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什么家国天下, 就为了他媳妇儿在京城活得更有底气些,这一仗也不能输。
让楚元有点不爽的是明章道长跟他媳妇儿说的话。
说纳妾这事该他解决这没问题, 本来就应该如此。但鼓动他媳妇儿不喜欢了就一拍两散可不成。
但那是媳妇儿娘家的长辈,他能说什么?
明章的话不是谢穆宁信中转达的,是楚寿汇报京中情况时说的。
当时就看得楚元磨了磨牙。谁家长辈都是劝和不劝分的,何况他家还有几个娃。可他媳妇儿的舅舅和老爹就不会如此。
最近战事忙起来,楚元好久没给家里写过信了。
他媳妇儿也是知道北境战况的人,照旧七八日就给他写封信来,也不要求他一定得回。
虽然大多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儿,但他们这些带兵打仗的人, 就稀罕家长里短、烟火人间啊。
楚元抽空看完家书, 按日期放进匣子里。
姜韬走了进来, 楚元以为他有什么发现。结果姜曌一开口道:“你夫人当初害口么?”
看在他对军中贡献也不小的情分上, 楚元拨冗道:“害过!但京城天南海北的东西都能找得到,除了不当季的。但不当季的东西原本就不能吃啊。反正我使唤人去买过没熟的橘子, 半夜也让人开火炒过栗子。”
姜韬想了想, “我让人去跟那些来边城的商队说说,让他们帮忙捎带些东西。”
楚元道:“那多慢啊。你去找德王, 悬镜司有遍布天下的分部和人手。你多出些钱,再搭上些人情。让他们帮着你捎带东西可要快多了。反正他们各地的分部时不时就要互通消息的。”
姜韬眼睛一亮,“还是你有办法。”
看他急匆匆的就走了,楚元摇头, “头回当爹,真是一点也不稳重。”
一旁的楚俭笑, “属下觉得姜二公子成亲之后, 身上多了些热乎气儿。这要当爹了, 就更有人味儿了。”
楚元想了一下自己当初在山林间找到的那个无影刀,那确实厌世的情绪很严重。
而且虽然一开始他做为圆萧的叔叔很反对这门亲事,但不得不说姜二对圆萧着实不错。
他并没有之前自己和萧澈担心的在外头不顺,回家和最亲近的人撒气儿的毛病。反而是把什么风雨都挡在了家外,让圆萧可以继续过婚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
圆萧算是坚持对了。
时间到了九月中旬,前线战事依然胶着。
谢穆宁预备带着那三叔侄回京城了。太后的千秋寿宴将至,同时钺儿三周岁的生辰也快到了。
“到时候咱们一家子进宫去给太后娘娘拜寿。然后回到家,咱们再给钺儿过生辰。钺儿有什么想要的么?”
钺儿托着他的小双下巴想了想,“想要姑姑。”
“这个不能许你,我也做不了主。而且就算有姑姑,也不能当做礼物给你的,再想想。”
钺儿也想了想,“那就要个媳妇儿吧。”
“这个也不行,人不能当做礼物。你想要的人,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哦,那好像就不缺什么了。”
谢穆宁看着钺儿那副‘除了姑姑和媳妇儿我啥都不缺’的样子笑了,揉揉他的脑袋。
“你倒是个知足常乐的。那你记在心头,以后有什么想要了来找叔祖母兑。”
钺儿点头,“好的。”
太后寿宴当天,谢穆宁也是一早同那些老诰命一起进去拜寿。这三叔侄依然跟着铮儿和小世子混。
太后看到谢穆宁笑了笑,“你这还没怎么出怀呢。行,那过年还能看到你。”
谢穆宁侧了下身子,“从旁边看就有点明显了。”
诰命礼服比较宽松,从正面不大看得出来。
“去歇着吧,怀着孩子还带了三个小娃娃。去吧——”
一二品的诰命坐在一处,说着说着就说到前线战事上去了。
一开始是有人在问苏相夫人,都知道她小儿子去前线了。
苏夫人道:“哲儿啊,他还好,他是文职。不过近日也没什么信来。楚夫人,你有收到信么?”
谢穆宁摇头,“没有,一个多月没收到了。”
顾夫人在一旁坐着,没怎么出声。自从秦王不能再跟着吴大儒读书,他那一系的人都消停了许多。
毕竟秦王不能跟着大儒读书,又没能再出来参与政事。这在他的年岁就有点尴尬了啊。
尤其五皇子新近封了韩王,又马上要娶正妃过门了。
如今唯二在参与政务的是两个出身不高的、年长的王爷:赵王和楚王。
也不能说人家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出身不够,能力来凑也不是不可能。
而太子,依然占据着正统,名正言顺。
这样一来,秦王就真的不突出了。
长公主进来坐下,众人又换了另一个感兴趣的话题:宝船快回来了。
谢穆宁也关注这个话题,不过毕竟只投了六千两银子,就不像二三月时那么揪心。
她身旁有人坐了下来。
转头一看,吴夫人!
