,“见过大将军!”
聂大将军指指旁边,“你俩坐吧。穆宁, 你发现了什么?”
谢穆宁道:“我绑了一个人来见大将军。此人之前在大街上向我通风报信, 说是使臣杨乐托他向我求助。起先我们夫妻并未起疑, 因为此事我在京城也是知情人。但今天重新再审问,他终于吐口是纳真抓了他的家人派他来骗我们的。”
聂大将军和楚元都看向她, 就这?
是纳真的阴谋, 那就是冲着楚元训练的三百多号人来的。之前他没有急着派人越境救人, 这个阴谋其实就不攻自破了的。
如今要换粮食, 他们自然也会严加防范。
楚元道:“是什么促成你重新去审问他的?”
谢穆宁道:“我今天忽然出现了很不详的预感, 就和两年前那次一样。我想来想去, 最近应该就只有这件事。便让瑞叔去好好审一审那个人。到时候换粮食是你去么?”
楚元点头, “此事从一开始就是我经手,是我亲自把他们送走。现在要拿粮食换人,也是我居中联系。而且到底他们拿出来交换的是不是杨乐等人,也需我现场验证。”
聂大将军道:“穆宁,你说跟你两年前那次一样的预感?”
谢穆宁点头。
“合着你那次不是预感你爹要出事,带着人去救你爹,顺道把楚元一起救了的?你两年前跟他还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就能预感到他的吉凶了?”
谢穆宁一滞,然后聂大将军又道:“你这小丫头开窍蛮早的嘛。那会儿就把人放在心坎上了啊。”
楚元轻咳两声,然后看一眼谢穆宁。他知道她一早就心悦于他,可这种事拿到大将军的中军大帐来说什么?
谢穆宁也顾不得分说其他,“大将军,这一次也请相信我的预感吧。”
聂大将军蹙眉,“此事势在必行,一则皇命难为,二则总不能把几个使臣给舍了吧?你能知道里头不会有一个如张骞一般在历史长河里都留下深远影响的?”
谢穆宁摇头,这她哪说得好。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改派他人主导?可边将真没其他人见过使臣。当初他们从走私的渠道出去,只跟商队打过交道。”
谢穆宁还是摇头。因为她有了不详预感所以来求大将军不要派她男人去,派其他叔伯去,这事儿她也干不出来。
就算她说这很可能是楚元的死劫,也是没人会信的。
当兵的上战场哪次不是博生死?你舍不得你男人,倒是要送别人去死不成?
楚元道:“你到底跑来要做什么?”
谢穆宁看他一眼,对聂大将军拱手道:“大将军,请让我同他一起去。兆慧大师说我俩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楚元震惊地道:“你就因为这句批语,来掺和军方行动?大将军,你别理她!我们先告退了。”
他说完拉着谢穆宁的手腕就往外走。
就这么一件事,值得跑到大将军面前来说?
谢穆宁不肯走,但力气没他大。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对聂大将军道:“大将军,你再信我一回!加一个我,不会拖后腿的。”
楚元看她还在说,索性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聂大将军看着他们小两口的背影摸胡子。事到如今,这确凿无疑是纳真的阴谋了。
难道谢家丫头还真是又预感到了?上一次她确实是救了不少人哪。
如果她真的是两年前就对楚元的吉凶有预感的话,那他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楚元把人一气儿抱到大帐门口才放下来,“别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你的大帐怎么走啊?”
楚元惊讶的看着她,谢穆宁指着天上道:“天都黑尽了,你还要我摸黑骑两三个时辰的马回去不成?”
“不行,没这个规矩!你去扣儿家里住。我送你过去。明天一早你就回家去,太胡闹了!”
岳母不在,家里还真是没人管得住他媳妇儿。
楚元把她们一行人送到村里安顿好,然后才打马回营。
“哎,你不留下来啊?”
“我都快成营中的笑话了,再夜不归宿成何体统?那以后军属是不是都能拿你当榜样,有样学样啊?”
