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的日子, 谢穆宁在家坐月子恢复元气,呦呦日渐白胖起来。
那三叔侄只要得闲就围在她的摇摇车旁看得目不转睛的。
“你俩如今也是当哥哥的人了。还有钺儿, 虽然你是侄儿,但将来也要给姑姑做依靠的对不对?”
钺儿点头,“对。”
“没本事怎么做依靠?我们如今在京城日子好过,谁都不敢小觑都是因为你们的爹爹|叔公有本事。之前你们没出门不知道,但你们可以去问问铮儿。前段时日传来消息说夫君吃了败仗,他在东宫是有没有感受到来自小伙伴的恶意?”
三个小的果然去问了,铮儿道:“是被人戏弄过两次。毕竟他们都是真正的贵公子,我一领养的,却受太子殿下和小世子看重。就有那么一两个人一直看我不顺眼。”
谨言道;“你没告诉舅爷爷么?”
“小孩打架, 打不过就找大人来出气, 会被人看不起的。不过, 如果对方也叫大人或者兄长咱们就不必客气。”
三叔侄受教的点头。要自己会打架, 别出了事只会找大人。但如果对方想找大人,他们奉陪。
谨言、慎行觉得虽然他们没有哥哥, 但他们有侄儿啊。
三叔侄还举一反三的想到, 好好学打架。以后妹妹|姑姑有需要,他们也得能扛事儿。
说到侄儿, 慎行问道:“铮儿,锋儿和锐儿送回来的,是什么石头?”
这俩给妹妹送的礼物居然是一长一圆两块石头。
铮儿道:“那个啊,那个可不得了。那是天外飞石打磨圆润之后。北境天降奇石, 被人打磨成了寿字进献给太后。肯定是大哥、二哥跑去捡了小块的,自己打磨圆润了给姑姑做出生的礼物。”
三叔侄眨巴眨巴眼, “天外飞石啊!”
好像比他们四个送的礼物更有意义。
楚元回家看到这仨练武更勤奋了。虽然也就是扎马步, 走梅花桩, 打一套基本的拳法。
但知道努力就好。
一问,才知道他们是为了将来能替妹妹|姑姑打架。
楚元赞赏地道:“不错,我们身为男人,就是得保护家里的女人。”
如此过了一个月到三月底,边城传来消息。商队遇上了沙尘暴,一半以上的人货都被黄沙掩埋了。
这一趟,从钱上算堪堪保本。但损失了人手、骆驼。
不但没得赚,还得出抚恤。而且损失的都是横穿沙漠的好手。
楚元蹙眉不已。还指望靠商税养兵呢。
谢穆宁道:“你要回边城了么?”
“准备回去了。果然富贵险中求,海上要遇到几层楼高的大风暴,横穿沙漠也会遇上沙尘暴。”
“货物只要能弄回来,赚头就很大啊。看着吧,我觉得还是会有人前赴后继的。又不是每次都歹运遇上大风。”
宝船已经修好了,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出海,户部也还有争论。负责此事的姜韬还在边城,此事暂时搁置了。
楚元向太子告知了近日将回返边城。
太子点点头,玩笑地试探道:“太子妃那日看了你家呦呦回来,着实喜欢得不得了。等到孩子七八岁上,你我结个儿女亲家何如?”
楚元道:“殿下,那二十年后您的两个儿子,一个是臣的徒弟,一个是臣的女婿。臣会很为难啊!”
太子一愣,半晌道:“你如此看好孤么?”
要有二十年后兄弟相争的祸事,那得他登顶才行啊。
如今他们一家觉得储位随时可能被夺走,怎么楚元竟然如此对他有信心?
楚元道:“韩王和贤妃母子俩近来风头很盛。如今东宫、秦王府、韩王府已渐成三足鼎立之势。这应该是皇上的意思。他要的就是目前这个局面。”
“怎么说?”
楚元朝太后的宫殿方向拱拱手,“太后十分高寿,且身体康健。但皇上活得殚精竭虑的......”
太子想了一下,确实如此。皇帝的生母只要熬过了年轻时候的宫斗,少有不长寿的。保养得好啊!
但皇帝日夜操劳,很多确实是走在太后前头,至少也是没活过太后荣养的岁数。
“臣就直言不讳了。处在皇上的立场,他不但想选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他还想要善始善终。所以,局面得是他能掌控的。”
太子一凛,楚元的话从明面上听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他说的是父皇也会怕不得善终啊。
“你继续说。”
“咱们先说秦王。兴许之前皇上只是认为秦王是小时候被他忽略了,但人胜在直爽。所以他派大儒去教秦王读书,希望他知错能改。但是,之后秦王做了什么?他给臣设的那局,都可以称之为仙人跳了。皇上对他很是失望,甚至都相当于剥夺他给您做替补的机会了。这么不受教的儿子,能对兄弟、侄儿下手,万一将来也对他下手呢?所以秦王如今才只能韬光养晦,夹起尾巴做人,争取早日翻身。”
太子点点头,“那老五呢?”
