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俊彦的来去匆匆并没有在这个家里留下什么痕迹, 连楚元都没有多提他一句。
如今的楚俊彦也就够进门做个客的资格,想再回楚家族谱还早得很呢。
只锋儿和锐儿被上了一课:不得手足相残,不能伤害家中子嗣。
否则, 逐出家门!那就又是无根浮萍了。
楚元和谢穆宁商量,“一直说请大家喝酒,补上当初没请的喜酒, 也没找到机会。趁着近来没什么事, 干脆我们去扣儿他们村里摆个流水席?这样军营里的人都能抽个空出来。”
要不然, 总是只有少数轮休的才能到场, 也不得尽兴。
这个客再不请, 军营都要搬迁了。到时候就是扣儿她们村也离了有四十里, 不方便了。
如今只是前锋营的数万人先行往前挪了三十里布防而已。
“好啊!我把逐北会的人也叫去, 这样就齐活了。”
游杉一听就乐了,拍着大腿道:“等你们这杯谢媒酒好久了。”
谢穆宁心道:除了你这杯,还不能漏了瑞叔那杯。至于皇帝,那可就没法子了!
扣儿带着一拨人先回去张罗。酒席就摆在她家和附近几家的地坝, 以及路上。
大家隔着农家的矮篱墙相望, 也算是坐在一起了。
扣儿需要借齐够六十桌的椅子和杯盘碗碟。
楚元从军差不多十年,谢朝辉更是在北境边军待了几十年,谢穆宁这几年名头也相当的响亮。这场酒席要来的人自然是不少的。
哪怕是办流水席也只能往多了备。
椅子和杯盘碗碟都好办, 附近的村民都很愿意把家里的东西借出来, 而且是直接送上门。
她们需要做的就是做好登记、清洗, 回头流水席散了好归还人家。
而且帮忙的人手得定下来,六十桌酒席的流水席需要的人手可是不少。
摘菜、洗菜、切菜、上菜、洗碗......
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得来帮忙才成。
也幸亏摆酒的是楚元和谢穆宁, 招呼一声众人就来了。
这大冬天的, 田里、家里也没什么活要做。
平日里只愁没机会报答楚将军和谢会首呢。
瑞叔乐颠颠跟卖肉的、卖菜的、卖鱼的、卖柴的都打了招呼, 让他们流水价的往村里送就对了, 回头一并结账。
附近村民的东西送来也都收,但必须收钱,白给的统统不要。这时节,送能用的东西来就是人情了。
他准备的酒还是没用上,都是从营中过来,吃过还要回去的。哪能喝酒呢?
至于说为什么不借六十章桌子,那是因为不摆桌子。
谢穆宁说让用青砖垒六十个临时的灶台,周遭再垒成四方的台子就当桌子了。
这样中间是灶台烧火,上头摆一口大锅烫热锅子。大家围坐四周自然就暖和了。
不然,这滴水成冰的日子什么东西摆出来,一会儿就冰凉了,荤菜还得浮上一层白花花的油。
就这么边烫边吃,那身上才热得起来。
这不是请客的好时节,但这时候不请,军营里、田地里事情就多了。那就只能再吃食上打打主意。
砖是买的,到时候直接把六十个灶台拆了。正好给扣儿家修座青砖大瓦房。
楚元去军中请客,第一个要请的自然是聂大将军。
聂大将军听了他们请客的设想笑道:“这倒是挺不错啊,就十几里路,谁都能轮着去吃。一拨四百八十人,这可得让老胡好好规划一下。一拨一拨的往外放,也不耽误事儿。你这请一天可能还不够呢吧?”
“计划是三天,从早到晚能安排四拨。”这三天不说别的,光是烧的柴和炭数目也不在少数。
去见胡将军,楚元给他赔笑脸,“给您添麻烦了。”做这样的人手安排繁琐得很。
聂大将军有胡将军帮他做这些。韩彰那货干这些靠不靠谱啊?
胡将军听了笑道:“这算什么麻烦啊?让跟你们翁婿有交情的自己的来报个名,然后我让手下的人给安排上就是了。尽量把相熟的安排在一拨。你都不用挨个去请客了。太多人了请不过来,都是当兵的,没那么多事儿。回头出操的时候,吆喝一声就是。”
“我们不收礼,让弟兄们不用准备。就是之前在京城摆的酒,觉得过意不去,回来补请大家一顿。”
胡将军道:“行啊,你这刚发了笔横财,正好拿出来请客。不过,谨防北戎人捣乱啊。尤其是进口的东西得看严实了。别回头让人在这上头给放翻了。”
楚元点头,“知道的。”
这个事儿,用他媳妇的话说就是只能靠发动民众监督了。
几百双眼睛看着,想要下毒可不是那么简单。
胡将军想了想又道:“大将军吃第一席,我吃第二席,以此类推。这样万一有事,不至于让人一下子全放翻。我说你要不要干脆把从军营里拉伙头兵去掌勺算了?”
