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边城, 萧如斐斟酌再三,终于交付了成稿。
许汉拿去看了看,朗朗上口, 叙事明白, 而且很能引起人的共情。
“萧大小姐, 您可真是个笔杆子啊!又能放得下架子。之前那几位先生,都不屑于修改莲花落。毕竟是叫花子用的东西。”
许汉是真心觉得会首这个高官千金的朋友跟她一样,完全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
萧如斐嘿嘿了几声, “我也是觉得这个段子,是要说给各个阶层的人听,得雅俗共赏一些才好。又借鉴了说书人抛包袱、卡住精巧情节的一些手法。至于你们平时通知事情, 你们那套足够了。”
许汉也知道好歹, 肯定不会多麻烦她。这回要不是她主动伸手, 他也不会把事情交给她。
“您说得没错。谢谢您了嘿——”
“不客气。”
许汉说给谢穆宁听的时候, 就顺带夸了夸她这个朋友,“怪不得萧大小姐能跟您做朋友呢。你们都人美心善!”
谢穆宁就嘿嘿了,别的事萧如斐还会这么热心才怪了。
这稿子她认真琢磨了足足五天,三易其稿。
“可以,拿去让人记熟, 明天就开始吧。”这回好了,逐北会又能添一个说书的活儿。
如今管钱的是李方, 谢穆宁之所以之前用刘混、如今用李方管钱, 就是因为他们尝过缺钱的滋味,接地气。
逐北会管钱的副会首, 那必须是抓钱手。
等这说书开始, 门口的空地又能出租摊位了。
阿盈姐干这些就不行, 她放不下身段。
聂盈暂时管了一段时间的钱之后, 谢穆宁又让她负责去跟达官贵人打交道了。
如今各州府来逐北会读书的官宦千金多起来了,还带家里的下人来陪读的。
李方叫来各大客栈掌柜的沟通:这部分客流带来的收入逐北会要抽成,两成。
最后协商成一成半。
这样是事儿聂盈就干不好。
另外,逐北会还自己在空地上起了一座楼给学子们住宿。从单人间到四人间不等,收住宿费。
这会儿还在建造中,还是古雨在监工。
萧如斐知道后微微张大嘴巴。
谢穆宁道:“你不用说了,你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逐北会如今在册一千多号人了,光是吃每月都要花出去二百两银子。不想法子弄钱,喝西北风啊?你要若慷慨解囊要捐赠,左边第三间屋找阿盈姐。”
萧如斐咽了咽口水,“所以这才是你开设那么多千金小姐才会学的课程的原因么?不是一心为了让北境的姑娘学到更多的技巧?”
毕竟这些课程还挺俏,束脩也不便宜。目前选课成功的都是官宦千金。
而平民家的女孩儿就只能到逐北会服务,以工时兑换听课的资格。
当然,和那些官宦千金的课时是分开的。
萧如斐很想看看账本,看看谢穆宁搞这些逐北会能入账多少。
“都有,好事要做,钱也要挣。好奇啊?回头初一你看公布出来的账册就好。钱跟帐都不经我手,不过我估着应该能把吃饭的钱挣回来。”
十个宫女,七名流放的犯官女眷,再加上赵襄、萧如斐和云楚。正好是二十个人,二十门课。
每个学生一门课每月二两银子的束脩,每月限选三门。结业了才能再选。
收益是□□开,老师得六,逐北会得四。其中三成是逐北会付给老师教授贫家女的报酬。
积少成多,二十门课下来收益正好抵了伙食费。
而每个老师每月能有十四五两银子的收入。还不用去贵人家里,整得跟半师半奴似的。
不过就看二十个宫女,只有一半的入选率,就可以看出聂盈选人还是挺严格的了。
当然,也不一定是水平不够。也要看擅长的内容是否适合此时开课的。
而对那些官宦人家来说,养一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一年至少一二百两银子,还得有关系才能请来人。
北境,通常是没有退役宫女肯来的。比起来,如今的学费就不算什么了。
逐北会给划了专门的区域,甚至给学习区域另开了一道门出入。而相通的地方也派人看守,杜绝了这些官宦千金被骚扰。
管这所女校的自然就是聂盈了。
那些官宦千金如果不忿自己和贫家女共师,聂盈一个眼神过去,“你说什么,你的家世好,不屑与贫家女共师?”
这北境谁敢跟她比家世啊,她可是妥妥的北境第一千金。
反正只要头开出来了,以后形成了定例就好。
萧如斐道:“也许若干年后,从这个女校毕业出来的人都会成为婚事上的优势者。到时候学生一定会来得更多的。牛,实在是牛!”
