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震惊的眼都瞪大了, “大将军没进过大帐,那大帐里的男人是谁?派亲兵来接我侄女的又是什么人?”
楚元的目光看向左边, 方才据说被他派去接杨夫人侄女的亲兵郑权被反剪双手押了过来。
楚元道:“是我这么晚派你去接了杨夫人的侄女到中军大帐?”
郑权讪讪不敢言,甚至都不敢看楚元的眼神。
楚元心头很是失望,这确实是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过的人。如今却帮着别人来陷害他。
他看向杨公权,“令侄女到底是上当受骗,还是同谋,恐怕需要杨先生好好确认一下了。能在楚某的大营里指使动楚某的亲兵,能量着实不小。”
杨公权怀着万一的心思道:“宿在帐中之人是大将军的什么人?会不会是他借了大将军的名义......”
楚元扬声道:“楚俊彦,出来!”
过了会儿,楚俊彦才嘶哑着声音道:“我被人下了药, 动不了!”
有人附在耳边告诉了杨公权楚俊彦的身份。是大将军的亲侄儿没错, 但已经被逐出家门的他绝对指使不了楚将军的亲兵。
他如今不过是个普通士卒, 就算想收买亲兵也无权无钱啊。
更何况他当初被逐出家门, 还是因为害楚将军的儿子。这谁敢再帮他做事?
指使郑权的人就指向了韩氏。
韩氏这会儿正在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走到这里之后,郑权哄走了门口站岗的一个亲兵, 说大将军有吩咐让他们去做某事。他又故意吸引开另一个亲兵的注意。
韩氏就趁机进了大帐。
在主卧室没找到人, 但次卧里睡着个男人。
借着月光,她认出了楚大将军那张俊美的脸庞。
她换了屋里熏蚊虫的香料。等了一小会儿等药效发挥出来, 又把香料替换回来。
然后脱下外衣上床抱着床上的男人。
不一会儿外头就有了动静,她以为是姑姑按照约定带着人找来了便没有动弹。
结果,外头居然传来了楚大将军的声音。
然后被她抱着这人也出声了,他竟然不会楚大将军。
韩氏伸手在楚俊彦耳后摸了摸, 确认不是戴了面具。怎么回事?
她赶紧坐起来穿衣服。
楚元听楚俊彦说动不了,抬腿就走了进去。他是练武之人, 耳力过人。凝神细听, 听出韩氏已经穿好衣服了。
德王第一个跟了进去。其他人互相看看也跟了进去。
帐内登时灯火通明。
楚元站到床边看看楚俊彦, “你没事吧?”
“没事。这女人谁啊?偷偷摸摸进来,还爬到我床上。我想把她推开,一点力气都没有。”楚俊彦躺在床上道。
楚元侧身道:“叫军医。”
立即有人应声而去。
“我兄长就这么一根独苗,且他近来行事也像样了许多。我本想叫来长谈一番,看他是不是真的悔过自新了。幸好没出什么事,不然日后去地下见了兄嫂还真不好交代。”
杨公权问他夫人和妻侄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韩氏心知弄砸了,可今天还得收场。她跪到了杨公权面前,“姑父,是我鬼迷了心窍。花钱买通了大将军的亲兵,想要、想要......”
楚俊彦还得一会儿才能动弹,而且迷香就在她身上。
再要抵赖说自己是被哄骗来的,把事往楚俊彦身上推,楚元必然不会再给她留面子。到时候迷香搜出来更被动。
楚元道:“韩家主果然财大气粗啊,连我的亲兵都能收买到。这幸亏你不是北戎的细作,不然楚某这颗大好头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不保。”
杨公权一凛,“大将军,这件事我会给您一个交代。”说完冷眼看着自己夫人,“还不快带她走。还要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么?大将军,我等告辞——”
楚元颔首,“事情与杨家无关的话,杨家主就不必担心。你们依然是于国有功,是楚某的贵客。”
杨家的人离开了。
聂盈道:“大将军,合着你是让我们来给你当人证的?”
“是啊,这件事传来传去,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你们说的穆宁更肯信。好了,辛苦大家伙跑一趟,都回去休息吧。”
聂盈磨牙,合着这是你大将军设的一个局啊。害她还辗转反侧了半日。
古雨道:“我们仨来一个还不够啊?你们夫妻之间的信任是不是也太薄弱了点儿?”
楚元成了谢穆宁的男人,古雨也就敢偶尔跟他没大没小几句。
楚元道:“孕妇嘛,容易多想。万一就一个人证,她以为是从大局出发哄骗她,想多了动胎气怎么办?”
