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穆宁道:“从地势上看, 沿途并无适合埋伏的狭长地段。所以我觉得,他们选择在山上动手的可能性最大。很可能就是我们登山的时刻。”
云楚道:“那对我们很不利啊!”
谢穆宁道:“不要紧,我已经传书给我夫君, 让他安排人过去先行埋伏。”
德安点头,“那敢情好,他们以为是他们埋伏咱们。实际上早有口袋为他们张开了口子。不过穆宁, 听说那山有一半在北戎是怎么回事?”
“不是山, 是山脉。两座山之间其实有很长距离的。如今也只有山下一条小道相连。中间的悬空浮桥早被烧掉了。”
她们略歇了歇就起行了。
路上, 三个奶娃又哭过, 然后被哄好。
这一路肯定有人在观察她们。
她们这里一大队人马出城了。北戎会里古雨嘟囔道:“泡温泉哎, 怎么偏选了我轮值的时候?”
那个地方好是好, 但没个千儿八百人谁敢跑去泡温泉啊?
一个不小心, 就要被北戎人掳走的好吧。
刘混拿手中账簿敲她脑门一下,“穆宁不是去泡温泉,是去引蛇出洞的。因为北戎一品堂要暗杀咱们五个。她说没有千年防贼的,防不住。”
古雨一愣, “那、那也可以叫我一起去嘛。”
“家里不需要人啊?干活吧, 你的扩建工程图还没拿出来呢。不过穆宁说不用修太好了,过得去就成。”
“为什么?她再节约不至于节约到这上头的了。”古雨挑眉。
“她说逐北会注定是个短期存在的组织。北戎一旦被驱逐了,逐北会就会解散。”
古雨继续看她的工程准备去了, 这是分给她的活儿。
过了一阵她回来, 游杉和李方几个人说笑着从病房出来。
李方问古雨, “看到刘混了么?”
“应该在他的办公处吧,我之前看他要核算上半月的账本来着。”
李方过去推开门, 然后就傻在了门口。
游杉觉得不对, “怎么了?”
“刘混——”李方喊了一声跑进房间。
游杉听他声音悲恸, 心头一跳拄着拐杖跳上屋檐下的台阶, 然后也傻在了门口。
古雨觉出不对,也赶紧跑过去。就见到刘混趴在书桌上,但地上已经淌了很多血。
李方正颤抖着伸手去摸他的鼻息,然后冲着门口的众人摇摇头。
游杉脸色陡变,过去摸了一下地上的血,温热的。而且古雨说两刻钟前还同刘混说过话。
他抬起头,“封门!给我查,这两刻钟里谁进过这屋!”
大门轰然关上,许汉闻讯进来,“我问了门口的人,没有外人进出过。”
李方道:“好啊,无声无息的叫人把咱们的副会首杀死在堂口。这是特么自己人干的啊?”
游杉转头问许汉,“谁进过这屋?”
“很多人从外头经过过,但没见谁进过屋啊。都知道刘副会首在核查账本,谁也不会进来打扰的。”
李方走到后面的窗口看了看,“没有脚印,枯草也没有倒伏的痕迹。如果是从窗口逃逸的,绝对是个绝顶的轻功高手。”
古雨道:“要报案吗?还有穆宁那里要通知她回来么?”
游杉道:“报案吧,通知聂副会首。穆宁那里,飞鸽传书给她。不过她一时半会儿人回不来。”
谢穆宁不在,一般有事就是游杉拿的主意。
许汉立即出去安排人去衙门报案,然后分别通知聂盈、谢穆宁。
刚才关门的时候外头就在疑惑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都聚在刘副会首的办公处?难道,会里的经费失窃了?
这会儿听到传出消息,刘副会首竟然被人杀死了,众人既震惊,又慌乱。
可是,没洗脱嫌疑,谁都不能离开!
聂盈来得很快,她就在街上呢。送信的人出去不久就遇上了她。
她脸色很难看,让人杀上门来了,还直接就杀了个副会首。
她站在门口,屋里游杉看她一眼道:“是一刀毙命的,刘混连挣扎都没有。”
聂盈道:“会不会是前几天我说的一品堂那个无影刀?”
前几天,谢穆宁告诉他们大家都成了一品堂暗杀的对象。聂盈就想起了听说过的这个暗杀高手,简直是一品堂最利的一把快刀,而且此人轻功就相当的高绝,武功也高明得很。
如果他无声无息的潜入,刘混毫无防备之下,是可能一刀毙命的。
游杉道:“古雨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他为什么不顺手把我和李方都给杀了?”
