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最近很糟心, 总感觉事事都不顺。
他的治疗半年多了都不见起色。好嘛,老四那个病夫搞出个孩子,父皇又有些偏向东宫了。
他让封清浊告诉姑姑, 谢穆宁那帮人和那个崔翘曾动手杀她儿子未遂。她居然完全不追究, 还去给那个贱民上坟!
于晓海那里, 不等下头的士兵煽动起来, 就先退了八万两银子出来。
不过最糟心的还是治疗没起色,父皇摇摆不定这两点。
如果白敏舒再给他生个闺女......那不是一般的糟心。
“王爷,沉住气!您有些乱了。如今,您还是安心跟着先生读书就是。”定远侯劝道。
“孤怎么安心啊?如果像老大、老二出身低微, 没什么希望也就罢了。可除了那个病夫, 就是孤出身最高了啊。父皇之前那些话似是而非的。那个病夫他行么,去祭拜祖先都得事前服提振精神的药,事后回到东宫还要睡许久。这样的太子,站出去不会有失国体么?”
定远侯道:“太子病弱,确实难当大任。皇上他不会真的是在等小世子长大吧?”
秦王胸膛急剧起伏,“怕的就是这个。那小子今年虚岁七岁了, 再有七八年就可以上朝议政了。孤已经出头来争了, 没有退路!不成功,则成仁!”
定远侯呼出一口气, 身为秦王的亲舅舅, 他也是没有退路的。
“王爷, 不管怎么说,皇上既然安排了大儒来教您读书, 您就好好跟着读。不然, 更没有优势。皇上应该确实是在摇摆不定。越是如此, 您越得沉住气。”
“可父皇把孤之前笼络的人都剪除了。”
定远侯道:“那是因为你的做法过了, 而且太简单、粗暴。”居然弄那么多野猫进行宫去吓东宫世子。当时皇帝还在那里呢,他能不担心将来你这么对他?
要不是老大、老二实在扶不起来,小的也都还小,他也不会在你身上下注。
秦王反省了一下,“那件事是孤有些冲动了。该换缓和一些、不露痕迹的手段。”
“那些爪牙,皇帝给王爷剪除了也是应该的。听舅舅的,你此时也做不了其他。就跟着皇上指派的大儒好好读书,先刷刷读书人的好感。治病的事也别急,兴许放开了反而好了。反正,不要折腾,因为不是身体上的问题。”
秦王磨牙,又想起德王了。
那厮刚从边城把他姑姑迁回来。两兄妹进宫抱着太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他姑姑多惨、多惨。惹得老人家也泪眼汪汪的,竟劝得父皇把他之前干的事就都放过了。
自己要是再去找他麻烦,他怕是连之前下药的事都会抖出来。就算到时候父皇偏着自己,却也会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那帮御史不是最喜欢参人么?德王孝都不好好守,一跑跑了上千里,他们怎么都装聋作哑了?
定远侯道:“王爷,德王没老实守孝这事儿可别闹。他是去打北戎,给兰黛公主迁坟了。兰黛公主被薄待伤了朝廷和皇上颜面了,闹不得。”
当年是他力主的和亲,德王府恨毒了他。
再为这事儿闹,德王那个疯子毛了能直接提着剑上他家来。他怀疑自己当初被人套麻袋毒打了一顿,就是这疯子干的。
秦王也知道当前抗击北戎是民心所向,确实闹不得。
说到这个他也来气,“你说父皇偏心不偏心,他让楚元给那小崽子当师傅!还有于晓海也是太子的人。太子这是直接插手兵权啊。父皇都不管管?”
定远侯道:“楚元不是地道的□□,他是听皇帝的。所以臣才跟王爷说,不要针对楚家。至于于晓海,他出海其实是脱离兵权了啊。他要是爱上这么一趟一趟出海捞钱,其实是好事。”
秦王道:“孤当时又不知道楚元妻儿和老四一家在一个屋。没想赶野猫去吓唬他那俩儿子的。至于挑拨楚府和长公主府的关系,那不正好让他和东宫离心么。谁知道姑姑居然忍下了!”
定远侯道:“因为谁都知道楚元如今的分量啊。姜家那两兄弟不会让长公主由着性子闹的。”
他说着蹙眉,那个姓白的女人之前是楚家的侄儿媳妇,这恐怕也是秦王府和镇北伯府一个隔阂。
但秦王如今的情况,不能不指着那个女人的肚子啊。
秦王想了半天,“舅舅说得对,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孤就先安心读书!”
太子不就是从小有单独的名师教导,所以之前才比众兄弟都优秀么。
“王爷能这么想就对了。不过,王爷不要忽略了一个人。”
“谁?”
