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将至, 谢穆宁告退。
摇摇、晃晃已经盘腿坐到能搁下他们还有富裕的高台上了。他俩觉得这里挺好的,前头没人挡着看得远,还有些不想走。
但这里是在龙椅前面啊, 你们这是准备挡着皇帝的视线么?
今天弄到张旌表逐北会的圣旨大赚特赚了, 可不能坏事。
她瞪着摇摇、晃晃, 小哥俩瘪瘪嘴、抬起手。
谢穆宁同看着他们的禁军和禁军的石统领都道了声谢,然后抱着他们回去。
东宫的位置视野也很好,他们蹭那里就好。实际上站东宫的阵营都够显眼了。
两边自然离得不远,几步就走到了。
不过, 以前这样的场合, 太子可都是紧跟在皇帝身侧的。如今虽然也没别的皇子,哪怕是未成年的皇子取代他从前的站位,但太子和皇帝的确是愈发的疏远了。
愁啊,皇后娘娘已经是徐娘半老,其他娘娘要么风华正茂、要么儿子成人还康健。
听舅舅说,太子每天各种补品吃着, 各种保养, 但也只有每五日大朝去听政那一两个时辰是比较精神的。那是舅舅扎针的效果。代价是其他时间他在东宫就是半废人一个。
方才皇帝把摇摇、晃晃都叫到跟前了,也没叫之前受了惊吓的小世子去问问。
难怪白恩要用岌岌可危来形容这对父子的处境了。
走过去之后,把人交给两个家将, 谢穆宁的胳膊这才轻松了。
她扭头对两个儿子道:“再胡乱出声, 以后都没有neinei喝了。”
小世子听了她威胁两个小师弟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摇摇、晃晃的脑袋耷拉了一下。铮儿轻轻一声‘来了’, 他俩瞬间又精神了。
这里有遮阳的顶棚, 但太阳还是有些晃眼。他俩把手挡在眉毛那里,聚精会神的看着宝船缓慢而有气势地开了过来。
俩人眼中满是惊奇, 好大啊!
谢穆宁听说这样的宝船一艘的造价就是二三十万两白银。
听说拉回来的货物, 如果顺利能卖到四百万白银一船呢。一年多的国库收入啊!
再加上上面巨量的货物, 难怪触礁沉没两回,就让□□伤了元气。
往返也费事,一两年才一趟的。
试航的当然不只是这一艘宝船,后面还跟着十几艘水军的军船。每一艘上面都有五百士兵,整齐威武的站立在甲板上。
到了皇帝跟前,山呼万岁,气势惊人!
一开始摇摇、晃晃还要表示下惊奇,后来看多了就只是眼都不眨的看着了。
他俩是今天到场最小的孩子,其余最小也是小世子那个年岁的。所以他俩偶尔失态的手舞足蹈,或是少见多怪的出声,众人也只是笑看着。
方才皇帝对他们可是表现得很喜爱的。而且他们的爹如今正人旭日东升一般。谁会不长眼说他们不对?
谢穆宁一早给他俩用棉花塞住了耳朵,但依然能听到些声音。
皇帝道:“让那宝船开过来,朕要上去!”
事前没这安排,皇帝也没提。
不过现在提了,下头的人自然得赶紧安排上。
六七层的楼船,其实岸边所有人上去都是可以的。
但谁能站到皇帝头上去呢?
难道让皇帝爬到第七层的甲板,给众人腾位置?
于是便注定只有一部分人可以去了。而且还得给负责警戒的禁军留出足够的位置。
姜韬快速安排着,这事儿一个不好顺了姑情、逆了嫂意的。
不过他还没等船宝船开过来接人,就把名单拟定了。
直系皇族、一二品的大员、勋贵,同来的外邦使节,外加出了一千两银子以上的家族和寺庙的代表!
谢穆宁和三个孩子都可以上去。她是代表整个北境来的。三十万两银子买的船票,带三个娃也说得过去。
明章道长也可以上去。他请辞国师后给太子调理身体,皇帝是让他继续享受国师待遇的。另外,老师兄也可以。
兆慧大师等十名京城大庙的主持,云阳侯、郑祭酒等一干参与集资的人。
这其中还有一些商户。今天他们也都是受邀出席的。虽然他们的马车在最后面,但只要之前掏了一千两银子就有船票。
和皇帝同船游,虽然其实隔了很远的距离,日后也是可以和儿孙吹牛的了。
这个标准出来,上不去的人也没话可说。
太子问姜韬,“你确定一层搁得下?”
