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六月,饮料行业进入旺季。张金生的复习也进入了冲刺阶段,高中历史、政治的知识点并不多,张金生心智成熟,理解能力超强,加之重生后记忆力又恢复到鼎盛时期,学习效率非常高,进步飞快。
出于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他特别愿意往沈嫣红的办公室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扯闲篇,直到被他缠的不胜其烦的沈校长发怒把他赶出来为止。
因为他跟校长的这层“特殊关系”,各科目老师对他都很关照,甚至是直接给他“开小灶”。
为了保证张金生能以最佳状态投入最后冲刺,王大成默默地付出了很多,这个沉默寡言的朴实小伙总是起的更早,睡的更晚,干的更多,用实际行动支持好兄弟的最后冲刺。
此外,张金生还有另一个强大的外援——谢莲华。谢莲华是参加过高考的,懂得这里面辛苦,常利用职务之便给张金生创造学习条件:隔三岔五去医院做胎检,一去就大半天,留张金生在仓库开单记账。又经常安排他去客户那对账,去税务局报税。
这份心张金生记在心里,发誓一定加倍回报。
他的进步是实实在在,这年六月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他甚至考出520分的好成绩,按照去年的录取分数线,甚至可以上重点。
三人行的课只上到6月20号,剩下时间,愿意来学校就来,不愿意来可以在家复习,民办补习学校没有资格组织高考,学生们必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最后一天学校请了个专家搞了个讲座,分析当年的高考形势,张金生本来不想参加,是沈嫣红亲自打电话给他,说这个专家有两把刷子,是学校高薪请来的,不去可惜了。
讲座很精彩,结束后校方请专家吃饭,听众自动解散。
大楼外阳光很强烈,张金生揉揉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白天站在这里,这几个月他都是九点半以后来这上课,凌晨一点多回去休息。
一个穿蓝裙子、打遮阳伞的女孩打眼前经过,身材好到爆。
窈窕少女,君子爱看。
张金生全神贯注之际,那女孩觉察到什么,忽然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彼此都吃了一惊:“是你?!”
“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都在这啊。”
“一直都在这,在这干嘛,上班?”
“上学,三人行学校,我是补习生。”
“可是我一直没见过你啊,我每天从这来来回回不下五六次,一次也没见过你啊。”
得知张金生白天要给老板打工,晚上下班之后才有时间到这来上课,凌潇木顿时露出敬佩的表情:“真不简单,换成是我,肯定是坚持不下来的。”
张金生笑笑:“你这样的聪明人,不必像我这样下死功夫。”
凌潇木摇了摇头,真诚地说:“我没感觉我自己有多聪明,不过我的运气肯定比你好,我从小学到高中上的都是重点,老师、同学都很优秀,所以会考的比你好一点点。对了,你今年准备报考那所学校?”
张金生实话实说:“还没想好呢。”
“那就报我们南州学院吧,我们南州学院——其实也就那样。”
张金生说:“只怕分数够不上。”
“对自己要有信心,必胜!”凌潇木抛给张金生一个灿烂的微笑后,拔脚朝前面跑去,不远处的路口她的同学正等着她呢。一阵叽叽喳喳后,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冲着张金生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
“加油吧少年,学姐在银瓶山等着你呀。”
……
张金生一直在南州呆到7月4号,这才坐上班车直奔丹江县城。谢莲华做主,让他预支了七月份的工资,王大成又塞给他五百块钱,嘱咐他考试期间务必吃好、住好,千万别在钱上亏待自己。
张金生没有跟他们假客气,一到丹江县城就住进了提前预定好的水利宾馆。
水利宾馆是县水利局的产业,在县城算是比较高档的宾馆,每个房间都有空调,平时房价只要五十,高考期间调整到120块钱一晚。
张金生的身上有1830块钱,有点财大气粗的意思,不过他之所以选择住在这,是为了避开他的一干同学们,同学跟老师不同,老师相对生疏,接触一下没什么问题,同学却是朝夕相处,知根知底,这要是被他们看出什么马脚,给告发了,岂不悲催哀哉。
安顿好住宿,张金生走了两条街,找到梁国高下榻的军人招待所,湖滨中学参加高考的学生也住在这里,不过他们住一般客房,老师住空调房,两者并不在一起,不过张金生还是做贼心虚,胆战心惊地敲开梁老师的房门,拿了准考证就撤了。
