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玦此刻安静地端坐在马上,他身下的马儿正闲适地吃着草。那张面孔在深色狐裘的衬托下像雪一样白,无端凭添了一抹上位者的矜贵。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宁玦胯下的马像离了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身后的群演纷纷紧随其后,逼仄的小道上瞬间尘土飞扬。
此时场务老杨正巧路过,一眼就看到了场外的贺定西。他突然想起在八卦论坛上看到的边角料,顺口调侃道:“贺老师来探班啦,来看宁玦?”
“辛苦了。”贺定西不置可否,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停下脚步和老杨寒暄了两句。
贺定西这次确实是特地来看宁玦。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谁演得好谁演得坏,贺定西其实并不关心。只是不知为何,宁玦上午的表现让他对宁玦这个人产生了点兴趣。
这时四周传来一阵惊呼,只见马背上的宁玦翩然跃起,紧接着干脆利落地跃入水中。也许是他有些舞蹈功底的缘故,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颇具美感。
待水花落下,水面上已不见宁玦的身影。
“呵。”不知何时李安琪也从车上下来,他来到贺定西身边,阴阳怪气地说道:“怪不得这小子能红,有两下子。”
不久之后,宁玦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与此同时四台花絮摄像机连番跟上,齐齐将镜头对准了水中的宁玦。
“走吧。”贺定西招呼着一旁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李安琪离开,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他已经毫无兴趣。
没错,花絮也有剧本。在贺定西看来,不管是冬天下水还是夏天捂棉袄,都是演员的职责,不值得再三提及。但可以预见的是,无论是剧方还是宁玦的公司,将来都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连发一个月立敬业人设的通稿。
然而就在贺定西准备离开之际,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混乱中不知是谁将一条大毛巾递到贺定西面前,连带花絮摄像机也及时跟了上来。
贺定西面对镜头短短思索了一瞬,便接过毛巾自然而然地走向宁玦。
宁玦见贺定西迎面走来,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他伸出手对贺定西道:“贺老师,快扶我一把,脚抽筋了。”
贺定西闻言,脚下步伐一停。卖腐也要讲究基本法,急功近利按头磕糖要不得。
宁玦猜到贺定西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地说道:“没骗你,你看看,左脚动不了了。”
贺定西狐疑地看了宁玦一眼,只见他疼得龇牙咧嘴,不像作伪,这才靠上前去一把揽住宁玦的腰。
宁玦单脚一跃,顺势把全身的力量的压到贺定西身上,一点都没有客气。
贺定西用大毛巾将宁玦细细裹好,顺手撩开他贴在脖子上的湿发。宁玦垂眸看着贺定西手上的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玦老师。”贺定西一边用毛巾吸着宁玦身上的水,一边轻声说:“戏有点过了啊。”
“是吗?”宁玦眨了眨了眼,眼神中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浑不吝:“这样呢?”
“不错。”贺定西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条新的毛巾盖在宁玦头上,这才搀着宁玦往前走。
贺定西继续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您只要往镜头前一站,就有大把粉丝捧场,何必这么卖命。”
“贺老师,您这话传出去可就崩人设啦。”宁玦的眼风扫了一眼围绕在四周的花絮录像机,凑在贺定西耳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您不懂,草包爱豆冬天亲自下水,哪里还有比这个还好立人设的营销素材。”
贺定西放在宁玦腰上的手一紧,目光落在湛蓝的浴巾上,半晌之后才笑道:“谁又不是呢。”
宁玦明白贺定西在说什么,他转头看向贺定西,露出了了然的笑意。
***
那场落水戏之后,宁玦就病了。凌晨两点的时候他在公司里一边录歌一边烧得意识模糊。
宁玦从录音室里出来,往沙发上一躺,哑着嗓子对录音师说:“半个小时后喊我起来,我们再来一遍。”
“就这样,别录了。反正不管你唱成什么鬼样子你的粉丝都会冲销量。”杨梅推门进来,将一剂退热贴贴在宁玦的脑门上:“让你逞强让你逞强,这下满意了吗。听说你昨晚还出去鬼混了?真是活该!”
“别骂了姐。”宁玦抬手扶正了贴得乱七八糟的退热贴:“歌今天也要录完了,杂志也拍了,这不没耽误事吗。”
“都病成这样了,就少说两句吧。”杨梅没好气地调暗了房间里的灯光,又将来到宁玦身边坐下:“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说。”宁玦将手臂挡在眼前,在他看来现在没有比“收工”更好的消息。
杨梅欣喜地说道:“今天《悬印》的制片来电话,说是那天霍导看了你的表演,突然灵感涌现,打算给你这个角色加些戏份,问我们能不能协调出档期。”
宁玦裹紧毯子翻了个身,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没空。”
“你说什么?”杨梅一双大眼瞪得浑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烧糊涂了你,我刚刚在说什么你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十八番要升八番了,可是我没兴趣。”宁玦依旧背对着杨梅,问:“听Eric说,公司这回给剧组追加了不少投资。”
“别说傻话了,这事可由不得你,你以为你真是我们公司的太子可以随心所欲呢?”杨梅觉得宁玦大概是病得不轻,又往他身上盖了条毯子:“公司目前的资源都向着你倾斜,这么大的投入得有回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