吴夫人示意她出去走走,她便跟着出去了。
“我家老爷说让你今日谨言慎行。”
谢穆宁一愣,一把抓住了吴夫人的手腕,“嫂子,是不是有战事的消息?”
“我不知道啊,就刚才给我捎话过来,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那看来是前线战事真的不顺。
谢穆宁稳稳心神,说要去找儿子。于是告别了吴夫人让宫女带她去找人。
小世子和铮儿、姜冶等人在带着小娃娃们玩捉迷藏。宓妃抱着女儿在看热闹。
今天这样的场合,按说来的都是皇族的小孩或者太后血亲里的小孩子。摇摇、晃晃和钺儿是因为太后稀罕特地叮嘱带上的。
姜瑶也在这边,见到谢穆宁就过来打招呼。
她在边城待了小半年。谢穆宁在边城,那是她人已不在边城,边城仍有她的传说。
所以,姜瑶也跟白清蕙一样,很是崇拜这位谢会首。
两人说了几句话,姜瑶发现谢穆宁有些心神不宁。
“楚婶婶,您怎么了?”
“有点心慌。”虽然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如果情况不严重,吴宥不会特地叮嘱她一句。
这是生怕她再顶撞了皇帝,惹来祸事吧。也是让她有什么人脉,这会儿都用上。楚元刚做上大将军,此事不能让政敌做文章。
宓妃算得上是能在皇帝跟前说得上话的人了,而且一向与谢穆宁也比较友善。
而且她是不参与夺嫡的。
除了宓妃,谢穆宁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其他可托付又不会被迫站队的人。
福成公主虽然一向关照伯府,但她天然也是太子一系的。
宓妃道:“哎哟,怀孕心慌可不是件好事。来,你跟本宫到旁边屋里歇歇。”方才谢穆宁看了她两眼,想是有话要同她说。
宓妃把谢穆宁带到了附近的房间,让她坐在躺椅上休息。
“出什么事了?”
谢穆宁道:“听说前线战事失利。宓妃娘娘,皇上那里若有机会还请您帮着缓缓颊。”
宓妃满口答应,“行,本宫会酌情帮忙的。本宫也是近来才知道,差一点你也成了本宫的侄女啊。”
宫女抱着小公主进来,“娘娘,小公主吵着要您。”
十二公主被放在矮榻上,摇着她的手铃玩耍,很是淡定的样子。
谢穆宁惊讶的道:“公主这样子,很有几分陆掌镜使的风范啊。”
宓妃笑道:“本宫也这么觉得,外甥像舅嘛。”
待坐到了寿宴的条桌后,谢穆宁向上方瞥了一眼。
皇帝倒是满脸堆笑的。毕竟今天是太后一年一度的生辰嘛。他就是有什么也不至于在这个场合表露出来。
皇后朝谢穆宁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前线出事,她只找了宓妃。
倒是真打算和东宫保持距离了!
这是做给谁看呢?老三,不太可能。难道是老五?又或者是皇帝?
三叔侄今天没再觊觎谢穆宁的酒了,而且娘|叔祖母今天略有些紧绷,他们倒也察觉了。于是全程乖乖的。
太后忽然出声道:“哀家有些想德安了。”
旁边有老诰命道:“德安郡主素日给娘娘讲的不就是边城的事么。这不是有比德安郡主更了解的人在么?”
太后看谢穆宁一眼,看她一本正经的便道:“穆宁,你可是不舒服?”
谢穆宁道:“有一点儿。”她这会儿实在没有配合众人,娱乐太后的心情。
“你这孩子也不说,快叫孟太医给她瞧瞧。”
谢穆宁道:“怕扫了太后您的兴致。”
“是哀家的兴致重要,还是你和你肚子的娃娃重要?阿常,你陪她下去。”
常嬷嬷便陪着谢穆宁离席,那三叔侄也跟上。
常嬷嬷让人在屋里给他们单上了一席,然后陪着谢穆宁等孟太医。
谢穆宁小声道:“嬷嬷,我其实没事儿,就是没心思陪着说笑而已。烦您回头帮我跟太后解释一下。”
常嬷嬷道:“出什么事了?”
“听说前线战事有些不顺。我既担心夫君,也担心北境军民。”
常嬷嬷拍拍她的手,“放宽心。人一辈子要历的风风雨雨多着呢。北境战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知道了战事失利,没有心思陪着说笑倒也在情理之中。
借着有孕身子不舒坦先退席也好。
那些老诰命看楚夫人年纪小,也是下意识就把她当成给太后逗趣儿的了。
晚一些,孟太医过来给谢穆宁瞧了瞧,“安心休养就是。”这是察觉没事,没说穿。
摇摇、晃晃对他有点印象。毕竟一见面娘就让人磕头的楚了皇家人就这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