胡嘉拍拍聂盈的肩膀,“走了,回去睡觉。”
其他人也跟着走了。胡将军留了一下,德王也坐到一旁喝茶。
胡将军道:“大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元言简意赅的给他说了。
胡将军很气愤,“这个秦王,他手怎么伸这么长啊?大将军,这事儿有实证么,有的话弹劾他。我给你当人证,折子上具名。打仗就打仗,他们兄弟相争做什么要把军中搞得乌烟瘴气的?皇上为了不让咱们卷入夺嫡之争,都特地让咱们从商税中留出军饷和军需开支呢。”
如果是秦王搞鬼,那能威逼利诱大将军的亲兵就不足为怪了。
楚元看眼德王,“能不能有实证,这得看德王的了。到时候悬镜司出报告,我也上折子给皇上。”
正说呢,楚俭进来禀道:“大将军,郑权毒发身亡了。他应该是事前就服了毒药。”
楚元眼中露出一抹痛色,他没打算要郑权的命。毕竟是跟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德王道:“应该是妻小被容纳挟制了,又觉得对不住你。”
胡将军道:“那就只剩下韩氏了。”
为了给杨家留面子,他们才让杨公权自己回去审韩氏的。如今郑权死了,死无对证,韩氏不会吐口了。
韩氏要是一口咬定,她就是思慕大将军起了歪心,重金买通了郑权,他们倒是拿她无可奈何。把人要过来让德王审,有些伤杨家的面子。
德王道;“倒是有一个办法。”
他说着看向刚恢复了行动能力,从次卧走出来的楚俊彦。
胡将军道:“王爷是说让他去提亲?”
楚俊彦一愣,刚那个女人是谁啊?怎么就搞到不能明着要过来审问,要让他去提亲的地步了?
德王点头,“小子,便宜你了。江南大商户的女家主,家资百万呢,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
楚俊彦扯扯嘴角,“王爷说笑了,我凭什么去求娶人家?”
论身家他不到万两,论地位他如今就是一个普通士卒。
“所以说便宜你了啊,让你叔把你认回去,你不就能配得上她了?堂堂伯爷、当朝大将军的亲侄,还配不上她一个商户女?你如今心心念念的,不就是生是楚家的人,死是楚家的鬼么。”
楚俊彦心头一动,然后断然道:“我如果这样重归楚家门墙,父母都会为我蒙羞。我回要堂堂正正的回。”
楚元道:“把她弄过来,也不过多添一条和郑权一样枉死的人命而已。倒不如给杨家留一线。杨公权是个明白人,心头会有数的。这件事悬镜司和我都据实上奏就是了。是怎么回事,请皇上圣裁吧。反正事情有没有证据,最后不都得着落在皇上的圣裁上么。”
德王‘啧’了一声,“说得也是啊。”
他之前差点让秦王下了绝根损身的药,不也是基于此才没吭声么。
德王说完站起来,“那本王回帐篷休息了。老将军,一道走么?”
胡将军颓然一叹,“走吧。”
他们都出去了,楚元问军医,“他没事吧?”
“回大将军,不是多严重的迷香。属下什么都没做,他是自己就好了的。”
楚元点头,也是啊。如果按照韩氏的计划,杨夫人该是守在帐篷外等着他们出去。他只需要有一阵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就说不清楚了。
“辛苦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军医也告辞出去。
楚元这才对楚俭道:“召集所有亲兵进帐!”
所有亲兵,包括郑权都被用担架抬了上来。
这件事楚元是真的很气。
所有人到齐了他痛心疾首地道:“以后,你们哪个要是受人威逼,务必赶紧告诉我。怎么都比这么被人逼死了强啊!王连海,你去一趟郑权的老家,务必确认他家小的安全。就说他是为了我而死的,给他家百两纹银,算是我给他家的抚恤。”
他这么派人去了,秦王如果拿捏着郑权的家小也只能放了。最好她们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
“是。”
其他亲兵看着郑权的尸体,心头都悲愤他就这么被人逼死,也感动于楚元还设法为郑权保全家小的举动。
“大将军,我们记住了。”
“好,你们退下吧。”
一众亲兵都躬身退了出去。王连海叫了另一个人搭把手,把郑权抬了出去。军营里有现成的棺材,他连夜让人装车,然后送回老家去。
帐篷里就剩下楚元和楚俊彦。楚元看过去,“你今晚就睡那屋吧。”
楚俊彦道:“叔......大将军,你之前说要和我长谈一番。”
楚元道:“我那是说给外人听的。不然怎么解释你出现在这里?你都这么大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要人告诉你啊?”
楚俊彦眼中一黯,“那我进去睡了。”
楚元回到自己房间,铺开纸笔把今天的事讲了一遍,着重指出他有三个人证。
谢穆宁收到信气结,她有那么不信任他么?居然还一气儿找了三个人证。说是省得她误会有人是从大局出发,违心的骗她。
宫里中秋有宫宴,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携家眷去参加。
谢穆宁已经差不多三个月,坐稳胎了。而且宫里请你,没太特殊的缘由最好还是去。
她准备把那三叔侄都带去,铮儿就自己跟着明章去。中秋呢,落了谁独自在家都不好。
她都收到楚元从驿站发出的信了,估计皇帝早收到德王的报告了吧。
楚元信中并没有指出他早就知道秦王要对他施展美人计,提都没提秦王一句。所有的描述都是给外人看的那种。
但谢穆宁能从字里行间还原出整个的真相。
实在是边将的信经常被悬镜司的人拆阅,定期汇报给皇帝。虽然德王不干这事儿,但谁知道皇帝有没有另外安插人呢。小心为上!
那三叔侄听说要进宫吃宫宴都很是高兴,乐颠颠的就跟着谢穆宁坐马车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