“别夸了!得让古雨监工完住宿区再去找知县大人要块地,专门搁女校。”
其实谢穆宁心头更在意的还是女兵的事能不能成。但她也不能太为难聂大将军了。
人家本来能一身功勋的好好退役,一个不好得被这事弄成个争议人物。
谢穆宁回办公处去了。
萧如斐实在佩服她就因为暂时不好安排相亲衍生出来的女校,乖乖地去找聂盈捐了二百两银子。
聂盈给她开了个凭据,“多谢了啊!你看你淘神费力的修改段子,我们也没给你报酬,还收你的银子。”
嘴上客气,收钱的动作一点没迟疑。
她虽然拉不下面子去想方设法弄钱,但也是知道逐北会开销大,知道柴米贵的。
谢穆宁最近愁的事没和聂盈说,但她心头也有数。只是还在犹豫要不要劝劝她爹。
“聂副会首,有你的信。”
萧如斐见状便告退出去,准备去找几个小娃娃。谢穆宁禁止几个小的到建筑现场附近,他们在演武场那边玩儿。
聂盈便拆开信来看,一看,她侄女儿聂曦要来边城。
来吧、来吧,她下午派人去收拾一下聂家的宅子好了。
萧如斐一边带着小娃娃们玩,一边留意着许汉等人的动静。
许汉说,给姜二洗白的事不是太紧急,得放到申时过后大家伙忙完一天的事务再开始。
萧如斐来了一阵了,知道边城黑得早,就有些担心时间不够。
钺儿拉拉萧如斐的裙子,“姑姑,尿尿——”
丫鬟离得远,他有点急就直接找上萧如斐了。
萧如斐看他两腿夹着,赶紧给他脱裤子,“下回早点喊——”
刘小混在一旁嘻嘻笑,“钺儿,你尿裤子了。”
“没有——”
萧如斐看着笑得灿烂的刘小混,心头有点复杂。她在逐北会时不时听人提起刘混,据说他就是成天笑着的。
到了申初,许汉终于安排人出去敲锣了。
绕边城的主干道一圈,得闲的人便跟着回来了。
还有离城近的村落,也有去教练武的教习让里正负责通知到。
会首说了,越多人听到越好。而且先不要说长宁长公主被抱走的孩子就是无影刀,以免众人抵触。
萧如斐过去问许汉,“时间来得及么?”
“来得及,连载,又不是一次说完,要说半月呢。”这时间线拉长了,外头的摊位才租得久啊。而且也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事儿,赶来听。
萧如斐松口气,连载啊。那可比一天说完能让更多人知道。
看来穆宁是真心替姜二公子澄清。她的确恩怨分明。
听到锣声敲回来,谢穆宁也出来了。
堂口其他得闲的人并不是都知道是要做什么,见她都去了便也跟着去。
演武场那边玩耍的几个小娃娃也赶急一道往外走。他们腿短走得慢,等走到了前排自然没他们站的位置了。
便跳着脚喊道:“娘|叔祖母|姑姑——”
众人听到了便把他们抱起来一个个往前头递。
萧如斐只好在后头喊,“穆宁,还有我啊——”
谢穆宁失笑,“这可是这次的功臣,大家给她让个位置出来。”
她一发话,众人便让开给萧如斐进去,让她站在谢穆宁旁边。至于几个娃娃,就抱在邻近几个人的手上。
老百姓已经聚了有上百人了,眼见谢穆宁在也都知道事情肯定小不了。
但再仔细看看,为什么逐北会的门口会摆着一桌一凳,甚至连惊堂木、茶盏、折扇都有?
这是要说书么?
而且,门口划出来的摊位都有摊贩在摆摊设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谢会首,这是......”
谢穆宁道:“逐北会受军方委托,给大家伙讲个有点长的故事。这个故事关系到国本,也关系到边民和逐北会。大家耐着性子往下听吧。之后半个月,每天这个点开讲。”
有人开玩笑,“谢会首,你们这是抢酒楼的生意啊。”
谢穆宁道:“我们讲得可比酒楼的事儿精彩。而且,我们也是不得已才做这个的。明儿大家来的时候,可以自带板凳。”
旁边有个摊位的人喊道:“小板凳,租一张一文钱!”
这是许汉的远亲,以前他落魄的时候关照过他。他便通知远亲带上尽可能的小板凳来。这不,一下午能靠这挣到几十百来文呢。能吃几斤肉了!
谢穆宁笑了一下,这些小地方无伤大雅,她不会干涉。
听谢穆宁让明天带板凳,又有人这么哟喝。还真有不差钱又懒得站的过去租凳子。
许汉让租了凳子的坐前头。毕竟逐北会要收摊位租金的嘛,也不算是以公谋私。
瞧着时间应该挺久,而且现在还在等人来得更多,又有人去买瓜子、茶水之类的了。
摇摇、晃晃也闹着要坐小凳子。
那租凳子的便送了他们四张,许汉让他们坐到最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