“五皇子,他十五了。他母妃可是贤妃。比赵王和楚王的出身高多了。所以臣劝您暂时不要动作,不然您和东宫鹬蚌相争,回头谨防让人渔翁得利。”
秦王点点头,“嗯,孤知道了。舅舅提醒得是。”
长公主一家三口四月中下旬回到京城。
宝船第二次出海很是顺利。这一次没搞起航仪式,但许多人利益攸关自发的去码头送行。
姜韬心头默默祝祷,希望此行顺利。
但宝船一旦离岸,陆上的人除了等着也没有其他办法。
他进宫复命时,将开启陆上商路的资料全部带去了。
皇帝道:“你倒是沉得住气。朕本以为你会一回京就说这件事的。”
姜韬道:“臣比较愚笨,一次只能做好一件事。所以先把宝船出海的事忙完才来请示皇上。同时臣也在等楚将军剿匪的捷报。”
皇帝挑眉,“来了?”
“来了。楚将军亲自带着数千特训队员去,那就是杀鸡用牛刀啊。他请示战利品是运送进京,还是就地充作军资?省得户部再行拨款。”
皇帝道:“现银让他们报上数来,就地充作军资。明年户部拨款记得扣除。实物送上京来。估计也没什么太好的东西,不然那群兵油子早就把人家剿了。”
姜韬道:“皇上,是失地收复之后,边军才有了便捷的路线过去。不然,还得经过北戎占领区域,危险系数大增。”
“行,那你下半年及去忙活那件事吧。走陆路,都不用造宝船了,成本相对低些。不过,朝廷不能因此吃亏。”
骆驼、商队,可以直接组织现成的。
“是。走得远了需要边军护送,自然是不能亏了朝廷。集资的人心头也有数的。另外,臣建议允许民间商队走这条商路,设立关卡征收商税。他们虽然是小打小闹,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陆上商路不好垄断,与其让那些商人冒险走私。不如朝廷收税,护送。这样两相得利。
皇帝颔首,“你去操办吧,回头写折子来看。对了,你兄弟的婚事办得怎样?”
“有点冷清,边城的人对他还是感情复杂。一直到父母带着我们兄弟去给逐北会那位被他杀害的副会首祭扫,边民的态度才有所转变。出城的时候,很多民众自发来相送。那位副会首的遗孀说不会原谅二弟,但也不会再仇恨。大家一致对外,杀北戎人。”
皇帝点点头,“这件事,朕削了你们姜家的国公爵位,你可有不满?”
姜韬摇头,“没有。这件事影响太过深远,姜家难辞其咎。”
皇帝点头,“你将两条商路打理好,朕以后自然不会亏待你。”
“谢皇上。”
作为公主府世子,姜韬将来是会有爵位的。这个不亏待,应该是指的升官职了。按他的年纪,甚至有可能将来位列三公。
原本他们家是准备姜韬袭国公的爵位,老二袭公主府的爵位。
但如今没有多的爵位了。不然长公主也不会耿耿于怀,觉得姜曌的功劳本可以封伯。
皇帝看了姜韬献上的舆图,“你是说两条商路的目的地有重合的?”
“都走得够远的话。但沿途经过的地域不同,都有存在的意义。”
皇帝看着他,“你是想搞远航了?”
宝船这次出海,依然是往之前的地方。天|朝的货物在海外同样是供不应求的。
姜韬颔首,“等宝船第二次回来,国库就会充盈起来。而且造船的技术咱们是有的。多运些更远地方的商品回来,售价可以更高。这一次运回来的东西,简直是被疯抢。一阵风就抢完了。当然,沿途的风险也会相应提升。”
皇帝想了下,他能看到海外运回来的货居然还是托了于晓海的福。
他这个外甥简直迂腐,一样都没留全打包给江南的大商会了。
不过,管着这么大的金银出入,是得迂腐些才好。不然都跟白尚那蛀虫一样还了得?
出了御书房姜韬呼出一口气,这次宝船平安归来他总算是松了口大气。
如此一来,国库已然回了本,集资的众人也都得了好处。这一把算是堵对了。
而且第二次集资把风险分散了。万一真的出事,谁都不至于伤筋动骨。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他笑了一下,世事变化可真是快。离他们一家除了母亲都被贬为平民返乡也就三年,皇上又给他画起大饼来了。
不过总算,姜家是在他手里开始走上坡路了。
回到家,他问妻子,“你要不要同我去边城看看?带上孩子,咱们一起去。这读万卷书,确实还得行万里路。不然眼界很容易狭窄。”
“可、可以么?”世子夫人有些惊喜的道。
“请示过母亲就可以了,她应该不会拦着。反正我又不像楚元,会手握重兵。你不必留在京城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