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 楚元骑马回军营。
昨晚楚元回来后下了场大雨,今天天气凉爽。谢穆宁索性把客栈退了,带着俩儿子继续上京。
摇摇和晃晃刚过了两天爹娘陪着的好日子, 又变成只有娘在身边了。
谢穆宁上车的时候看到小哥俩四仰八叉的一边一个躺在车厢里,都一副很郁闷的样子不由好笑。
她也在中间空位置上躺下预备睡个午觉。
上午和楚元比赛爬山来着,他俩各自用竹篓背着一个儿子。
俩小子当时可开心了, 在背后挥舞着短胳膊催着他们你追我赶的。要不是被绑带绑在竹篓里, 搞不好一个激动栽出来。
可能上午太兴奋了, 这会儿小哥俩也蔫了。
谢穆宁刚躺下, 俩儿子就朝她靠过来。
她一手搂了一个, “我们一起午睡啊。你们爹命苦, 还得骑快马赶回营中。”
这会儿出发, 骑到军营也快入更了吧。
他和无影刀见面的情形她没问,感觉复杂得很。
古家兄妹先出发了两天,她带着儿子也不打算去追赶。反正她回到家有现成的房子住,休整一下跟着皇帝出京去大码头看试航就是了。没旁的事需要操心。
这一路就慢悠悠的走吧。
这官道不是太颠簸, 马车走得慢, 三母子晃晃悠悠的在马车里睡了个午觉。
“娘,尿尿——”
摇摇坐起来,伸手推着谢穆宁。
谢穆宁一个激灵坐起来, 打开壁柜拿出痰盂, 然后给他把尿。
“晃晃要不要尿?”
晃晃还没开眠, 打个哈欠道:“要——”
小哥俩喝水、放水通常都是一起的。
给他也把了,谢穆宁把痰盂从车窗递出去让人倒了再涮干净。
又用盆子倒了清水给他们洗手。
俩小祖宗靠车厢壁坐着醒了会儿神, 精神来了趴在车窗边去看世相。
“娘, 马马——”晃晃看到外头的马, 想起娘说过天不热的时候带他们骑马。
谢穆宁呼出一口气, “活祖宗啊——”
车厢里舒舒服服或躺或坐它不香吗?
没奈何,她只好出去骑马,倆儿子都搁身前放着。
谢穆宁对车夫旁边坐着的扣儿道:“我这有这么的帮手都嫌麻烦,不知道人家穷人家怎么办?”
扣儿道:“穷人家有穷人家的带法。都是大的带小的,随随便便的就带大了。”
谢穆宁一路伺候着俩小祖宗。因为是他们记忆中头一次出远门,俩人对随时变化的环境有些不适应。衣食住行,处处都指定要谢穆宁亲自服务,搞得她比在家累多了。
不过还好,小半个月后终于是晃晃悠悠的回到了京城伯府。
府里留守的下人在门口迎候,连福叔都来了。
谢穆宁叫他们喊‘福爷爷’,俩人只会喊‘福爷’。
谢穆宁笑,“也行。”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待吃过晚饭,谢穆宁带着俩儿子到家里的大湖边遛弯。
俩小子头回见这么大的湖,湖里还有那么多莲花,一时新奇不已。
谢穆宁笑,“我算知道京城的人为什么觉得边城的人是乡巴佬了。你俩现在就是活脱脱的小乡巴佬啊。明天带你们坐船游湖。”
说完想起俩小子就是在画舫上造出来,小名就是因此而来。她不由脸有些发烫。
摇摇、晃晃对大湖太好奇了,迈着小短腿愣是绕着走了好长一截
“得,先让你们开开眼,省得真去看试航大惊小怪的。”
第二天一早,她吃过早饭带俩儿子坐画舫游湖。
刚看到画舫他们就兴奋了,“大船、大船——”他俩路上看到过小渔船了,谢穆宁有教他们认过。
“这个还不是,过些天有更大的大船给你们看。”
不过这也够俩小子激动了。
可惜一上船就开始晕船,看到流动的水也怕。
扑到谢穆宁腿上,“怕怕——”
谢穆宁坐在椅子上搂住小哥俩,“不怕,娘在呢!”
摇摇用小胖手捂着眼:“晕——”
“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他俩靠着母亲,适应了一刻多钟好些了,敢扶着母亲的椅子走两圈了。然后再到敢放手在甲板上走动,最后发现都没事,兴奋的跑来跑去。
中饭就在船上吃的,然后午睡。
因为俩小子之前玩得太兴奋,也就睡得比较久。等睡醒起来,都快申时了。
“走了,下船了。咱们今天约了舅爷爷和铮儿。”
昨晚谢穆宁就派人送信去舅舅的府邸,让管家设法通知在东宫的舅舅,今天带着铮儿出宫相见。
摇摇、晃晃正月间见过铮儿,还一起守过岁,一起收过压岁钱。但这都半年多了,早不记得了。
他们还不想下船。
谢穆宁哄道:“就下船去舅爷爷那边一会儿好不好?回来之后你们可以长住在船上。”
摇摇、晃晃不干。
“那你们在这儿,娘一个人去见舅爷爷。”
冲过来抱着腿,不让走。
末了还是明章道长带着铮儿直接来了伯府,“就知道你带着俩小家伙没那么方便。咱爷俩自己人,不用拘束。”
按说是该晚辈去拜见长辈的,如今弄得舅舅上门来有点失礼了。
不过想想明章一贯不受礼节束缚的,也就作罢了。
铮儿蹲在摇摇、晃晃跟前,“小叔叔,我是铮儿啊。”
俩小子其实压根没想起来,还是点点头。反正这个称呼挺熟悉的。
不过,不管记不记得,他俩很快就跟拿球出来拍的铮儿玩上了。
明章道:“你这次是不是给太后拜寿之后才回边城?”
