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月里宛太妃得了病,御医说宛太妃很难熬过夏季,顾元白并非是不想来看宛太妃,但宛太妃却不愿意经常见他。
自从小皇帝登基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但其中的情分却不曾减少,宛太妃只是因着顾元白的身子,想着少见些面,少说些话,到时候她走了,至少要好受一些。
树下的阴凉里舒舒服服,顾元白腹中微饱之后就停了手,宛太妃让人送上凉帕,笑着道:“近日热了起来,宫中可有准备好过暑的东西?”
顾元白下意识朝着田福生看去,田福生忙道:“回太妃,都已备齐了。”
宛太妃看着顾元白笑了起来,“瞧瞧你,田福生同我说你近些日子忙得饭都忘记吃时我还不信,如今一看,他可没有说的夸张。天下再忙,难不成所有的事都急在这一时半会了?”
顾元白苦笑道:“您说的是。”
“我说的再是,”宛太妃道,“也得皇上你听进去了才是。”
顾元白好言好语解释:“最近国务繁忙,离不得朕。”
宛太妃又抬头看向了田福生。
田福生低着头,胆子却大,“确实忙,但各个事务都已上了手,大人们乃国之栋梁,圣上实则不必如此事事躬亲了。”
顾元白笑骂:“田福生——”
“怎么,皇上还不让说了?”宛太妃气笑了,“瞧瞧田福生说的话,这才是真的话。皇上身体自己都不爱惜,又如何让身边的人能放得下心?”
这几句话说了下来,宛太妃已经有些疲惫,她缓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元白,万不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顾元白沉默了一会,才低声应是。
宛太妃看着树影,婆婆娑娑之间光斑投下,她语气缓缓,夹杂十数年光阴的厚重,“先帝在时,总说要做一个好皇帝。但先帝总是说了又做不到,政务繁忙,先帝没耐心一动不动的坐着处理政务,这一天拖一天,最后累的还是自己。”
“在你出生后,先帝已算勤政。但如此勤政也未曾减少休息,先帝闲暇时便去礼佛、去玩乐,元白,先帝都知晓要休息,不能累坏了自己。他如此行事,大恒也未曾出过什么错。我觉得皇帝就该如此,你说是不是?”
宛太妃不知晓大恒的国情,也不知晓顾元白在忙些什么。她的这番言论天真了许多,但却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希望自己的孩子给自己留下一个休息的时间。
顾元白不反驳,只是含笑说道:“宛母妃说的是。”
待午膳之后,宛太妃回了卧房休息。顾元白带着人在庄园之中慢慢走着散散步,百花绽开,绿草悠然。绿色看多了,整个人好像都被清洗了一遍似的。
鸟啼声不断,顾元白脚步悠闲地在水流旁走着,和身边的人闲聊,“朕前些时日真的是忙晕了头,偶然抬头,才知道已快入夏了。”
他说完自己也出了神,宛太妃可以熬过今夏吗?
顾元白穿过来之后见到宛太妃的次数一手可数,但即便如此,记忆中的情感也让他对宛太妃的身子备有忧虑,太医常驻,每两日同顾元白汇报一次宛太妃的身体情况。转而又想,想必宛太妃也是这样担忧他的身体的。
顾元白慢悠悠的想着,整个人都放慢了下来。身边的田福生道:“圣上,小的们劝您没用,但宛太妃说的话,您总要听上那么一句。”
“朕现在不想见你,”顾元白扬了扬下巴,“一边待着去。”
田福生笑呵呵地退了下去,薛远赶在侍卫长上前之前大步一跨,装模作样地离顾元白最近。
顾元白被热源一靠拢,就侧头斜睨了他一眼,“离朕远点。”
薛远气笑了,“圣上,您前两天还夸臣浑身上下都热得舒服。”
顾元白嘴角恶劣勾起,似笑非笑道:“薛侍卫热的时候有热的好处,不该热的时候还这么热,这就有些恼人了。”
薛远眉头一压,不说话了。
顾元白又笑着走了几步,但却踩上一处湿滑的地方,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往水里扑去。
薛远心头一惊,伸手拽上顾元白的腰带,险之又险之下,猛力将顾元白拽了回来。冲力也让薛远往后一摔,摔倒之前,他把顾元白拉到了怀里,在地上滚了几圈摔进了一旁的草垛里。
顾元白腰带被薛远抓在了手里,薛远稳住神之后一看,顾元白就被他压在了身下,正晕头转向着还没回过神,薛远的一只手还放在顾元白的腰上,手底下就能摸到裤子边。
脑子空白,薛远只记得扒裤子这三个字,他手下意识顺势一扒,整个人都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低头一看,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看到了。
顾元白感觉身下一凉,总算回过了神,他撑起身子一看,就看到薛远扒着他的裤子在忡愣,整个人出了神,好像跟喝了迷魂汤一样。
顾元白脸色一黑,听到旁边侍卫们惊呼着朝这边跑来的声音,怒道:“都别过来!”