目送他带着楚俭骑马走了,谢穆宁懊恼不已。她阻止不了这件事,也参与不进去!
难道眼睁睁的看他去送死么?
纳真绝对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就算他有准备,怕也躲不过环环算计。
扣儿小心翼翼的道:“夫人,我们进屋吧,实在有些晚了。锁儿,你伺候夫人洗漱,我去和里正大伯说一声。省得他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
锁儿点头,“哦,好的。”
扣儿刚走过几户人家,里正果然是过来问了。
他其实已经睡下了,但这么晚楚将军和楚夫人来了,难不成北戎人又要搞什么名堂?
听扣儿说只是到村里借宿才放下心来,“那我回去了。”
“大伯慢走。”
扣儿也觉得夫人今天太反常了。但是,两年前夫人到各府借人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反常么?
那次要不是赶巧救了那么多人,肯定也会被说成是胡闹的。
她回到家里,锁儿已经伺候谢穆宁在洗脚了。
热水是隔壁送来的。
带来的家将又去周围几家借宿了。
有之前抢收的交情,村民们都很热情,也没有多问。
谢穆宁躺在床上还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横不能就这么在家等着啊。
第二天一早,楚元依旧带那三百六十人训练。报数的时候才发现多出来了一个!
他走过去,看着穿一身军服的谢穆宁,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去跑操,还是负重二十里往返。回来赶得及就吃早饭,赶不及的就给我饿着。你出列,跟我过来!”
谢穆宁朗声道:“报告将军,是大将军同意我参与训练的。”
她说完也过去扛起一包沙袋和别人一起跑。
楚元看她一溜烟就跑了,也不好再上去逮她。只好等她跑回来了!
谢穆宁扛着沙袋在队列里跑着。有人问她,“兄弟,你谁啊?大将军为什么要同意你中途加入?你还怪好看的嘞!”
旁边有人扯扯他的袖子,小声道:“这是楚夫人!昨天我看着楚将军带进营地又送出去的。”
周遭的人都一边跑一边朝谢穆宁看过来,“楚夫人,你干嘛跑来跟我们一训练啊?”
“因为我想和你们一起行动。”还是大将军好,一大早派人把她接进营里。
后面有人插队上来,“大小姐,你搞什么名堂?”
这是谢府家将出身的左永宁,自然是认得谢穆宁的。
“你管我搞什么名堂!”
左永宁边跑边伸长胳膊,“给我吧。”
“不用,我能行。我要是把沙袋给你,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我踢出队伍了。”
谢穆宁是真的还行,她体能还是不错的。哪可能第一项训练才开始就不行了?
至于来回二十里徒步跑,她以前练过十里,只是没扛沙袋而已。
楚元站在原地看着他媳妇儿扛着沙袋跑远了,转身去找大将军。
聂大将军正吃早饭呢,见到他便道:“我寻思了一晚上,还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她通过训练真的能达标,你就把她带去吧。”
“不是,这交换使臣怎么能儿戏呢?”
“我都说了是达标之后,那就没有儿戏嘛。那她除了是女的,是你媳妇儿,还有什么问题?行了,回去训练吧。抓紧啊,讨价还价也到尾声了。那苗寨的大巫我估着也快到了。你要给她开小灶加练也可以,要让她去不了也行。反正是你媳妇儿!”
楚元无奈,只能气咻咻回去继续等着这批人回来。
谢穆宁这会儿已经跑了有六七里了,扛着沙袋有点赶不上躺了。
左永宁长手一伸把沙袋拿了过去,用另一边肩膀扛着,“你也不想第一项训练就被踢出去吧?回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再还给你。谁要是不怕得罪我们谢家的大小姐,就尽管报告将军去。”
“人两口子的事,我们多什么嘴啊?不过楚夫人,你这体力相当不赖啊!”
“还行、还行,还能进步!”
谢穆宁这回轻松了许多,那沙袋十斤,扛着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