谢穆宁点点头。这都八月底了,肯定要等着九月底给太后拜了寿再走的。而且她离京一年多,之前的一些关系也需要维护一下。
过两天她打算去拜访白清蕙在京为官的父亲,她母亲也在京城。
白族长说堂堂的四品大员,需要正室出去交际应酬。就没留这个长媳在家伺候。
按说这俩是晚辈,但白族长亲赴边城定下小儿女的亲事,这实在是很有诚意的。楚家是男方,主动一下也无妨。
再然后之前相熟的人家也都要一一走到。试航之后还要去喝古清和云楚的喜酒。
还得去拍卖场看看家里的宝贝拍卖的情况。
所以这趟回京,事儿还是不少的。
“舅舅在东宫一切都好?”
明章道:“我又不涉及政务,没什么不好的。”
谢穆宁摇头,“您给太子殿下调理身体。若是殿下有所好转,您自然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放心吧,我出行都有东宫暗卫跟着。太子殿下的精气神的确比一年多前有些提振了。不过想恢复成常人是不能够了。我出来这趟,东宫知你带着儿子回返,怕是会召见吧。”
“过不几天就是试航了,可能那日会抽空召见。”
那日很多熟人都会去,所以她也不必急着去各家走动。
明章点点头。
末了,他下到下一层钓鱼。摇摇、晃晃也跟着要下去,谢穆宁便一手一个的抱了下去。
铮儿由衷地道:“叔祖母,您真厉害!”
“练出来的。我之前也就是比一般人力气大,抱他们抱多了自然就厉害了。”
俩小的坐在舅爷爷旁边晃着小短腿看他钓鱼。
这湖里养的鱼傻傻的,很快就咬饵了。
晃晃激动道:“舅爷,鱼——”他看到了,红色的!
他这么一喊,鱼自然跑掉了。
明章冲他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等下回,晃晃再看到鱼自己就会比了,还对着哥哥比。
没他们捣蛋,明章一会儿就钓起来几条,把俩小子给乐得。
谢穆宁坐旁边和铮儿说话,见状打发厨娘上前提桶到厨房做出来。
摇摇、晃晃不让拿走。
“不给鱼,你俩吃的鱼丸、鱼羹从哪里来?”
好说歹说还是不干,那就只有先养着了。另弄了鱼杀来做汤给他们喝。
他俩就蹲在桶边看鱼,末了不过瘾迈着小短腿去船边看。
他们两个三头身,自己站着看不着,只能回头找谢穆宁。
谢穆宁不想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服务,这回来了势必得有不在他俩身边守着的情况。
于是打发知春和知冬上去抱他们。
他们急着看鱼,也退而求其次的接受了。
谢穆宁本打算打发人去白府递拜帖的,结果白夫人动作比她快了一步,先递了拜帖上来。
说起来白清蕙是四品大员嫡女,锋儿配她是有些高攀了的。
不过白家说的是报恩,而且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自家怕是不能直接和楚元的儿子定亲,于是选了锋儿。
翌日是休沐,白恩和夫人一起来的。还送了摇摇、晃晃见面礼。
两家是姻亲,谢穆宁也就没多客气。
“快谢过白哥、白嫂。”
俩小子拱手道:“谢,白哥、白嫂!”
他们在一旁由知冬、知春带着玩耍。
白恩对谢穆宁道:“婶子,如今京中的水着实有些深。您回来一趟,多了解一些也好。”
很多东西,也不能光凭盟友在信件中告知的。尤其有些事不说穿、说委婉了还不成。可事关诸皇子夺嫡,谁不要命了敢写得明晃晃的啊。
他给谢穆宁详细介绍了一下如今的情势。
谢穆宁听得蹙眉,本以为海贸的事顺利推进,东宫的日子会好过些呢。想不到还是举步维艰的。
白恩又说起长宁长公主一家,谢穆宁微微有些抵触。
如果长宁长公主知道了自己曾经想杀她的次子,两家的关系怕是也要疏远了吧。
白恩想起弟弟信中所说的逐北会副会首被暗杀一事,“婶子,你们两家如今可谓是东宫最有力的两条臂膀,万不可离心才是。有些人既然已经不在了,那就翻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