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目光去,瓦窑四潲,西湘画廊绕梁柱下横架一柄玉簦,映入眼帘,迎对上去的是纹逢八字影壁。
西跨院别有洞天下,摇出婆娑之声一棵蔫巴殆尽的翠柏,怃然着,唯有凌梢枝桠腊梅绽开小小的花,疏香徐来,一刹时,葵凰溪卒恍梅园旧梦。
皆系随依古董玩器之形抠成的槽子,彩绫轻覆,石磴穿云,好一桩古色香院。
竟将她一瞬时神游哪去了。
“王妃。”
婢女已然侯在纸糊门闩旁,一身的红氅衣跟那梅梢一朵花融合了在一起。
这一声的呼唤,将她神志拉回。
“你是?”
那婢女笑容委婉,“我媒妈妈调来的婢女,专门来伺候王妃的,王妃请随我来。”
葵凰溪云里雾里随着婢女进入房内,一清堂泛着氤氲热气的池水,腾腾的罥绕在空气中。
迎来淡淡清香,她眉心舒绽,不禁好闻,“这是何物,好香。”
“这是兰麝,是种兰花。”婢女举案几盆株花掀珠帘探头来,又添句,“王妃如若不喜这池香气,可以换一种气味。”
几盆栽有玫瑰,郁金,海棠,梅花,桂花,却唯独没有她喜欢的香味。
“为何没有水仙?”
“几近冬了,只有这些。”
葵凰溪有些失望的选了梅花,自古寒香来,现如今又是梅花盛放日子,自然应了那句‘入乡随俗’。
窗棂外,霏微雪丝繁絮,零落一地旖旎,清澡池中美人,一头金丝尾在腰处,婢女轻轻为她栉梳沐浴,一番整理后。
穿上亵衣伸懒腰的葵凰溪,在氤氲中隐隐瞧见了檀案上的绚丽红衣。
红捻金绸绉纱裘裳裙前襟,四喜如意篷衣外罩,云霏妆花缎织披手岫,金掇洋绉祚褶束腰。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梅花钿缀额,对镜涂胭脂,似珊瑚冠系在颈脖上,双凤翎,皆口衔珠滴,翠叶,蕊头,穰花鬓,赤红旒玉带逶迤委地。
葵凰溪凝望着菱镜中带着凤冠的自己,只觉美若天仙,脱胎换骨,仿佛这美人不是自己。
“这是我?”
婢女将那天资卓越的卓越尽收眼底,连同痴迷凝视着,惊呼,“王妃实在是太美了。”
她环了周身一圈,一身繁华红礼服,将她小小身躯掩盖着。
不禁自问,“怎么感觉,很不自在。”
婢女又捎来几盘点心,嘱咐道:“王妃先吃几块糕点甜甜嘴吧,晚些就不能吃了。”
葵凰溪撩了撩袂拿起一块贵妃红放到嘴里吃,忽而觉得有熟悉的味道。
“软酥而不腻,本是肉馅,竟然加棉糖当馅,真不怕牙龈长蛀虫,不过似有一股水仙味。”
婢女也不惊不诧,依旧笑容满面,“王妃说得极是。”
火烛银花,雪花纷飞的彻夜,岑静一片,唯有葵凰溪打起了玉簦的声音。
她轻轻踱步在雪中,遥望着天边那火光闪闪,炸开了一朵朵绚烂的烟花。
她心底失落极了,眼中空烙烙的,什么也没有,唯有周围凄凉院子,婆娑起舞的梅梢声作伴。
这般处境倒让她不由想起寂寞空庭春欲晚,金屋无人见泪痕。
随着烟花在空中哗啦炸开,她眼眶瞬间湿润了,仿佛灌了一壶清泉。
“阿溪。”
岑静后琢磨的一声亲切低唤,将葵凰溪眼眶中的泪水汩汩隐没去了。
惊鸿回眸,只见一个眉如墨画的男子,他一袭赤红长袍,腰间扎条同色金赪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身躯挺拔,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白玉祥纹珏系在腰侧,平若一袭白衣飘飘,如今因这红袍衬得他没有了往日的谪仙不染,倒隐透出了一股邪魅。
葵凰溪泪水打转,敛据手岫裙摆就奔了上去,一将拥进他怀中。
“你去哪了?你这一天到底去哪了,我想你了。”
白司寒眼底透着泛疼的光芒,怜爱的抚着她的金丝,极致温柔。
“我来了,我来了,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将头埋进他胸膛的缘故,葵凰溪的声音嗡嗡的,“我们,大喜的日子?”
“嗯,我说过,我会给你全天下最好的,我本打算给你一个惊喜,谁知让你伤心了。”白司寒很是自责的低头去吻拭去她眼角的泪。
“你!”葵凰溪既恼又愦,娇嗔捶了他一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你这个大骗子!”
玉簦在此时倏地落在地上,雪花四溅,飘扬雪絮,只见那唇隐隐泛着光泽,白司寒低眉而去,顺势吻住了她,将她往后责备的话生生吞入腹中。
“唔……”
葵凰溪睫毛轻颤,悸动贯穿全身,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听着渐近的心跳声。
“你以后不许这样了。”
她边拭去泪,边噘嘴道。
“好啦,别哭了,快把胭脂都给哭花了,开心点,大喜的日子。”
迎亲车舆早就侯在了门外,平日里浑身黑渗得吓人的暗卫也换上了迎亲装,让人不敢相信,曾让江湖血雨腥风的日月阁杀手们竟然穿上了喜服。
血煞更是一身红,虽脸上挂着往日的冷肃,但眼底也隐隐流露出高兴的韵气。
“主子,王妃,时辰已到。”
婢女扶着葵凰溪上了迎亲车舆,白司寒忍不住轻掀起她的红盖头往里边吻了吻,戏谑一笑,犹意未尽的翻身上马。
鞭炮声频频传来,迎亲车舆华丽雍贵,排场气势宏大,引来了整个汴萤城无数百姓,更是有人千里迢迢来到汴萤城想要一睹国师王妃真容。
可惜了,可惜,白司寒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