侍卫们脚步一停,站在草垛不远处,看着草丛后圣上和薛侍卫叠在一起的衣服,困惑不解道:“圣上?”
圣上阴沉着脸,声音吓人,“滚。”
薛远一个鲤鱼打挺,松了手心的裤子,慌不择路地后退。他的动作很大,大得把周围正要退开的侍卫们也吓了一跳。所有人愣愣的看着薛远,薛远却只记得一个“滚”字,他推开人群就要大步离去。
薛远有一张锋利而英俊的脸,那一张眉飞入鬓的邪俊面容上,已经彻底红得透透的了。
其他侍卫们回神,也连忙跟着往外滚。薛远大步还没迈上两步,倏地就被叫住了。
顾元白还躺在草地上,半撑起身子,身上粘着几根小嫩草,脸色黑的能滴墨,“薛远——”
薛远全身一麻,直接转过身跪地,连挣扎都挣扎不起来,“臣请罪。”
其他的侍卫们见到圣上这脸色,早就逃之大吉了。
顾元白薅着地上的青草,露出抹危险渗人的笑。他慢慢坐起身,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薛远。
薛远被看得难受,先前的脸红脖子粗更是越来越重,俊脸上、耳根上,都能看到了红色。
这是什么表情,看了他的吉尔还脸红?!
顾元白站起身,冷笑着走近薛远,抬脚狠狠碾上他的畜生根,毫不留情,“薛九遥,朕以为之前你想看朕的子孙根只是一时胡言乱语,没想到,你竟然还真的藏了这个心思!”
“……”薛远表情瞬间疼得扭曲,不敢动,他这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底下疼得脑子一片空白,冷汗淋漓之间,下意识大声道,“臣是一片忠君之心!”
顾元白脚停住了。
薛远满脸的汗,眼睛和神情都写满了“坚定”这两个字,他这一句叫的是铿锵有力,没有半分犹豫,似乎说的就是事实,他的心就是一颗忠君之心。
顾元白原本以为薛远这个未来会弯的耽美文男主是对他起了心思,碾上他的东西原本是打算直接废了薛远。闻言,双眼微微一眯,威慑力十足地看着薛远,缓声重复道:“忠君之心?”
薛远头上的汗珠滚下。
顾元白龙靴下就是命根子,顾元白这态度,明显就是一言不合就打算废了他。兄弟似乎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皮的时候,安安静静地不敢抬头。
薛远斩钉截铁地道:“忠君之心。”
疼,除了疼,似乎还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爽。
顾元白居高临下,薛远抬头看他时,便瞧见他白皙的脖颈和下颚,袍子挡不住腿,轻轻抬脚踩在薛远身上时,长腿便显出了痕迹。
圣上的表情越狠、越漫不经心夹杂危险,薛远心头就颤的更厉害。
比上战场,杀了敌首万千还要兴奋的厉害。
顾元白不知道信还是没信,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你薛九遥还有忠君之心?”