楚元道:“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主动跑来要帮忙,不好寒了人家的心。而且也不是吃炒菜,吃热锅子,边煮边吃。我会让人盯着的。没准还真能逮些细作出来呢。”
就这样三天流水席还不够呢,回头逐北会也得摆一天,省得城里的人都跑上百里。这边也就游杉、李方、古雨、聂盈和那些游侠儿过来,而且也得分作四拨。
胡将军点头,“那倒也是啊。”
最近军队和周遭老百姓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最和谐的时期。这多亏了逐北会搞全民皆兵把时间拖住了,让军队来得及去救下遇袭的老百姓。
不然,总是去晚一步肯定是不成的。
十里八村的人风风火火的准备起来了。最近真没什么事,干活麻利的都去帮忙。
往往是一个村的人走在大道上,路上还能遇上别的村的。
几个村的人互相之间往往是认识的,要混进什么人也不容易。都是相熟的一起忙活。
瑞叔专门负责管物料,从吃的到烧的,全归他管。
扣儿人头熟,负责管人。
赵襄看到这个场景有些咋舌,“这得有几百号人来帮忙啊!”
她倒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宫里每次宫宴都是这么热闹。也都需要几百号人一起准备。
但那是宫人服役,和这自发的来帮忙不一样。
一旁记录着借来的杯盘碗碟并且让人在上头打上计数的崔翘道:“这都是楚将军和穆宁平常积的功德。”
她本来有些担心新寡的身份会有所冲撞,准备不来的。
谢穆宁不依,“刘混没喝上我补请的这杯酒,是我终身的憾事。嫂子你再不去说不过去了。你说新寡,这边城家家户户哪家没死过人在北戎人手上啊?无碍的。再说了我们本来也不是办喜事,就是边城的亲朋好友太多,不请一顿说不过去。”
所以,她还是来了。
因为识字,就被安排了做记录这个活儿。还有一干在逐北会认字的学生也是负责这个活儿。锋儿、锐儿和白清蕙也在这里忙活。
这村里没有地龙,但附近几家都是有十几个灶台。尤其扣儿家摆了二十四桌,相当于生了二十四堆火,所以也是暖和得很。
摇摇、晃晃和钺儿由赵襄和几个小丫鬟看着。
灶台是纵横摆的,三个小家伙乐淘淘在地坝里穿来穿去。
最近摇摇、晃晃走路也稳当起来。这里暖和、够大、跑动得开,还是在室外,他们可喜欢了。
每人身后跟着一个丫鬟,赵襄不断喊道:“离火远点,等会儿上菜了你们就不可以跑出来了。”
回到军营附近,谢朝辉可高兴了,早早的就到村口迎客去了。
被请到扣儿家的客人是相对要紧些的。第一拨人是大将军亲自带队过来的。
一见到谢朝辉,聂锋就道:“你那俩外孙呢?谁想看你这张老脸啊。”
“在里头呢,走走走——”
进去之后,聂大将军往屋檐下一坐,“摇摇、晃晃呢,快出来我看看!”
赵襄把他俩带过去。
俩小子站在聂大将军跟前仰头看他,完全不怯场的。
聂大将军跟旁边人道:“瞧见没,见过驾的再见谁都不会虚!”
楚元失笑,“无知者无畏而已。给大将军作揖——”
摇摇、晃晃听得懂这个,齐齐拱起小胖手点头作揖。
聂大将军大笑,“我这不出货都不行了啊!”听说俩小子进宫一趟,见面礼可是挣了个盘满钵满啊。
楚元忙道:“不不不,今天不收礼!您得带个不送礼的头。”
聂大将军心道:也行,回头私下再送就是了。
第一拨客人很快坐满,热气腾腾的开始吃热锅子。
谢朝辉在首席陪客。今天一共四拨客人,他和谢穆宁、楚元、赵襄正好就分开陪这四拨客人。
按胡将军的安排,楚元和聂大将军得分开吃。所以这一席的客人是谢朝辉在陪。
这次刚吃端上碗呢,边界线的方向狼烟就燃放起来了。
聂大将军笑,“楚元,纳真祝贺你呢!”
前锋营几万人守在边界线上是第一道防线。他们就出营五百人,要支援也不用他们。就坐镇指挥也还有胡将军在呢。
楚元抱着摇摇从屋里出来道:“我谢谢他了!看,儿子,那就是狼烟。”
“狼——”
“对,北戎士兵都是狼。咱们得给他们赶回老家去,不许他们过来叼羊。”
聂大将军夹了一筷子羊肉进嘴道:“这个吃法不错,一坐下就暖和了。大冬天的,吃得舒坦!”
谢朝辉道:“我闺女想出来的。”
谢穆宁抱着晃晃和楚元站一块儿笑,她能说是过年吃宫宴之后寻思出来的吃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