回到水利宾馆,拿钥匙开门时,正遇到一个干部摸样的中年男子手提着一袋子水果在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穿白t恤的女孩,戴一副金丝眼镜,长的清清爽爽。
中年男子意识到有人在看他女儿,立即投来警惕的一瞥,张金生做贼似的低下了头,赶忙开门闪进屋。进屋之后他冲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声狗眼看人低。
1999年7月7日,丹江县晴空万里,热的冒火,张金生五点多一点就醒了,却没有急着起床,他躺在床上,拿过床头的语文复习资料,简单地翻了翻,然后闭上眼睛,又睡了个囫囵觉。
大约七点钟的时候,他起身洗漱,刚刚忙完,电话就响了,是梁老师打来的提醒他起床的,张金生很感激。
把准考证、身份证、2b铅笔、橡皮、垫板以及几支备用的笔装进一个透明塑料袋里,放在床上最显眼的位置,张金生这才下楼去吃饭。水利宾馆免费供应早餐,张金生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听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正在劝慰她的宝贝女儿:“没关系的,高考比平时模拟考试要简单,只要正常发挥,考个650分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擦,这是一个学霸啊!张金生好奇地望了一眼,目光正撞上一对犀利的眼睛,就是昨天遇到的那个隔壁中年男子。张金生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这种感觉很不好。犹豫了一下,他抬起头,挺起胸,目光灼灼地迎向那个男子,但他很快败下阵来,现在他要迎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夫妻俩,那个戴眼镜的女人也正望着他,目光甚至比他丈夫还要犀利。
张金生做了个深呼吸,装着很轻松的样子吹起了口哨,就在离这家子不远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但很快他又站了起来:这是一间自助餐厅,需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瞧瞧人家,心态多好,这个时候,我跟你说,拼的不是智商,拼的完全是心态,心态懂吗,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一定要调整好心态。”
妇女循循善诱,女孩终于抬起头来,默默地端起了面前的牛奶。
吃完早餐,张金生回到房间,坐在马桶上运气,十分钟后他站起身,擦了把脸,问镜子里的自己:“你行不行?你行的,一定行。加油,屌丝!”
八点三十五分,张金生披挂上阵。
上午第一场考语文,张金生的语文成绩一向不错,大学时虽然学的是理科,但文学方面的书籍也看了不少,更是学校四季青文学社的干将,工作后还有少量豆腐块文章见诸省市报刊。基础知识方面有些磕磕碰碰,毕竟多年不用了。作文就很顺利,这种不限体裁的作文,很利于他的发挥。
张金生是个很传统的人,电脑时代仍然坚持用笔书写,他的字写的圆融大气,很有章法,不像是一个十九岁高中生应有的,这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两个老师仔细核对了他的身份信息,身份证虽然是新办的,却是真的,照片也是本人。
解除疑问,两个老师不再管他。
张金生提前十几分钟写完试卷,他认真检查了一遍,见还有时间,就把考题答案抄在了答题板上。1999年,高考过后先估分再填志愿,估分环节至关重要,丝毫马虎不得。
这一行为再次引起两名监考老师的注意,张金生不想惹麻烦,答题抄写完毕后,便扣上试卷提前离开教室。这个时候距离考试结束不足三分钟,陆陆续续有一些学生交卷子,监考老师不敢因小失大,目送着他走出教室。
走出教学楼,张金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t恤汗湿了大半。
午饭是早就定好的,水利宾馆新推出的特色服务,三十块钱一份,直接送到房间。贵是贵了点,但能节约时间。张金生吃完午饭,洗了个热水澡,站在窗口向街道上望去:白花花的大太阳底下,数以百计的外地考生正汗流浃背地堵在几个小饭馆门口等吃中午饭。
下午天气更热,一场考完,张金生汗流浃背,如水洗的一样,政治没有语文那么顺利,一直到交卷玲响,张金生才答完最后一题,来不及检查,就急着往垫板上抄写答案,直到被监考老师强行驱逐。
出门之后,张金生脑袋里一片空白,无喜无悲,只是有些失落。
……
(注:银瓶山位于南州西郊,南州学院就在银瓶山脚下。)