心头尖又猛得颤了两下。
薛远跟醉了似的,还得必须醒过来酒,他老老实实地说:“家父教会了臣何为忠君之心。”
顾元白心道,薛远忠不忠心他不知道,但薛将军的忠君之心,他却是信任五分的。
看薛远这语气,神色,确实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顾元白脚下没收,而是先问道:“薛侍卫的忠君之心,就是来扒朕的裤子?”
薛远心道,来了。
他扯起笑,这个关头,领兵带将的底气突然就回来了,“臣刚刚扯着了圣上的腰带,好像不经意间又磕到了圣上的腿上,臣这一时心急,就想扒裤子瞧瞧。”
顾元白审视地看了他半晌,最后还是收了脚,龙靴回到地上的那一刻,薛远头上的汗才消停,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松完气后薛远也纳闷,他老子说他是忠君之心,那就是了,他还松了口气干什么?怎么凭空虚心起来了?
“像这样粗俗没过脑子的动作,”小皇帝面上平静,其中狠意却骇人,“要是还有下一次,朕直接给你废了!”
小兄弟一疼,薛远面上流露出痛苦狰狞之色,他忍了忍,道:“臣……臣知道了。”
第50章
顾元白在宛太妃这待了一天,这一天下来薛远都老老实实。等回去的时候,顾元白半路将薛远扔在了京城街道上,语气硬生生:“你散值了。”
被扔下来的薛远驾着马,原地踱步了好一会儿,才驾着马朝身后一转,往直前之前那个玉店走去。
他到的时候,玉店的老板还记着他,满脸热情笑容迎上来,“官爷,您上次买的玉件用着可好?”
薛远奇怪看他一眼,“用它做什么?”
薛远买那东西,只是一时头晕脑胀。买回来之后,这东西他又用不着,全身通透的还是白玉,不好看。他随手扔在了房里,再也没动过,白花了钱。
玉店老板尴尬地笑了一下,心底腹诽不已,“那官爷今日想来看看什么?”
薛远撩起眼皮在店内看了一眼,眼睛一定,定在了一个翡翠玉扳指上。
顾元白回去后,就让人去将褚卫叫了过来。
褚卫正在忙着御史台官员从各地送回来的消息,听到圣上召唤之后,立刻放下手头事物进了宫。
这些时日,御史台很忙,京城第一美人也有些憔悴,但憔悴起来也是俊美无比。褚卫朝着圣上俯身行礼,“圣上万安。”
顾元白道:“褚卿近日应当很是忙碌?”
褚卫实话实说,“虽是忙碌,但却格外充实。”
顾元白沉吟片刻,开口道:“朕还有一事交予褚卿去做。”
褚卫毫不犹豫道:“还请圣上吩咐。”
“你同薛远同去协助张氏,他们要做的准备多多,但身边没有朝廷官员,做起事来还是麻烦了一些,”顾元白这个拉红线拉的苦心竭力,“你们二人一文一武,正好互补。”
顾元白都暗示的快要明说了。
今日即便薛远是真的忠君之心,担忧他受伤才扒了他的裤子。但上下两辈子从来没被同性扒过裤子的顾元白觉得,还是赶紧撮合官配吧。
薛远要扒就扒褚卫的,想怎么扒怎么扒,最好扒到知道扒裤子这样的事只能对着褚卫做,这样才好。
褚卫脸色一僵,随意勾起冷淡含着嘲讽的笑,道:“圣上,臣会同薛大人好好做这件事的。”
本来这些时日褚卫忙得都没回翰林院,就有些担心薛远留在圣上身边会不会图谋不轨,现如今正好。
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找到薛远对圣上心怀不轨的证据。
眼睛垂下,神色冷静。
必须找机会让圣上厌弃薛远。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千里之外的荆湖南一地。
身披囚衣,带着手铐脚链的犯人们神情空洞,他们在囚车之上,被带往了卢风残部逃亡的大本营。
这些人正是前些时日顾元白在京中挖出来的探子,其中大多都是各宗亲大臣府上说得上名字的家仆,在府中过的虽然不是主人的日子,但也比这时要好上百倍。这一路过来,他们虽在囚车之上,但也备受折磨,其中好几个不堪受辱的女子,好几次都想要咬舌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