聂盈想了想,“也许就是因为你们不只一个人。他要一下子把你们全杀掉不惊动人是不可能的。而且,李方不也是轻功高手么,很可能追上去。若是有全城老百姓协助,那人再高明怕是也跑不掉。”
再高明的轻功,也得落脚着力。那一瞬间,如果有人群起而攻之无影刀也得落网。
衙门听说发生了这样的大案也很快派人赶到,但面对这样的现场能做的也不多。
“要么是熟人作案,要么就是聂副会首说的,可能是无影刀干的。”
谢朝辉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谢府暖房喂钺儿和摇摇、晃晃吃枣。
切成长条状的枣,不但能吃还能磨牙。毕竟几个小娃都牙根痒痒嘛。
听管家说了之后,他手里的枣从手里滚落到地毯上,滚出老远。
几年前刘混就来过家里,爱说爱笑的一个小伙子。他是看着刘混从少年长到如今的。前几天小伙子还在倒茶给他喝呢。
“我过去看看。”
前不久游杉刚脱离了死劫,怎么又轮上刘混了?
三个奶娃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就这么走了,钺儿喊道:“太公——”。
赵襄坐到谢朝辉的位置上,“我来给你们切,咱们吃枣枣!”
飞鸽传书传到的时候,谢穆宁还在厮杀呢。那鸽子看下头乱糟糟的,就不敢落下来,在半空徘徊。
谢穆宁眼角余光看到了,疑惑地擦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
出什么急事了?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
她们成功哄了一品堂数名高手和北戎一个千人队入彀,但刚完成合围。对面山上居然涌过来许多精锐的北戎士卒,人数足有数百。
难道北戎人也是两手准备?
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是容不得退缩的了。
厮杀之下,各有死伤。
对面山腰忽然出现一人身披厚裘的人。
那人看看这边,竟然踏着两山之间浮桥残留的一根铁索快速掠了过来。
这份轻功,是当真了得。因为那铁索早已破损也不稳当,根本无法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他借力之时都必须提气让铁索不要承受太多重量。
一个不好就容易跌落下去摔成肉饼。
云楚怔楞住,怎么又是......
她这一走神,大腿一阵剧痛,竟是被旁边的北戎高手斜刺里刺了一剑过来。
一直在他近旁的古清大惊,赶紧掠过来相救。他没想到云楚激战中居然还走神!
之前看她能应付,他就只是在她周围和人厮杀。
这一趟原本轮不到他来。楚元是安排了六十个特训队的队员和另外六百人出营协助。
古清是自己找上楚元毛遂自荐的。
当时楚元盯着他看,“你没毛病吧?”
古清道:“楚将军,我是为云大小姐而去。那日见到你们夫妻的儿子,我心头就已经放下了。”
所以,楚元就同意他来了。
这会儿他救下云楚护着她一边与人厮杀,一边退到山石边。这样就只需要应付一面的敌人,他能将云楚挡在身后包扎伤口。
谢穆宁也看到飞掠过来的人了,她对关永宁等人喊道:“掩护我——”
她扑到了山石边趁着舒翰将至未至,一剑朝他双足斩去。
舒翰若按原计划落在山边,顷刻就会失去双足。
谢穆宁这个时机找得相当精准。她算是明白后来这几百人哪来的了?
搞半天这家伙是真的在对面泡温泉!
舒翰半空一个转身,硬生生往旁边掠了一丈多,抓住山石悬在了半空。
“楚夫人,好久不见啊!”
谢穆宁一手抓着山石,挥剑试了试,还差一只手臂的长度。换个男的来也一样!
她在女子里算身量高的了,在场可没谁比她高了一臂。
谢穆宁道:“你知不知道长宁郡主和姜家被你害得有多惨?生恩不如养恩大啊,天|朝有什么对不住你的?”
舒翰牢牢抓住山石,“我有得选么?我生是北戎人,在你们心底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若敢坦承,绝逃不过一死。我妹妹、我乳母也都难逃一死。如今姜家人不都是好好的吗?而我既然选了边站,就不会做那摇摆不定的小人。”
谢穆宁看他已经准备往下掠了,知道自己今天杀不了他。
“问你个事,真正的姜二呢?”
舒翰在山石间停住,“你们没查到么?”
“查到了还问你啊?德王世子怀疑人在一品堂。”
舒翰笑了一下,“恭喜他,猜对了!”
说完快速往下掠去。
谢穆宁气不过,捡了几块石头去扔他。
没扔中,半山传回他的几声笑声!
舒翰方才已经看到那只千人队救不出来了,除非刚才他顺利落地并抓了谢穆宁、德安、云楚其中一个做人质。
但谢穆宁的反应也太快了,让他都差点身陷险境。
他下到山脚,吹响了撤退的呼哨声。让派过去支援的几百人立即退走,退回到北戎境内。
谢穆宁看了一下,她们也确实很难把两拨人一起吃下,于是道:“放他们走——”
今天能套住了几个一品堂的高手和一只千人队,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