“数过了,不到三百人,可以的。集资一万两样子以上才能带一个家属。唯一的特例就是楚夫人。光她自家就出了五万两,别人无话可说。”
除了皇帝和太子,楚家和长宁公主府的五万两就是最多的了。
“那就行了。”
上去的顺序也是姜韬在把控,还是按品级和士农工商的顺序。
叫到镇北伯府了,谢穆宁让铮儿走前面,她抱着两个儿子走后面。
上去之后摇摇、晃晃就活跃了,趁着船还没开动,在上头迈着小短腿溜达起来。
见到郑祭酒喊‘师爷’,见到兆慧大师喊‘大师’,兀自乐淘淘的。
这船比家里的画舫稳当,他们完全不带怕的。
谢穆宁也是这会儿才知道一生清贫的郑祭酒也出了三千两银子。这才是真的掏家底了。
老爷子的俸禄大多花在了收藏孤本和名砚上了。
所有人都笑呵呵的看着,有人还对跟在后头的谢穆宁道一句,“不愧是将门虎子啊!”
有些有资格上来的人,因为晕船是不得不放弃了这次难得的机会的。
谢穆宁只好谦虚道:“傻大胆而已。”她这会儿也不能约束他们,省得俩小子不顾场合闹腾起来。到时候更是不好收场。
既然皇帝愿意放任他们,那就由着他们溜达吧。
不过,要不是刚回京的时候天天在画舫上练习,他俩现在肯定腿打颤喊晕。没谁天生就厉害,大多是后天练出来的。
遇上熟人,谢穆宁也会教他们喊人。
吴宥是‘吴伯父’,萧澈则是‘萧伯父’......
末了两人走回小世子身边,一左一右拉着他喊‘师兄’,十分的亲昵。
小世子让人把他俩抱进高脚圈椅里,温和地道:“要出发了,坐好——”
一路跟着的铮儿这才松口气,挨谢穆宁腿边站着。
谢穆宁则是站在俩小子身后,依然抓着他们的后襟。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忽然就兴奋的站起来啊。回头栽水里去了不是好玩的。
不但有危险,还破坏了今日的试航。万一这趟出海不顺,岂不是要背锅?
好在,这一趟试航最终平平顺顺的就过了。
回到离宫,谢穆宁呼出一口气,带着俩小祖宗出来参加大场面,累啊!
他们一兴奋,很多时候都是不可控的。
外人只看到他们不哭不闹,当娘的是真的心累!
还好,没出状况。
回来后,谢穆宁让乳母和扣儿给他俩洗了个澡。小院里有锅有灶,很是方便。
睡下之前她都以为这一趟是很顺利的。她和铮儿把摇摇、晃晃夹在大床的的中间。这床四个人睡都是挺宽敞的。
第一声猫叫声响起的时候,谢穆宁就醒了。
然后更多的猫叫声次第响起。
她立即翻身下床穿上外衣。
铮儿也醒了,“叔祖母,怎么了?”
“把你两个小叔叔的耳朵用棉花塞住。”俩小子睡着了一般雷打不醒,尤其白日玩得比较累的时候。
这会儿叫声还不大,他们完全没动静。
“哦。”
听起来是很多猫正在靠近啊。这一片住的都是东宫或者与东宫有关的人。
既然是猫,肯定是冲小世子来的。
五岁的娃娃,头一次没把他吓出毛病,那些人是真不甘心啊!
这是让训猫的人把附近的野猫都招来了吧。
那么多猫,一旦发了凶性,扑抓小孩子可不得了。
而且一下子这么多凶悍野猫冲进来,得给小世子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这夺嫡之争,太残酷了。
谢穆宁准备找个趁手的武器。看来看去看上了撑窗户的杆子。
没法子,进离宫什么武器都能带的。
扣儿和乳母也穿好衣服过来了。
万一有必要,扣儿可以搭把手。乳母则可以哄孩子。
看乳母的样子也挺害怕的,小门小户没经历过事。谁能料到有幸蹭着主人家住回离宫能遇上这样的怪事啊。
谢穆宁挑眉,“怪事?这么多猫不是被驱遣的才怪了。”
走廊上有人持着灯笼走来。谢穆宁一看是舅舅,再看他还抱着个孩子,身后也跟了几个人。为首的瞧着像是太子和太子妃。
“穆宁,外头来了一百多只野猫,看那架势还会越来越多。禁军和宫中侍卫已经在驱赶。但大多数是冲着咱们这边来的。我觉得把需要保护的人放在一起,其他人手集中对付猫更妥当,就请太子和太子妃带着小世子移驾你这里了。这里偏僻,如无意外那些人应该只会驱赶猫去大殿。”
谢穆宁其实只打算看好自家小屋的。她这里可有三个孩子,腾不出手去大殿帮忙了。
但既然舅舅把人带过来了,她便道:“好,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请进。小世子就到床上和摇摇、晃晃一起睡吧。扣儿,沏茶——”
他们一家一进来,东宫卫立即就把这间屋子围了起来,所有出入口都没放过。
其他东宫卫应该在防守四周,大殿那边可能还做了人在里头的假象。
太子一瞧摇摇、晃晃果然四仰八叉的在床中间睡着呢。不知道是哪一个还用小胖手撩起身上的小褂挠了挠肚脐。
听谢穆宁还让还让丫鬟上茶,他微笑着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