“韩王是被推出来抗衡秦王的。他如今处处都表现得无懈可击。臣觉得他也是您的劲敌。但他若冒头冒得高了,皇上又会用秦王来打压他。只有这样三足鼎立,局面稳固才是皇上想要的。如此才是他想要的善始善终。”
“那依大将军所见,孤如今该怎么做?”
“殿下要给韩王机会,让他冒头。这样,才能让秦王从目前的被动局面解脱出来,能和韩王相抗。”
太子疑惑道:“就是说给他们两方都添把火,那孤岂不是势弱了。”
楚元摇头,“有臣,有于都督还有姜世子、德王,殿下不会势弱。臣四人都在走上坡路。德王虽然目前只掌管北境的悬镜司,但耿掌镜使只是帮他看着。他把北境的悬镜司壮大了,孝期一满,病骨支离的耿掌镜使肯定主动退让。皇上没用别人,反而启用他,其实也只是敲打一下德王,但没打算剥夺他的权力。殿下记住一句话,三足鼎立对东宫最有好处。”
太子肯定还有楚元不知道的力量,他没有点穿。
话说到这份儿上,太子也不用楚元再提点了,“你是说三足鼎立,可以给濬儿一个相对平稳的成长环境?”
“是的。三足鼎立既是皇上要的,也是太子要的。您顺应时势就好。”
这么推心置腹一番,太子心头也踏实了许多。
太子妃问起,他就道:“联姻的事不要提了,孤不想看他们兄弟相争。孤不会给小儿子足以挑战濬儿的力量。东宫的力量要集中到濬儿身上。对东宫来说,一动不如一静。孤会和母后去讲的。”
这件事也解决了,楚元便去向皇帝告辞。
皇帝道:“急什么?你不是有几员副将么。三月春猎,你做朕的随扈大将军。”
皇帝让不要急着走,楚元自然乐得接旨。
他回去同谢穆宁一讲,谢穆宁哈哈大笑,“随扈大将军,皇上这是要用你当仪仗的头面人物啊。不过,说明咱们楚大将军的卖相是相当好的。”
楚元揉她的脸蛋,“什么卖相不卖相的,我又不是街上卖的大饼。不过,你男人是长得好。”
谢穆宁拍开他的手揉揉自己的脸。别说,虽然楚俊彦和他叔还是像,但他叔从内而外散发的气势已经是他拍马都赶不上的了。
楚俊彦身上有股郁郁不得志的味道。但楚元,真的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分外迷人。
他们如今只是形似,神完全不似了。
想着想着,谢穆宁郁闷了。
楚元道:“怎么了?”
“人家也想去。”
“那就一起去啊,还有七八日才出发。到时候你也出月子半个月了。”
“那呦呦怎么办?她才出世一个半月,我就丢下她自己出去玩么。而且家里只有下人也不能放心的。总不能让姑姑不要去吧。”
这种随行打猎,聂锋、谢朝辉这样退役在京、身有虚衔的武将也有资格随行的。
不能再上战场了,可不就只有在猎场再展风采?
姑姑其实也是喜欢玩儿的人。只是当初在宫里压抑得狠了而已。
楚元道:“那就把她也带上啊。反正就在京郊,也不存在水土不服。一路马车过去,也吹不着风。”
“可是带她去,就要再带两个乳母、两个丫鬟。还得请孟妍同去。上回去看宝船启航,我们都不够住。”
去猎场也是住京郊的行宫,并不是搭建帐篷。而且住房子肯定比住帐篷更舒服。那就涉及到分配房间的问题。
上回就只得四间屋。
“没事,这回能有六间。六个家将占三间,两个乳母带着呦呦占一间,两个丫鬟和孟大夫再一间,咱们一间。”行宫的房间不是多大,分下来一个屋就能摆两张床。
“那那三叔侄呢?不给他们一道去还不得闹啊?”
楚元已经听出那三叔侄凑在门外偷听了。
“他们三个,随便往屋子哪个角落一搁就成了。”
三叔侄忍不住道:“我们是捡来的么?”
楚元道;“听壁角是什么习惯啊?一会儿给我面壁思过一刻钟去。”
“是。”
“如有再犯,下次加倍。下下次再加倍,一直加倍。”
慎行嘟囔道:“五次以上,腿都要站断。”
“那就不要再犯啊。”
谨言道:“真的要把我们随便往哪一搁啊?”
楚元笑了下,“男孩子活那么娇气干嘛?我在雪地里打埋伏仗,往那一趴就是一两个时辰。渴了、饿了都只能抓把雪吃。睡下角落怎么了?”
谢穆宁径自盘算要带什么东西。到时候给他们仨带张行军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